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來之前帶了傷藥,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蕭少北傷得不輕,她向村民們討要了些清水,在屋子里給他清理傷口。
定北侯府的侍衛守在屋子外,時不時地往里面瞥一眼。
紀九冷哼一聲:“放心吧,我家大小姐若是想害他,就不會不顧自己的安危前來相救。”
那侍衛被看穿了心事,一臉正色道:“世子的安危不容輕視。”
紀九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帶著自己的人下去休息,留下兩個人輪流看著周圍的動靜。
紀顏寧將蕭少北的傷口都處理了一遍,用紗布開始包扎。
蕭少北見她一臉愁容,說道:“剛才姑娘還沒說為何前來相救?”
紀顏寧道:“你們不是派了一個侍衛前去江州報信了嗎,所以我們就過來了,江州知府岑大人若是前來,只怕還需幾個時辰。”
蕭少北道:“多謝姑娘,若不是你們及時相救,只怕我們都要喪命于此。”
“無需言謝。”紀顏寧道,“當務之急是找到你的父親,同時也不能將你暴露。”
蕭少北道:“這些人來勢兇猛,而且早有準備,想置我們父子于死地,只怕不會輕易的收手,但這般明目張膽地用官兵奪我們父子性命,我想不通這是為何?”
紀顏寧眸子里掠過一絲寒意:“你父親的存在對于有些人來說,本身就是個威脅。”
二十年前沒能一網打盡的人,怎么會甘心就此將他放過?
紀顏寧熟練地幫蕭少北包扎好了傷口,站了起來,將藥收拾好,突然想到了什么,轉身看著蕭少北:“你母親是誰?”
她死的時候,蕭疾風還未成親,如今看著眼前的少年,大約十八九歲的年紀,也不知道他最后到底娶了誰家的姑娘。
蕭少北微微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
紀顏寧又問了一句:“你母親是誰?”
蕭少北更覺得眼前的姑娘實在奇怪得很,但是見她的眸子里似乎只是單純的疑問,他回答道:“我母親成為侯夫人前,只是府中的一個丫鬟,在我四歲那年便去世了,所以對她印象不多。”
紀顏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嘆了一口氣。
“你認識我父親?”蕭少北覺得疑惑。
“算是認識吧。”紀顏寧道。
如果她還是應采薇,自然是認識的,可惜她現在是紀顏寧,又有誰能將她認出來呢?
算是認識?
蕭少北看著這個似乎比自己還小了好幾歲的姑娘,她的眸子里那深邃的黯然讓人看不懂,仿佛在說一件很久遠很滄桑的故事一般。
他垂眸道:“是我太沒用,否則父親也不會為了保護我而去引開那些人。”
紀顏寧神色依舊:“如今自責為時過早,我讓我的護衛去前面探探消息,你和你的人別暴露身份就行。”
她將藥箱收拾好,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蕭少北看著紀顏寧的遠去的背影,濃重的劍眉仍是緊蹙著,他很擔心父親。
紀九派了兩個人到周圍巡視了一番,那些官兵還沒用追過來,或許是沒有想到他們會藏在村戶的家中,所以沒往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休息了半個時辰,紀顏寧他們帶著蕭少北繼續繞了一個山頭,小心翼翼地避開官兵的追查,往之前蕭疾風走的方向繼續尋找。
越往前走叢林變得愈加茂盛,路也變得難走起來,紀顏寧他們直接棄了馬,徒步朝著深林里走了出去。
“大小姐,前面有一隊官兵,大約有三十人。”探路的護衛回來稟報。
紀顏寧冷漠道:“悄悄跟上前,全滅了。”
護衛頷首,跟著大小姐這些日子,似乎已經了解了大小姐的為人,盡管她說出這樣的話來,眾人并沒有驚訝,而是立即吩咐了下去。
一個不留,為的就是不讓他們回去報信,若是招來更多的官兵,就更難以對付了。
那些在尋找蕭疾風的官兵們似乎還沒有覺察到危險,一臉不耐煩地在深山之中搜尋著。
“老大,我們這是要在這兒搜到什么時候?”一個士兵問道。
帶頭的官兵道:“別那么多廢話,朱大人讓我們繼續就得繼續找,什么時候把那些悍匪給殺光了,我們什么時候就能回去了。”
“可是那些人看起來倒不像是什么重犯,好像有人聽說那是個什么侯爺。”其中一個人說道,“我們這樣做,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能有什么事情!”帶頭的人朝他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天大的事情不是有朱大人在嗎!用得著你操心!”
“就是!也不是第一天跟著朱大人了,有些事情不能問就別問,要想吃香的喝辣的,咱就不能管這么多。”有人附和道。
紀顏寧躲在不遠處的大樹后,拉起了弓箭,箭弦上搭著三根利箭,瞄準了那幾個正在說話的男人。
她神色一凜,手中的箭已經離手。
原本正在說話的人中有三個人瞬間中箭,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直接倒在地上。
眾人一驚,大喊道:“有埋伏!”
話音剛落,又有兩箭從樹后射了出來,兩個人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官兵們抽出了劍,朝著箭射出來的方向沖了過去,這時候隱藏在樹叢里的護衛們也沖了出來。
紀顏寧手中的箭還未停下,繼續往官兵們的方向射了過去。
留下來的官兵戰力都不強,與他們糾纏了一會兒,便已然都被清除干凈。
紀顏寧所帶的箭也已經用完,她將弓箭和箭筒扔在了地上,帶著人繼續往前搜查。
將官兵們都清理干凈了,在尋找蕭疾風的時候倒是輕松了不少,至少不用一直擔心會被人發現。
只是找了一個下午,仍是沒有發現蕭疾風的影子。
夜色漸漸暗了下來,山林之中涼意漸起,紀顏寧望著這延綿的山林,有些絕望。
“蕭疾風——”
她忍不住朝著深山里怒吼了一句,可是整個山林里卻只能聽到她自己的回音,孤獨而彷徨地回響著。
紀顏寧閉上了眼睛,深呼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
蕭疾風,是她唯一的親人了,他不能死。
紀九上前:“大小姐,現在天黑了,根本不能繼續往前去了。岑大人應該已經帶著人前來,我們還是先退回去與岑大人匯合吧。”
紀顏寧抬手揉了揉眉心,只能同意紀九所說的。
他們開始往回走,小路崎嶇,就算是往回走也得小心翼翼。
蕭少北往前走著,突然看見不遠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晃了眼睛,好像是一把劍。
他下意識想上前看清楚那是不是父親的劍,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往前傾倒。
紀顏寧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拽住,只可惜她的力氣不足以將蕭少北拉回來,反而被他帶著一起滾下了山坡。
“世子!”
“大小姐!”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再想去伸手抓他們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之中。
“老大,怎么辦?”紀家的護衛看著紀九,一下子慌了神。
大小姐身嬌體弱的,要是磕到了石頭撞到了大樹,只怕傷得不輕,這還只是次要的,若是遇見山林的野狼,就憑他們兩個人,一個傷重的人和一個姑娘家,怎么能對抗?
紀九沉著臉指了兩個人,說道:“你們去和岑大人匯合,讓他帶人前來相救。其他人隨我一同下去找大小姐。”
當初他們沒能護住老爺和夫人,現在絕不能再讓大小姐有事。
侯府的侍衛也沒想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但是他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世子,現在世子掉下了山底,他們自然也要想辦法救下世子。
同樣處在焦慮之中的還有朱敬和。
已經第三天晚上了,現在還是沒能找到蕭疾風和蕭少北。
都說夜長夢多,他深知這個道理,可就算是他再急切,也找不到這些人的蹤跡。
都尉大人親自前來,若是這次不能如愿,只怕自己以后再無翻身之日了。
“大人!”一個官兵急切地上前稟報。
朱敬和心中正悶,被他這么一叫更是怒從心來,吼道:“慌什么慌!人都找到了嗎!”
“不是,大人!是江州那邊來了兵馬,是江州知府岑青山親自前來。”那官兵低著頭如實說道。
江州?
朱敬和一愣,問道:“這個時候岑青山來湊什么熱鬧?”
官兵猜測道:“可能是定北侯府的人逃了出去…搬救兵了。”
朱敬和聽了他的話,耳邊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一時失去了言語。
“大人…”手下的人見他臉色蒼白,輕聲喚了他一句。
朱敬和回過神來,立馬朝著外面走了出去,急匆匆地往厲霄云的房間而去。
因為他過于緊張,直接上前推開了厲霄云房間的門,只是他的腳還沒踏進去,脖子上已經橫了一把鋒利的劍。
他背后冒出一陣冷汗,頓在原處不敢動彈。
厲霄云眼神凌厲地看著朱敬和,那嗜血的目光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出。
“我說過,不要隨意進出我的房間。”厲霄云開口道。
朱敬和的額頭滿是汗,他訕訕地開口說道:“厲都尉,他們好像搬來了救兵,江州知府岑青山帶著兵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