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珍珠的臉是治好了,老夫人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這些日子以來,只要她一發火,就渾身不舒服,折騰了幾天終于把性子給磨下來了。
韋氏卻不好過,老太太一怒就容易沖著她發脾氣,然而韋家的事情已經讓她忙得焦頭爛額,還要分心來伺候老太太,即便是厭惡得不行,但是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的,畢竟她是二房的媳婦。
三房的李氏倒是前來看過幾次,那冷熱不知的態度惹了老太太的厭,便也不喜她上前,到頭還是韋氏常去主院陪著老夫人。
再說她的堂哥韋富仁入了獄,官府帶人查抄了一遍韋家,將值錢的東西都搬了個精光,竟然還是不夠堵他當初貪下的錢,韋氏氣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去,她哪里會知道韋富仁膽子倒是不小,貪下這么多的錢。
韋富仁還納了幾門小妾,那些錢都用來花天酒地了,如今錢都被卷走了,家里還要養這么多的人,這日子能過得下去才怪呢!
韋家天天都派人來催她,讓她想想法子。
她能有什么法子?除非把寶昌記弄到手。
紀顏寧那只小狐貍把寶昌記抓得牢牢的,連老夫人都壓不住她,更何況她這個二嬸!為今之計,只有將這對姐弟鏟除了,她才能安心…
“阿嚏——”
紀顏寧輕打了一個噴嚏,用帕子揉了揉鼻頭。
紫玉在身旁道:“這外面風大,小姐怕是感了風寒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府吧?”
此時的紀顏寧和紫玉正走在大街上,身邊沒有帶隨從。
紫玉有些無奈,解決了賽掌柜家里的事情之后,小姐說要走著回去,順便閑逛閑逛,可是這都逛了一個多時辰了,小姐絲毫沒有想要回府的意思。
紀顏寧道:“今日陽光這么好,怎么可能會感風寒?定是有人在念我了。”
紫玉點了點頭,只當是信了她的話,繼續跟在她的身后往下一個鋪子走了過去。
她們走進的是一家賣弓箭的鋪子。
紫玉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家小姐剛才進了成衣鋪子,首飾鋪子,鐵器鋪子,胭脂鋪子等等各種各樣的店里,然后問了一大堆的問題,就是不買東西。
看見是姑娘進了鋪子,掌柜的打量了一下紀顏寧的衣著,看著就是個富家小姐,他急忙迎了上前。
“這位姑娘可是要買弓?”掌柜的問道。
紀顏寧點頭:“想要給我弟弟買一把稱手的弓,掌柜的可有推薦?”
掌柜笑道:“那得看姑娘是想買個什么價位的。”
紀顏寧一聽就笑了:“你們店里都有什么價位的?”
掌柜看著紀顏寧不似缺錢之人,便說道:“便宜的幾兩銀子,中等的七八十兩,要上好的可要上百兩。”
聽到他這么說,她也不搭話,掃了一眼店里的弓。
這店內除了掌柜,還有兩個看店的青衣小廝。
紀顏寧隨手指了一把弓,說道:“我可否看看那一把弓?”
“自然是可以的。”掌柜的轉頭看了一眼其中一個小廝,呵斥道,“還不趕緊將弓拿下來!”
那小廝沒有動,而是說道:“姑娘的弟弟多大了?你指的那張弓重達一石,需成年男子才能將其拉開,若是年紀偏小的初學者,不建議你買。”
紀顏寧微微挑眉,倒是起了興致。
“我弟弟七歲,你有什么推薦?”
掌柜的看了一眼小廝,示意讓他推薦貴些的弓。
小廝道:“這弓最重要的就是稱手,姑娘的弟弟才七歲,力氣定然不大,需要從輕便的弓開始練習,這幾張弓就比較適合。”
他說著指了指一旁的弓,然后拿下了其中一張,遞給了她。
紀顏寧上前,將弓接過,隨意地扯了扯。
她看著那小廝,問道:“你懂這么多,射箭是不是特別厲害?”
青衣小廝搖頭:“小的沒有練過射箭。”
紀顏寧聽了他的話,眉頭蹙了起來:“你都不會射箭,那你說的能信嗎?”
“雖然不會射箭,但是我了解關于弓的…”
“行了行了,你就別添亂了。”掌柜擺了擺手讓他站一旁,說道,“在下倒是會一些箭術,這弓的質量對于以后小公子的成才有很密切的關系,只有用好弓,才能練出好的箭術來。”
紀顏寧很受教地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再挑挑。”
看著青衣小廝有些失落的神色,紀顏寧眸子里閃過一道精光。
她在店內駐足了一會兒,又有個客人進來了,是個中年男人,掌柜的見紀顏寧一直沒說要買,便讓她自己挑著,他去招呼另一個客人了。
掌柜的正和男子介紹弓,紀顏寧輕步走到了剛才那青衣小廝身邊,低聲地問道:“這位小哥,我出門帶的錢不夠,不想多花冤枉錢,這弓最少要花多少錢呀?”
青衣小廝微怔,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掌柜。
“最低十兩成交。掌柜才會松口。”青衣小廝說道。
紀顏寧點了點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等到中年男子走了,掌柜走了過來:“姑娘可決定好了?”
紀顏寧指著剛才那張弓:“就它吧,多少錢?”
“姑娘眼光不錯,這弓可是用上等的材料做的,五十兩銀子。”掌柜說道。
紀顏寧果斷道:“十兩。”
此話一出,不僅是掌柜,就連站她身邊的青衣小廝和紫玉都一下子愣住了。
掌柜的臉色微微沉了沉,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二十兩,一分都不能再少了,良心價。”
紀顏寧執著道:“就十兩,掌柜的你可不能欺負我外行人不懂。”
紫玉微瞪著眼睛看著紀顏寧,自家小姐這是直接把好心的小廝給出賣了啊!還賣得這么徹底…
簡直沒眼看。
掌柜不肯:“十兩的話,姑娘還是去別家看看吧。”
紀顏寧不服,帶著紫玉直接出了鋪子。
鋪子里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掌柜和兩個小廝。
“小姐,你這樣會害了那個小廝的。”走出了弓箭鋪子,紫玉忍不住開口說道。
紀顏寧不解:“我怎么會害了他?”
紫玉說道:“你這樣一說,傻子都知道那個價位是那個好心的小廝報給你的了,掌柜可不就得生氣嗎!”
“對,所以他很快就要被那個掌柜掃地出門了。”紀顏寧點了點頭,然后轉身說道,“那我們就在這里等他被趕出來吧。”
紫玉張大了嘴巴驚訝地看著自家小姐,難不成小姐是故意這么做的?
她們在不遠處的地方等了一會兒,剛才那個青衣小廝果然就被掌柜趕了出來。
那垂頭喪氣的模樣看起來是被罵得不輕。
紀顏寧抬步走了上前:“這位小哥。”
青衣小廝似乎聽到有人在叫他頓住了腳步,沒想到是剛才打算買弓的那位姑娘,看到她,他的心里頗為復雜。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還不錯的活計,雖然掌柜的兇了些,對他也不好,但是那工錢可以維持家中的生活不至于這么拮據。
紀顏寧問他:“對不起,我是不是連累你了?你這是…被趕出來了嗎?”
“不怪姑娘。”青衣小廝失落地說道,“掌柜的本來對我也不滿意。”
“都是因為我,害你丟了活計。”紀顏寧一臉的愧疚,“不然這樣好了,你來我們家的鋪子做事,雖然待遇可能比不上這里,起碼我不會趕你走的。”
紫玉:“…”
她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青衣小廝聽了,急忙擺了擺手:“姑娘不必這樣,活計我可以自己再找,不用麻煩姑娘。”
她看著紀顏寧年紀不大,若不是在家中特別得寵女兒,想來對生意上的事情應該說不上什么話,他也不想麻煩一個姑娘家為了他的活計而去找家中長輩。
紀顏寧聽了他的話卻固執道:“不行,你若是不答應,我內心難安。你若是不想我一直愧疚,便答應了吧,大不了等你找到更好的活計再離開也不遲。”
青衣小廝聽得她這么說,又想到現在自己確實缺一份活計,便點頭了:“罷了,在下名叫程益,讀過幾年書,不知姑娘家中鋪子是做什么的?”
紀顏寧雙眼含笑:“我姓紀,家中排行一,家中是做布料生意的。”
她閑逛了好一些的鋪子,得來全不費功夫,終于讓她給挖到了一個不錯的人。
現在寶昌記正是缺人的時候,有幾個管事的走了,韋富仁還有他招出來的一部分同伙被端了,她和吳管家手中的事情太多,得找幾個人幫忙做事。
在寶昌記里能用的人吳管家心里都有數,能提上來做事的也提了,所以她只能去其他的鋪子挖墻腳了。
程益原本以為只是去一個普通的鋪子當小廝,沒想到紀顏寧讓人將他帶去了寶昌記的綢緞莊。
看著門口“寶昌記”三個燙金大字,他有些恍然。
他這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遇到的是紀家大小姐,如今的寶昌記東家。
紀大小姐說工錢可能不多,但是吳管家和他說一個月的例銀是三兩的時候,他驚訝不已。
這明明就是他之前的工錢的好幾倍了,這樣家里就不用為錢發愁了。
程益只覺得紀大小姐是他的恩人,做事更是認真刻苦,完全忽略了自己是怎么丟了前一份活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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