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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鏡淵先生

  紀九讓人將那丫鬟看管了起來。

  安氏有些慚愧,這些丫鬟都是她選出來的人,本以為沒有問題,結果還是被鉆了空子。

  這世家的后宅之中,哪能沒點齷蹉,但是老夫人這般對待紀顏寧,只怕對柳牧心中也沒有多少情分可言。

  今日不是休沐日,柳牧只能去上朝,而柳長卿則帶著紀顏寧姐弟前去白鷺書院。

  昨晚的事情紀瑯擔心不已,但是紀顏寧早就吩咐過紀九,她的事情不必讓紀瑯知道,所以紀九只是告訴他紀顏寧沒事,這才讓他安下心來。

  白鷺書院已有百年的的歷史,是大魏中名氣不小的書院,白鷺書院又分為兩大學堂,未參加過童生試之前的學生在知禮堂,就是紀瑯如今進入的學堂;而已經通過的府試的學生則在為明賢堂。兩個學堂只隔著一條街道,都在地處比較安靜的西城邊。

  書院大魏培養了不少的棟梁之才,因為它的名氣,所以有不少人爭破腦袋也想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白鷺書院念書,后來白鷺書院便有了新規矩,凡入學者,必先將通過學院的測試。

  若是無法通過入學考核,就算是門第再高也不會收。

  每年都有規定的統一招收學子的考試,若是錯過了考核的時間再想入學,便需單獨考核,但是會比統一考核的難度更高一些,君子六藝皆有涉獵。

  紀瑯年紀還小,當書院里的夫子看見小小的他挺直地站在院子里時,倒是沒有抱多少希望,不過是因為柳侍郎的緣故,便走個過場。

  看著紀瑯被書院里的書童領到了房間里,而紀顏寧則與柳長卿在院中等候。

  紀顏寧看著這書院的模樣,已經快沒了當初的模樣,只是院中的那顆大樹又變得更加粗壯了些,如今正值冬日,樹葉凋零,光禿禿的只有看起來已經枯萎的枝干。

  但她知道,春天遲早會來,這顆大樹也會再次長出嫩芽,恢復它郁郁蔥蔥的模樣。

  柳長卿見紀顏寧望著大樹出了神,便說道:“這梧桐樹有些年頭了,都說梧桐引鳳來,所以才佑得這白鷺書院常出驕子。”

  紀顏寧眸子沉了下來:“原來如此。”

  這顆梧桐樹是她的祖父應巍安年幼時所栽,梧桐沒有引鳳來,卻引來了殺身之禍。

  “一株隨風成仙去,留得孫枝乞鳳雛。”紀顏寧輕念一句,隨即低眉嘆道,“這禿頭樹倒是頑強。”

  “為何喚它為禿頭樹?”

  一個低沉的聲音從紀顏寧的身后傳了過來。

  紀顏寧和柳長卿微微一怔,轉身看見站在背后的幾個人,站在最前面的是一個看起來大約五十多歲的男人,一身白衣纖塵不染,風姿清雅,雖然頭發和胡子已經半白,但是看起來卻給人一股清風拂面之感。

  紀顏寧眼眶一熱,微微垂下了頭,回答道:“因為沒有樹葉,所以叫禿頭樹。”

  柳長卿朝著那長者行了一禮:“見過鏡淵師尊。”

  鏡淵,白鷺書院的院長,學界大儒。

  紀顏寧微微行了一禮,倒是沒有再接話。

  站在鏡淵身旁的沈青逸看見紀顏寧,眼眸一亮,倒是有些驚訝,沒想到竟然在長安還能遇見她。

  鏡淵的目光看著紀顏寧,眼前的小姑娘低著頭,讓他莫名看到了小師妹的影子。

  他微微頷首,問道:“你們在此作甚?”

  紀顏寧道:“家弟想來白鷺書院念書,夫子們正在考核中。”

  鏡淵道:“一同進來吧。”

  他說著便往閣院里走了過去,柳長卿和紀顏寧也一起跟了上前。

  “紀姑娘。”沈青逸低聲輕喚了一聲。

  紀顏寧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沈青逸,她突然想起來紫玉說過,沈青逸是鏡淵的弟子。

  她微微頷首,算是回禮,然后目不斜視地繼續跟在柳長卿的身后。

  走入閣間的時候,夫子們已經起了身,看見鏡淵帶著人進來,紛紛行禮:“院長。”

  鏡淵回禮,問道:“不是正在考核嗎?如何?”

  院長鮮少過問知禮堂的學生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居然問起了紀瑯,其他的夫子自然也不能含糊。

  一個夫子說道:“這位小公子資質不錯,倒是比一般的學生還有聰慧些許,更有領悟力,除了出身差了些,其他倒是還好。”

  “無妨。”鏡淵說道,“只是為何錯過了書院統一的考核?”

  柳長卿答道:“表弟江州人士,前些日子才到的長安。”

  鏡淵看著紀瑯,小小的個頭,卻站得挺直,目光清明。

  他問道:“如此遠行,家中父母可擔憂?”

  紀瑯的目光微閃,如實答道:“學生的雙親皆已不在人世,與長姐相依,幸得舅舅一家照拂,所以才有機會來白鷺書院一試。”

  他這不卑不亢的模樣倒是讓鏡淵十分滿意,鏡淵說道:“分在乙班吧。”

  有了院長的話,其他夫子倒是不敢再質疑些什么,原先只覺得這孩子聰慧,但是出身不夠,只能排去丁班,但是鏡淵既然定奪了,看來他還是很看好這個孩子的。

  柳長卿微微抬起了下巴朝著紀瑯示意。

  紀瑯會意,上前俯首行禮:“多謝先生,多謝各位夫子。”

  紀顏寧看著鏡淵的目光有些復雜,多年不見,即便是蒼老了音容相貌,她的大師兄仍舊是這個性子。

  從白鷺書院里出來,紀顏寧目光淡淡,紀瑯和柳長卿卻是格外的高興。

  “姐姐這是怎么了,難道不為瑯兒高興嗎?”紀瑯見紀顏寧的目光之中似乎有些黯然,關切的問道。

  他的姐姐雖然平日里總是一副淡然的模樣,但是情緒也能很明顯就看得出來。

  紀顏寧轉頭看著他,摸了摸他的腦袋:“意料之中的事情,姐姐知道瑯兒定然可以進入白鷺書院的,自然不像你這般激動。”

  聽到姐姐的肯定,紀瑯微微紅了臉。

  柳長卿笑道:“雖然知道瑯兒有些資質,但是沒想到我們能正巧遇上鏡淵先生,瑯兒還被他親自點了進入乙班,這等殊榮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想當初表哥我也只能在丙班而已。”

  紀瑯道:“多虧姐姐平日里的教導。”

  紀顏寧微微笑了起來,眸子里也染上了笑意。

  柳長卿問道:“剛才鏡淵先生身后的那個弟子是誰?似乎與表妹是舊識。”

  “滄州沈家的沈三公子。”紀顏寧說道,“貌似是工部尚書的侄子。”

  紀瑯蹙起了眉頭,倒是對這個沈家的人一點好感也無,原先還覺得那人有幾分風骨,如今知道他就是沈青逸,臉色瞬間也沉了起來。

  他不屑道:“這等不講信義的小人,姐姐不要再理會他。”

  柳長卿不解紀瑯的態度,他也曾聽說過沈青逸的才名,鏡淵先生的弟子自然是不會差的,但是卻不知為何紀顏寧和紀瑯都似乎不待見他。

  “為何說他是小人?”柳長卿問道。

  紀瑯憤憤然道:“原本沈青逸與姐姐是有婚約在身的,父親故去之后沈家就翻了臉,與姐姐解除了婚約,這等不守信義的人,難道還不足以稱之為小人嗎?”

  柳長卿倒是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淵源。

  紀顏寧道:“無妨,倒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婚約之事,乃是兩家自愿,強求不來。”

  更何況她原本就想解除婚約,這其中倒是有不少她的手筆。

  只是在紀家的人看來,錯失了這門親事,定然是因為沈家的原因。

  柳長卿道:“表妹放心,長安之中有不少優秀的世家子弟,父親和母親定然能為表妹覓得一個好歸宿。”

  紀顏寧道:“倒是不必讓舅舅們費心,我還要為父親母親守孝三年,自然是不宜論親的。”

  “像表妹這般風光霽月的,自然是不愁嫁的。”柳長卿笑道。

  紀瑯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紀顏寧卻沒有接話,經歷過前一世的事情,她又如何能相信別人?情愛這種東西,于她而言,不過是累贅。

  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她便用這條命來復仇,其余的事情,她不想多慮。

  柳長卿誤以為紀顏寧今日的悵然是見到了沈青逸,倒是不想再多提白鷺書院里的事情,三言兩語便岔開了話題。

  這個時辰柳員與柳牧已然下了朝回到了府中,紀顏寧他們回到柳府的時候,正想去柳牧的院子將紀瑯的事情告訴柳牧與安氏,卻看見柳牧和安氏臉色卻不是很好。

  安氏看見紀顏寧他們走了進來,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

  “父親母親,表弟通過白鷺書院的考核了。”柳長卿笑著上前說道。

  他將在白鷺書院里的事情說了一遍,柳牧和安氏倒是欣慰不已。

  柳牧道:“鏡淵先生高風亮節,一心鉆研學問,從不過問朝堂之事,能得他的肯定,是件好事,瑯兒不錯。”

  紀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安氏看著這姐弟倆,是越看越歡喜,只是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還是不禁嘆了一口氣。

  她對紀顏寧說道:“原本想著等你舅舅下朝回來便去找老夫人理論一番,哪里知道老夫人現在假裝稱病,誰都不見。”

  連面都心虛到不愿意見,哪里還能問出些什么來?

  紀顏寧心里卻是暗自嗤笑一聲,范氏可不是裝病,她的藥向來管用,范氏自然是不敢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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