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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許二公子

  許辭又習慣性的泡上一杯咖啡陷入覺思中,他極不喜歡來麗科公司當這個銷售科長,也不喜歡家族生意,更不喜歡為了爭奪家產與大哥發生沖突。

  他的專業是金融財經,股票、期貨、國際貿易才是他的主戰場,前半夜盯歐股后半夜盯美股,順便盯個金屬銅,金屬鎳什么的,是他的興趣。

  在魔都交大上學的時候,許辭已經開始籌劃他的貿易公司,說是貿易,實際上是做期貨的,目標就是銅、鎳和鈷以及人民幣的升值。

  許辭深信未來許多年中,全球經濟結構調整,各國之間產業結構轉型,尤其是國內制造能力的崛起,傳統期貨的價格必然會劇烈變動,而對炒家來說,變動就意味著賺錢的機會。

  他有這方面的絕對天賦,僅僅兩個月以后,公司就開始盈利,一切都呈現井噴之勢,這讓許辭相信這是一片廣闊的天空。

  但這個時候父親許鶴來找了他,父子倆生平第一次花了整整一個晚上進行了真正深入的談話,在許辭印象里父親總是那么忙,許辭也習慣于不去了解父親到底在忙些什么。

  在那次談話中,許鶴第一次對兒子講了從自己的爺爺到父親再到自己整個家族史,講了自己和企業目前遇到的危機,許鶴第一次在兒子面前落淚,許辭也陪著落淚。

  然后許辭當晚就決定,把手上的公司交給別人,回去,然后把公司撐起來,為了適應管理,熟悉情況,他首先選擇了公司的核心企業麗天公司,在父親最欣賞的黃百洋手下做一名銷售科長。

  但很快的許辭開始討厭這個平時對自己熱絡的不得了的黃叔叔,在他的指揮棒下,銷售科的裙帶關系十分明顯,許鶴極力想避免把麗科變成一個家族企業,但黃百洋卻試圖把銷售科變成他的一言堂。

  當然要改革也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夠做到,更何況自己在這里只是過個渡,作為規則的制訂者和決策者,沒必要親自去操刀。

  既然這個時候錢學林把張慕派了進來,說明錢學林也已經盯上這個事情了,那么把這件事交給錢學林頭痛吧,自己只要在邊上看看就行了,對許辭來說,當前最重要的是加緊學習管理的套路,為全面接管做準備。

  許辭對張慕很感興趣,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才能能贏得錢興林的信任,被錢學林派到銷售科當釘子。

  然后許辭馬上失了望,張慕對營銷、談判、管理簡直一竅不通,甚至連最簡單的WORD、EXCL表格都不會做,這樣的人怎么能讓錢學林覺得能挖得動銷售科?許辭簡直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不妨礙許辭馬上把張慕當成了小兄弟,因為張慕有一個最大的優勢,能打,而且非常能打。

  許公子雖然下決心臥薪嘗膽、勵精圖治,但在骨子里仍然是瀟灑快意、追求極致生活的二公子,而且也接地氣。

  在魔都的時候,許公子每周都得去十里洋場混混,虞市是小地方,不象魔都有那么多娛樂場所,但是象迪廳什么的,許公子偶爾也得濕濕鞋。

  看場子的小混混不知道許二公子的身份,然后就難免起沖突,開始時許辭還不適應小地方的游戲規則,所以不習慣帶保鏢。

  這時候張慕的優勢就盡顯無遺,只要他在,十來個小混混近不了許公子的身,這讓許公子完全離不開張慕。

  可有一回有個小混混偷襲,張慕撲到許辭背上替許辭挨了一刀,這一刀在張慕背上開了一個十幾公分長的大口子,刀口很深,鮮血把張慕的全部衣服都濕透了。

  縫合的時候許辭看著那一條張開的傷口嗚咽了:“我許辭欠你張慕一條命,以后你喊我一聲哥,有事我罩著你!”

  張慕小聲對許辭說:“哥,沒事,這些小混混都懂事,刀砍在背上,樣子難看卻不致命,如果他們存心要動手,那就是用捅的......啊啊啊啊”

  話說到一半,張慕已經忍不住痛呼起來,堅持不打麻藥縫合,不叫喚幾聲真忍不住。

  張慕對許辭也很感冒,許辭是那種真正高素質的人,沒有富二代的驕氣,做事公允,也講道理。

  雖然張慕靠著錢學林的關系進了銷售科,但是銷售科是黃百洋的天下,每個人都知道他和黃百洋之間的沖突,所以沒有人理他,也沒有人教他,沒有人告訴他該干什么,該怎么干。

  如果不是許辭偶爾吩咐他做事情,他就只能每天數著指頭從上班直到下班。

  許辭在業務能力上看不起張慕,張慕就知恥而后勇,他瘋狂的學習各種營銷專業知識,幾個月以后,他已經能熟練的掌握各種辦公文檔,他用“一指禪”敲鍵盤輸入文字,甚至比一些專業學五筆字型輸入的都快。

  張慕還翻了很多營銷書,學了自己公司所有產品的化學性能,看了馬云的上課視頻,甚至專門學習了厚黑學,這讓張慕與客戶接觸的時候多了許多專業的詞語,不再是初學時的傻小子了。

  但最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到年底的時候張慕的營銷業績居然在全公司排名第一,而且是遙遙領先的那一種,被公司評為“年度營銷標兵”。

  張慕當然知道原因,這一年中,錢學林利用總經理的權限,搶了黃百洋三分之一多的客戶,全部掛在張慕頭上,雖然只拿了20%,但是全年算下來,張慕的收入竟然將近20萬元,攤掉各種費用,實際收入也有十五萬元,這個讓張慕真正感到無比幸福。

  業績公布后沒幾天,幾乎從來不跟張慕打招呼的一些同事突然都開始對張慕熱情起來,張慕心里很納悶,于是跑去找老徐問原因,老徐坐在后勤部長那張大椅子上給張慕擺起了龍門陣,前幾天黃百洋專門為了張慕業績的事跑去許鶴家告狀了。

  黃百洋:“董事長,錢學林挖公司內部的客戶,掛靠在張慕頭上,然后張慕偷偷給錢學林返錢,兩個人狼狽為奸,中飽私囊,這個對營銷科其他同志極度的不公平,我要求公司必須嚴肅處理這個事情。”

  許辭:“張慕替我挨了一刀,救了我半條命。”

  黃百洋:“董事長,張慕這個人業務能力很差,辦公軟件都不熟練,報表分析亂七八糟,營銷客戶說話毫不得體,我覺得這樣的員工不應該留在銷售部,應該先去車間繼續鍛煉成熟。”

  許辭:“張慕替我挨了一刀,救了我半條命。”

  黃百洋:“董事長,張慕這個人平時不團結同事,群眾關系極壞,與同事之間缺乏溝通和交流,同部門員工都不歡迎他,應該調離現崗位。”

  許辭:“張慕替我挨了一刀,救了我半條命。”

  黃百洋:“董事長,我作為公司主管銷售的副總經理......”

  許辭:“張慕替我挨了一刀,救了我半條命。”

  黃百洋:“師傅......”

  許辭:“張慕替我挨了一刀,救了我半條命。”

  說到這里,徐前進已經忍不住哈哈大笑,張慕更是按住了肚子,笑了直打跌,張慕知道,黃百洋已經被架空了。

  張慕的辦公桌來得人越來越多了,但是來的最勤的居然不是老徐而是崔真真,不管是張慕的還是許辭的,各種報發票和工資的錢崔真真都親自送過來。

  張慕知道她不是來找自己的,就算來找自己也只是借口,崔真真只是無所不用其極的接近許辭,各種溫婉、賣萌、扮可愛、送生日禮物、送圍巾,送祝福......手段看得張慕眼花繚亂。

  但張慕知道崔真真只是想入非非了,雖然長得還不錯,但是她如果真的知道許辭私生活中的那些美女,并且隨便找兩個作對比,她肯定早就打消念頭。

  張慕雖然不喜歡崔真真,但畢竟沒有什么仇,所以好幾次轉著彎的提醒她,但是崔真真私毫不以為忤,反而從中總結出許辭最喜歡那種性感時尚的女孩子,所以來見許辭時,衣服的暴露程度便越來越高,領口開的越來越低。

  有一次,張慕正在QQ上跟別人聊天,突然聽到耳邊說:“咦,八種距離?什么叫八種距離。”

張慕心頭不免煩惡,可他也不愿意得罪崔真真,只好含含糊糊的說道  “嗯嗯,沒什么沒什么,我只是看到古龍有七種武器,所以就編個七種距離了,沒…沒什么特別意義啦。”

  崔真真剛走,許辭回來了,看著張慕的臉,奇道:“怎么了,一大早上心情不好?”張慕實在受不了這個煩,把許辭推進辦公室,哭著臉道:“許哥,求你把崔真真收了吧,受不了那個煩啊!”

  許辭板起了臉:“工作時間,不談私人的事情,就算以我們兩個的交情也不例外,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不可交叉。”

  張慕吃了個冷臉,不敢再說話,應了一聲正要出去,許辭哈的一聲笑了:“好了,跟你開玩笑了,也不要這么認真,但以后工作時間盡量不要說私事,我們是現代公司,要體現制度和紀律,跟你們部隊一樣。你坐下,就說這次,下不為例。你說崔真真怎么惹你了?”

  張慕苦著臉道:“她好煩啊,你要不收了她,要不明確回了她,不然我一天得替你擋三回,實在受不了。”

  許辭嘆道:“第一呢,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家和他沾著遠親,要是吃了,不象其他女孩子一樣知進退,可以說分就分的。

  第二呢,還是因為我們兩家沾著遠親,老一輩還說我們這一輩得結個親,我肯定不會認,但是老一輩還在,也拉不下這個臉來說分,只好拖著,反正我四十歲前未必會結婚的,她肯定拖不起,到時候自然就解決了。”

  許辭眼珠一轉,“要不我替我爸作主,讓他認你作干兒子,然后你替我把這門親結了?”

  張慕連忙搖手:“哥你饒了我吧,崔真真這個人眼睛長在額頭上,讓她嫁我這個外地佬,她不是自殺就是殺了我。”

  許辭笑了:“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許辭調侃張慕,張慕知道許辭不是有什么惡意,但是許辭在骨子里還是對張慕有無意識的居高臨下和鄙視,許辭從來也永遠不會真把張慕放到平等的位置上交流,甚至連張慕自己都覺得是矮了那么一截的,所以他也早習慣了。

  張慕忽然想起李小午。

  嚴格算起來,李小午才是張慕來銷售科后第一個跟他說話的人。

  那天他正傻坐在位子上,李小午突然冒了出來,張慕瞬間回憶起來,這是那天自己見到的在人群中跟自己笑了一笑的女孩子,他想要打聲招呼,突然間愣愣得開不了口,在李小午那與生俱來的氣質面前,張慕突然間覺得自己象只老鼠。

  李小午卻先開口問張慕:“你一點都不跛啊,為什么他們叫你跛子?”

  張慕道:“斷了大半年,好了。”

  李小午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腿跛不要緊,心不要跛就行。“

  張慕不知道她的意思,苦笑一下。

  李小午又是莫名其妙的一句:”你不錯,以后有事打我的名號。“然后顧自己走了。

  張慕后來終于知道她是李小午,可是他不敢打李小午的名號。

  于是他指了指隔壁道:“那隔壁這個李小午,不是你的正牌女友嗎?”

  許辭愣了一下,正色道:“我與李小午的差距,可能比你和崔真真的差距還要大。”

  張慕傻了,他替許辭做的最多的私活就是開著許辭的寶馬去各種場所接人,主要是各式各樣的美女,許辭身邊的美女換來換去如同走馬燈似的看得張慕眼花繚亂,不過有一個規律,那天如果張慕開著X5送美女去杭州大廈購物,也就意味著這是張慕最后一次接送這位妹子了。

  當然,這些人中,李小午除外,張慕被她差了三回,可她依然出沒在公司,而且掛著公司的銷售科長助理銜,但李小午從來沒有接過公司任何一個業務,張慕不知道李小午偶爾來辦公室里做什么,沒有任何人知道,也沒有人敢管。

  李小午如此的神秘,許辭從來不透露他的任何信息,連老徐都不知道他的來歷,今天又聽到許辭這么說,張慕在心里奇道:“李小午,這是哪個大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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