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梁雙喜倒是睡的安穩,只可惜了梁綠珠一直都擔心壓著梁雙喜,二來,又想著吳歧的事兒,愁了一晚上也沒有睡過去。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這張床實在是太小了一些。
直到第二日趕集上傳來了雞鳴聲,她才感覺到了疲乏的來臨,沉沉睡去。
梁雙喜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梁綠珠正側著身子,貼著墻睡著,她幫梁綠珠蓋好了輩子,下意識就朝著身上摸了摸。
沒有摸到荷包,她不由驚慌,那可是她繡了好些時日,專程要送給趙玉瑾的。
到底丟在什么地方了?
腦子生痛的很,她忍不住揉了揉腦袋,只怪昨晚喝多了酒,誤了事兒,如今連著荷包都丟了。
揉著揉著,忽然之間她想起自己昨晚去縣衙門的事兒,她似乎還見到了趙玉瑾,她跟趙玉瑾說了什么?
趙玉瑾接過了她的荷包?
荷包!
她居然把荷包送給了趙大人!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也始終不敢送出去,昨晚上,喝了一點酒,竟當真就送了出去!
梁雙喜激動的立馬就想拍巴巴掌,只是兩只手還沒有拍在一起,她忽然之間想到了梁綠珠還在休息。
她這二姐素來就是個勤快的,往日這個時候恐怕早就起來了吧,昨晚自己醉的人事不省,想來她是照顧自己許久了。
心里涌現了一絲愧疚,她再不敢驚醒梁綠珠,只得悄悄地摸下了床,坐在一旁,邊穿衣服,邊回憶昨晚上的事兒。
趙大人收了她的荷包,后來,趙大人似乎還很高興,再后來呢?
再后來的事情她怎么就不記得了?
皺著眉頭仔仔細細的想了想,她越發覺得頭暈暈沉沉的,就像是小時候得了重病那般沒有精神。
這種感覺自然是糟糕的,但是,她卻一點兒都不后悔昨晚上喝了那么多的酒。
這酒真是好東西啊,平日里不敢做的事兒,昨晚上,她倒是蒙著頭給做了!
而且,趙大人還接受她了!
她二姐說的不錯,有些東西,若是埋在心里,一直不說出來,只怕一輩子都不會有結果。
趙大人如今又在干什么?
想到了趙玉瑾,她忽然很期待跟他見面,期待著用不同的身份站在他的旁邊。
穿好了鞋子,梁雙喜趕忙往外面走,剛剛掀開簾子,小木匠就從外面走了過來。
見她生龍活虎,一點兒都沒有受挫的樣子,小木匠一愣。
“早啊。”人逢喜事精神爽,梁雙喜見著小木匠也覺得他比以往還要好看不少。
小木匠回神,眼看著梁雙喜就要往外面走,他忽然之間回神過來,叫住了她:“你要去哪里,吃點東西,我熬了粥。”
平日里,他家女掌柜倒不講究,湊合著吃點就是了,可想到昨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小木匠還是在忙完了之后,熬了一鍋粥。
“不了,我還有事兒呢,要是我二姐問起我,就說我在外面轉悠轉悠,不誤事兒的。”梁雙喜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人眼看著就出了門子。
小木匠跟了上去,本還想勸她吃了粥再走,畢竟昨晚喝酒喝的人事不省,多少吃點東西,對身體也好。
可梁雙喜哪兒給他機會啊,他話都沒有說出口,她已經不見了人影兒。
小木匠看了看鍋里的粥,搖了搖頭,回到了灶上洗碗。
梁綠珠聽著外頭有動靜傳來,似是雙喜在跟人說著什么,下意識的用手摸了摸位置,這身邊哪兒還有人影兒啊。
霎時間,她猛的坐了起來,想起昨晚趙玉瑾的舉動,她心里充滿了擔憂。
那丫頭該不會尋死覓活吧?
床上外衣,踉蹌的從屋子里跑了出去,剛剛出了門子,就看到小木匠正在灶臺上忙活。
“看到雙喜了嗎?”梁綠珠急忙問了一句。
“出去了,她似乎很高興,該是去街上了吧。”小木匠將粥盛在碗里,遞給梁綠珠:“掌柜的,喝一碗粥吧,我今早特意熬的。”
梁綠珠接在手里,目光下意識的朝著外面看了一眼。
小木匠看出了梁綠珠的擔憂,不由一笑:“雙喜姑娘出門的時候,心情似乎不錯,掌柜的,你就別擔心了。”
這哪兒叫什么心情不錯,這分明就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她如今怕是還不知道趙玉瑾的事兒,她要是知道趙玉瑾將荷包還了回來,她還能心情不錯?
“吳歧呢?”梁綠珠喝了一碗清粥,扭頭看了看外頭,始終沒有看到吳歧的身影,她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這也是習慣所致,畢竟,這么多天了,她一醒來,吳歧的人已經在鋪子里了,如今一看不到人,她還覺得少了點什么。
當然,這樣的話才剛剛問出來,她就后悔了。
昨晚,她明明才對他說過,要他去追求他的抱負,不要守在這里,怎么轉眼之間,她又忘記了?
“一大早就沒見到人,我以為是來了鋪子上,結果來了才發現,鋪子還沒開門,該是有事兒吧。”小木匠淡淡的回了一句,又見梁綠珠放下了碗,碗里還有大半碗粥,不由道:“不喝了嗎,是不是一大早吃著,太淡了一些,加點鹽巴應該也行。”
小木匠說著,就要往梁綠珠的碗里撒鹽,梁綠珠見了,連忙擺手:“味道不錯,只是我還沒有餓,給我放在邊上,我把雙喜叫回來,一起吃。”
小木匠覺的梁綠珠有些奇怪,若是往日起來,必是急急忙忙的吃點東西,再去忙活鋪子上的事兒,可如今她才喝了那么一小口粥就不吃了?
難不成是有心事兒?
小木匠動了動嘴,想說點什么,又見著梁綠珠朝外面走了,他才跟上去幾步,看著梁綠珠消失到了人群里,忽然有些說不出的擔憂。
直覺告訴他,他家女掌柜必定不單單是因為的梁雙喜,難不成是因為吳歧?
“小二!”鋪子里傳來了客人的喊聲,小木匠不敢多想,連忙回了鋪中。
此時,消失在人群里的梁綠珠一路往縣衙門的方向走。心思卻完全沒有在自己此行的目的上。
吳歧一大早就沒了人影兒,也不在鋪子上,該是去寧王那處了吧?
也好,她本就不該待在這里當一介布衣,過這種平平凡凡的日子。
可是為什么,他一想到吳歧要走了,心里就莫名的舍不得呢?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梁綠珠忍不住覺得苦笑,想不到來到了異世,她竟也女兒家的繾綣情長。
停下腳步,她忍不住想要去看看,即便是遠遠地送他離開,那也是好的,畢竟,江湖這么大,他又是自己第一個喜歡的男人,好歹也要見上最后一面才是。
可剛剛打定了主意,梁綠珠又難免苦笑,這樣的行為,未免也太沒有出息了一些!
他既然要走,那就隨他走,自己過去又是什么意思,難不成,還要低聲下氣的挽留他不成?
呼出一口氣,她轉身就要往回走,走沒有幾步,又忽然想起自己現在是要去縣衙門找雙喜,而不是去看吳歧的,她又返了回去。
到了縣衙門,趙玉瑾居然不在,梁綠珠也沒有看到梁雙喜的影子,問過了衙差趙玉瑾的去處,原來是去管道上送寧王了。
梁綠珠心中一震,一時之間,百感交集。
之前一直忍著不想去送吳歧,不想看到他跟著寧王漸行漸遠,如今,一聽說趙玉瑾也在那處,她不由失笑,只覺老天爺都要幫著她,讓她如此而為!
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煎熬,梁綠珠邁開了步子,朝著管道上大步的跑去。
興許,到時還能趕得上見吳歧最后一面,不,不見最后一面也好,只是遠遠地看著他離開就好。
至少,她會把他的背影當做是最后的念想。
管道位于安縣城門口不遠處的十里長亭處,梁綠珠從縣衙門出發,足足跑了一兩柱香的時間,才看到十里長亭。
遠遠地,她能看到寧王的隊伍正在十里長亭外,梁綠珠試圖從寧王的隊伍中找到吳歧的存在,可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陣,也沒有看到吳歧的人影。
只見他左右兩邊分別站著馮石頭和趙玉瑾,在他們身后,又是押解著劉奎的侍衛,仔細一看,也不過是四五人,行頭十分的簡單。
梁綠珠忍不住咽了一口涎水,心中又是緊張,又是慶幸,又是莫名。
吳歧居然不在!他不準備跟寧王回京!他當真沒有離開安縣的打算!
所有的消息一股腦的從心頭滑過,梁綠珠巴巴的看著面前的場景,目光有些恍惚。
本打算轉身就走,可她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有舍得。
興許他還是要跟著寧王回京,只是還在趕來的路上呢,畢竟,寧王一直到現在還沒有上馬,一直在望向城門的方向,這可不就說明了問題所在嗎?
失神間,只見遠處的馮石頭上了馬,朝著她走邊奔來。
梁綠珠一愣,下意識的就想要避開,畢竟,若是讓吳歧發現自己出現在這里,以為自己是舍不得他,豈不是得有多得意!
她就是見不得他得意的樣子!
可自己還來不及閃躲,馮石頭已經沖著她喊了出來:“梁姑娘,王爺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