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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4、快讓他們換個節目

  韓俊杰背轉身跟她小聲說話,張慕耳尖,再加上離得近,卻聽得清清楚。

  金雪芳滿是歉意:“俊杰,本來只是想辦幾桌就夠的,可是村長說,當年你爸生病的時候,全村的人都捐錢捐物,都對家里有恩,所以全村的人都要請。”

  韓俊杰點點頭:“村長說的也沒有錯,確實該請全村的。”

  金雪芳又道:“村子兒子小村長說光辦酒席還不夠,現在周圍村里辦酒宴的時候都要唱戲,所以我們也應該唱個戲。

  而且這個戲班長是小村長的兄弟帶著的,很熟,價格也不高,我也不好推,所以沒跟你商量,直接就辦上了。”

  韓俊杰又點頭:“沒事的,小時候讀書,靠村里接濟的多,現在難得回來一趟,有這種機會,得確應該請村里的人看看戲,這個主意挺好的。”

  金雪芳繼續道:“家里至親不多,這些廚師和幫廚什么全算是雇來的,都要給工錢的......那個,那個,那個。”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俊杰,你叔家里也不寬裕,而且你還有一個妹妹要供念書,你這次又不讓我們收彩禮錢,要負擔這些,實在是有點困難。”

  韓俊杰恍然大悟:“哦,對不起,媽,這一來又是磕頭又是燒香的,忙得昏頭昏腦,差點把這事給忘了。”

  他連忙從隨身帶著的包里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小聲對母親道:“媽,這里有八萬元,我估摸著所有的費用五萬就夠了,剩下的錢你自己偷偷留著,不用給叔知道了。”

  金雪芳連忙推辭:“不行,不行,我跟你叔算過了,所以的費用加起來不到四萬元,我們貼一點,你給個三萬就夠了。

  你工作沒幾年,家里沒能給你什么,還要還你爸以前欠下的錢,媽沒用,關鍵時刻不能替你抗債,反而只能跟著你叔走了,現在又怎么有臉收你的錢?”

  韓俊杰搖搖頭:“媽,爸身體一直不好,你跟著他就沒過過什么好日子,你嫁給了叔,一大半也是為了能照顧爸爸,照顧我,你沒有錯,做的很好,做兒子的能理解。

  現在我的現在收入還挺好的,我爸的債也還光了,你剛才說了,叔家里也不寬裕,我跟妹妹雖然不是同一個爸,卻是同一個媽,所以我當哥哥的也得負起點責任來。

  這些錢你就先拿著,把該付的付了,以后有什么困難就來找我,我在城里已經買了房子,你如果有空,就跟叔和妹妹一起來看看。”

  金雪芳又推辭了一番,終于接過去了。

  韓俊杰拉著母親,介紹給幾個伴郎,又把伴郎介紹給母親,到張慕時,他不知道該用什么身份說,最后介紹道:“這是我們上級領導!”

  一桌人,包括其他幾伴郎都面面相覷,上級領導,好可怕的一個名稱。

  金雪芳才離開,只聽得戲臺上一聲梆子響,秦戲開始了。

  只見一群生旦凈丑依次上場,且打且唱,咿咿啞啞的演將起來,唱腔深沉哀婉,旁邊桌上幾個老頭搖頭晃腦,跟著學將起來。

  只可惜張慕是個外地人,一句也沒聽懂,只是覺得這部戲曲調未免太過悲涼,與這結婚現場似乎不合,韓俊杰在一旁也有點皺眉頭。

  村長在旁邊介紹道:“這一出是我們秦戲中的名戲,戲名叫《王寶釧》,這家戲班唱這個戲唱我最好,只不過是本地戲,可能領導有點聽不懂,實在是抱歉了。”

  張慕愕然,雖然聽不懂戲,可是王寶釧的故事他是知道的,無非就是講薛仁貴參軍,妻子王寶釧苦守寒窯十八年,矢志不移的故事。

  故事雖然不錯,可是放到這結婚現場,這個故事未免有點不太合適。

  一則王寶釧和薛仁貴婚后不久就分開,薛仁貴在外面還娶了妻子,這個豈不是在詛咒韓俊杰。

  二則韓俊杰的母親金雪芳是韓玄禮還在世的時候就改嫁了的,唱這樣的戲,分明是直接打她的臉。

  韓俊杰很想跟戲班的人商量換一折戲,可眼看村里有不少老人聽得搖頭晃腦的,還時不時喝個彩,鼓個掌,自己強要換戲,實在不太合適。

  畢竟今天這樣的氣氛,全村的人都給他面子來捧他的場,要是現場爭執起來,實在不好看。

  更何況自己父親當年生病,全村人多多少少都幫過他家的忙,連他一開始讀大學的費用也是村里幫著出的,他就更加不好意思。

  他只好裝糊涂,拉著母親、嚴雪音和幾個伴娘伴郎挨著桌子去敬酒了。

  張慕留了下來,村長和一個村干部敬張慕的酒,他們不知道怎么稱呼,所以只好稱領導,張慕也謙虛,不敢以領導自居,還是自稱小輩。

  他問村長韓俊杰家母親究竟是什么情況?村長就把來籠去脈給他講了一遍。

  原來韓俊杰的母親并不是本地人,而是陜西渭河一帶人氏,偶爾機會認識了韓俊杰的父親韓玄禮并結了婚,并生下了韓俊杰。

  本來一切都美滿幸福,可是韓玄禮的白血病卻是自小就有,隨著年齡增長漸漸發作,一開始是動不動流鼻血,全身無力,到后來基本上只能長年臥床,生活不能自理。

  而金雪芳只是一個女人,再加上當時韓俊杰很小,根本無法撐起一個家。家里的農活和重活全靠韓玄禮的同學,也是遠房堂弟韓玄鐘來幫忙。

  韓玄鐘家里條件也不好,娶不起老婆,他一開始去韓率禮家幫忙的時候倒是沒有什么想法,可是與金雪芳接觸多了,慢慢就多了些情愫。

  而金雪芳呢,家里沒有了頂梁柱,再加上巨大的藥費開支,生活困苦,真正可以以一貧如洗來形容,全靠村里人,尤其是韓玄鐘的接濟,自然對韓玄鐘頗為感激。

  韓玄鐘來的多了,還時常和金雪芳像夫婦一樣下地干農活,鬢角廝磨,難免有情,可是韓玄禮又不能人道,金雪芳當時還不到三十歲,難免內心寂寞,結果兩個人就發生了超親密的關系。

  韓玄禮知道了兩個人的關系,也知道自己可能命不長久,他也不愿意耽誤金雪芳,所以找了個借口,與金雪芳吵了一架,然后就離了婚。

  離婚不久,金雪芳和韓玄鐘就結了婚,不久以后,又生了一個女兒,金雪芳很能持家,韓玄鐘家的條件卻是慢慢好了起來。

  這時候兩人也明白了韓玄禮的心意,所以兩個人依然盡心竭力的照顧著韓玄禮以及韓俊杰,韓玄禮也沒有拒絕。

  韓俊杰一開始并不認同母親的做法,與她勢成水火。

  直到父親死去之前才告訴他,是父親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無奈才拜托韓玄鐘照顧他們母子,并且鼓勵兩人關系的。

  而這個時候韓俊杰也長大懂事,也終于理解了母親的難處,他去向母親認錯,母子倆才終于重歸于好。

  張慕不勝唏噓。

  村長試探著問道:“我們知道韓俊杰考上了研究生,可是他現在究竟是在干什么活啊?又是一個什么官啊?”

  張慕回答道:“韓俊杰現在是很厲害的生化專家?”

  村長卻是不懂:“這個生化專家是什么意思?”

  張慕想了想:“就是那種很厲害的科學家,象錢學森楊振寧一樣的,剛剛上半年,他在全世界首先畫出了病毒凱撒的基因圖譜,聞名全球。”

  村長不懂得后面,但是科學家他是聽懂的,他搖了搖頭:“科學家就只是名氣大,可是不賺錢,也沒有什么權利,人家不是在說嗎,造原子彈的都不如賣茶葉蛋的。”

  他又問張慕道:“那領導,韓俊杰說你是他的領導,那你也是科學家嘍?”

  張慕想不出來該如何解釋,不過好象自己怎么解釋也毫無必要吧,所以他就含糊地回答道:“差不多,差不多!”

  村長的心里頓時對張慕和韓俊杰看輕了不少,在他的眼里,只認兩種人,一種是當官的,一種是有錢的大老板,張慕既然兩種人都不是,就不必太在乎了。

  他向張慕敬酒,張慕連忙推辭:“不好意思村長,一會兒還要開車,山路太差,不敢喝酒。”

  村長很客氣:“還回去干什么呢?你們這點人,如果韓家擠不下,我安排安排,房子大的人家那里住一晚上,明天再回去也不遲。”

  張慕故意找個借口:“不好意思啊村長,這些車都是借來的,而且答應了今天晚上要還給人家的,所以必須回去。”

  原來車子全是借的啊,村長在心里犯嘀咕,這下他就更加看不起韓俊杰和張慕一群人了,連說話的態度和腔調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時間慢慢推移,太陽終于下山不見,會場里白熾燈亮了起來,宴會場有了別樣的一番味道。

  隨著新郎新娘的敬酒,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熱烈,酒也越喝越多,而且宴會上的都是大都是當地自產的又劣又辣度數又高的白酒,漸漸就有人喝高了。

  靠近村長桌子上有一個年輕人喝了起來:“小村長,你叫來的這群人唱了這半天都在唱什么啊,一句都聽不懂,快讓他們換個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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