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突然的反問讓周掌柜有些心虛,他說道:“老奴不敢逾越,大小姐說了算。”
“周掌柜這話有些矛盾,你既然覺得我們給出的工錢不合適,心中自然是有計較的,怎么能我來說了算?”紀顏寧放下了手中的賬簿,看著其他的三個人,“周掌柜說不出來,你們來說。”
張管事不信邪的說道:“怎么也該提個一兩成吧?”
紀顏寧聽了他的話,只是微微一笑:“看來你們對自己的能力認識的不夠。”
張管事微瞇起了眼睛:“大小姐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們做生意的,看的就是盈利效益,你們知道自己管理的鋪子盈利和其他掌柜的相比,差別有多大嗎?”紀顏寧說道,“你們沒有盡力為寶昌記做出收益,只是最近的日子手頭上的事情多了些,便嚷著加工錢,哪有這么好的事情。”
“大小姐這帽子扣得有些大了,老奴承受不起。”張管事說道,“做生意的,有盈有虧才是常態,若大小姐要求我們一直有最高盈利,這是在為難人。”
紀顏寧卻道:“你們做不到的事情,別人卻做到了,這是為何?張管事之前管的是西南的貨物交接,現在的管水運,可是不管是之前的西南商道,還是現在的水運,做的都不必之前的管事所做的利索。難道這就是張管事所說的為難人?”
張管事面露惱色,一時反駁不出口了。
“不過賽掌柜的可以考慮考慮。”紀顏寧的目光看向了賽掌柜,“我看了東街鋪子這一年的盈利情況,很是不錯,除了這一兩個月稍差強人意,賽掌柜可是遇到了什么難事?”
賽掌柜突然被點了名字,有些恍然。
他低頭道:“大小姐明鑒,其實是因為老奴的私心,老奴家中有一女兒患了病,尋了許多大夫,吃了許多名貴藥材,都沒有醫治好,所以…”
寶昌記出了事,東家沒了,他的家也因為女兒變得有些拮據,才會起了這樣的心思。
紀顏寧道:“我明日帶寶安堂的大夫去看看你的女兒,你為寶昌記做了不少的事情,家中有難事,我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謝謝大小姐!”賽掌柜眼眶有些泛紅。
老東家是個好人,大小姐也是個好人。
“我父親不在了,但是寶昌記還在。”紀顏寧正色道,“由我們姐弟接管寶昌記之后,我可以不去理會你們之前的心思,以后你們真心誠意為寶昌記做事,我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商人不止逐利,也看真情。若不然,韋富仁絕不是我懲治的最后一個不忠之人。”
她說得擲地有聲,目光掃向在座的每一個人,高貴地猶如能號令生死的王。
林管事站了起來,對著紀顏寧道:“我愿效忠東家。”
“我等愿效忠東家!”其他的人紛紛站起來附和道。
原本還心存疑慮的眾人,如今也都放下了心中的成見,他們的新東家是個有能力的人,不得不服。
吳管家轉頭看著紀顏寧,終是浮起了一絲的笑意。
這次的議事是紀顏寧第一次在這么多掌柜管事中露面,卻穩定了這些人的心,實在是意外之喜。
殺雞儆猴,恩威并施的手段讓他都不免為之贊嘆一番,若是老東家知道,必然是欣慰的。
只是大小姐處置了二夫人娘家的人,只怕是二房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出他的所料,這議事剛結束,老夫人院子里便遣了人過來傳話。
“大小姐,老夫人讓你過主院去一趟。”老夫人身邊的嬤嬤上前說道。
紀顏寧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轉頭對吳管家說道:“吳叔,韋富仁的事情便教給你去辦了,在查清賬目之前把韋家盯緊了,若是有人帶走錢財逃走了就不好辦了。”
吳管家點頭:“是,大小姐。”
那嬤嬤一愣,臉色有些黑,開口說道:“老夫人正等著大小姐過去呢。”
“嬤嬤在祖母身邊也有些年頭了吧,竟是這般沒有耐心?”紀顏寧悠悠地問道。
那嬤嬤道:“老奴陪著老夫人從娘家過來的人,一切以老夫人為先,自然是不想老夫人等急了。”
紀顏寧眸子里掠過一絲清冷的笑,帶著紫玉朝著老夫人的院子過去。
還未入房間,紀顏寧便聽到了韋氏的哭訴聲。
“母親,寧姐兒這么做,這是要將我的老臉至于何地啊?這不是存心讓我和娘家的人過不去嘛…”
守在門口的丫鬟一看紀顏寧過來了,便上前朝著老夫人稟報道:“老夫人,大小姐來了。”
“讓那個孽畜給我滾進來!”老夫人語氣不善。
丫鬟訕訕地退了出來,走到紀顏寧身邊剛想說話,只見紀顏寧擺了擺手,讓她退下。
紀顏寧面色如常,抬步進了偏廳,看著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上前微微行禮:“給祖母請安。”
老夫人抬眼,看著她行禮如此端正,還以為她心中多少還是忌憚自己的。
她冷哼一聲,開口責問道:“聽說你把韋掌柜送交官府了?”
老夫人不知道的是,紀顏寧對于禮數不過是出于習慣而已,前世她受的禮教,讓她舉手投足之間做的都十分的端正,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忌憚?不存在的。
紀顏寧抬頭迎上了老夫人的目光,沒有否認:“是的。”
老夫人見她沒有一絲悔意,眉頭緊皺:“你可知道,韋掌柜是你二嬸的堂哥,算起來,你還得喊他一聲表堂舅。”
“這個似乎與我將他送官沒有聯系。”紀顏寧道,“他是寶昌記的掌柜,便是我手下的人。他不忠不義,私吞主家財產,我自然有理由將他送交官府。”
在一旁的韋氏道:“寧姐兒,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的堂哥我清楚,他不是這樣的人。”
紀顏寧冷言道:“那二嬸的意思是,我在騙你?”
韋氏說道:“二嬸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這件事可能有些誤會,寧姐兒你莫要聽信外人言。”
紀顏寧輕笑道:“二嬸不必擔心,這事是由官府來查的,若真是冤枉了韋掌柜,他自然是無罪的,知府大人總不能再降罪于他,等他出來的時候,我再想他賠罪便是。”
韋氏一噎,感覺有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不來似的,幽怨地盯著紀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