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軍需一案,他家主子就懷疑過羅家,只覺得羅家是為了搬到他們吳家,從此壟斷整個安縣,甚至于吳家商業所涉范圍內的生意。
但他們也想不通,原本但求安穩的羅家,到底是怎生有了那般的膽量,竟還敢在軍需一事兒當中作假。
如今想來,原來是有人在他們背后撐腰呢。
他那糊涂舅舅,恐怕真的是彌足深陷了。
“公子,咱們就這么去找梁姑娘,讓她不要再幫羅家收藥,她可會聽?”吳十八終究還是有著顧慮的,想著他們若是不給出一個合適的理由,就這么逼著梁綠珠斷了羅家這邊的經濟來源,只怕梁綠珠也是不肯的。
吳歧頭也不回,徑直的朝著前面走去:“不肯也得肯,羅家要是陷的深了,往后但凡是有牽連的人,都會遭殃。”
他不能讓梁綠珠以身犯險。
羅家如何處事兒,他管不著,但他不允許任何人將梁綠珠牽扯進去,也必須得斷了任何一種會將梁綠珠牽扯到危險當中的可能性。
這些時日,他可以避著梁綠珠,心里卻是想見她的,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身患毒癮,無法自拔的癮君子一般。
想及此,吳歧嘴角不由掛上了一抹苦笑。
真沒想到,他吳歧也有今天。
“她,可還好。”忽然之間,吳歧開了口。
吳十八還在想著合適的理由,沒有想到,吳歧忽然之間問了一句,整個人的的面色一頓:“梁姑娘?自是好的很,公子,你還是想個合適的解釋吧。”
吳歧嘴邊上的苦笑更加濃厚了,他淡淡的呼出一口氣,有些好笑道:“也對,她那么沒心肝兒的人,只要他們梁家沒事兒,什么都不能影響她吃吃睡睡。”
忽然之間,吳歧停下了腳步,吳十八心中困惑,又聽吳歧問他:“她那么能吃能睡的,想必心情也是不錯,我若是去了,只怕······”
他話沒說完,吳十八卻是開始叫苦:“主子你這莫不是叫我去?我如何去的?梁姑娘那樣的性子,別說我用什么理由讓他丟了羅家的差事兒,只怕我才剛剛開口,就已經被她用掃帚趕出去了吧。”
“她有那么兇?”吳歧反問。
吳十八早已經驚的說不出話來了,那嘴角抽搐的不停,一度的懷疑自己聽錯了話。
梁姑娘是什么性子,他家主子不是清楚的很嗎,這時候還如此反問,可不就是明知故問。
還想說點什么,沒想到,他家主子的目光卻猛的朝著剛剛離去的兩個婢子身上看去了,那目光猶如雄鷹一般,在夜色當中,炯炯有神。
吳十八是了解自家主子的,眼下見著自家主子如此臉色,頓時明白了過來,那婢子定是有問題的。
吳歧徑直跟著那兩個婢子的身后走,吳十八也不多問,一臉的嚴肅,只緊跟著自家主子的步伐。
這一路跟了過去,還真是到了寧王客居的院落。
吳歧不由冷哼:“找了個人扮作府上的丫頭,想混進寧王那處,只怕這算盤是打不下去了。”
寧王居于吳家,吳歧早已經讓吳十八暗中安排了一些個眼線,一定不能讓什么人混進來,沒想到,對方倒是個實心眼兒的。
他吳歧可不是管閑事兒的人,也更用不著去巴結討好那寧王,只不過,寧王人在吳家,就不能讓他有個什么好歹。
否則,日后危及的可是他們整個吳家。
“我這就去把那人發落了去。”吳十八拿著刀,這就要上前,他倒想看看這混進來的賊人,究竟是三頭還是六臂。
“等等。”吳歧冷臉,不容他這么輕率,只淡淡的掃了他一眼,自己依然驅身上前了。
在吳十八呆住的目光當中,吳歧一改之前的嚴肅氣息,快步上去,一把就拽住了那婢子的手腕。
幾乎是過了片刻,那鼻子才尖叫出聲,只是,那叫聲中竟沒有絲毫恐慌,聽在人的耳朵里,卻像是故意裝出來的驚恐一般。
吳歧早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浪蕩不羈模樣,只在那婢子耳邊出了一口熱氣,這就拖著人往房間里走。
一邊走,還一邊嗤道:“陪公子我取樂取樂。”
少爺看上了丫頭,要帶丫頭回房伺候,一切都是那么正常,那丫頭看上去,卻也是個識體面的,一開始還一個勁兒的反抗,待對上了吳歧那張輕浮浪蕩臉龐之后,整個人微微一笑,倒也就乖順了下來。
很快,寧王院內又恢復了平靜,剛剛的一場鬧劇,儼然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般,可他們不知道的是,寧王屋里的窗欄卻漸漸地合上了。
“哼,那吳歧,當真是個不要臉的下流胚子,連著爺你院落里的丫頭都能打主意。”石頭憤憤不平的吼了一句。
寧王則只是淡淡一笑:“我早與你說過,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當初,那小子對女掌柜的認真模樣,可不像是裝的。
石頭還想反駁,強調強調對吳歧這種浪蕩公子哥的不喜,沒有想到,這時候,寧王又說了一句:“劉奎那邊的賬本別看了。”
石頭一驚:“怎能不看,我們還沒找到蛛絲馬跡呢,這劉奎貪贓枉法,視百姓如無物,在朝廷拿了一大筆救災款,可據我調查,這蓮花村的災民并未接受過朝廷的一粟關懷,他。”
石頭平生最是愛憎分明,提起這朝廷當中的走狗,自是有一肚子的憤恨。
滿腔的怒火還未發泄出來,倒是寧王伸手攔在了她的面前,示意他莫要多說。
“賬自然是要看的,不過賬無好賬,劉奎既然敢堂而皇之的送上來給人查看,必定也是沒有大問題的。”寧王嗤笑,這等子的作風和盤算,豈能瞞的過他。
石頭面色變了變,當下怒道:“這狗娘養的,居然敢糊弄王爺,看我不砍了他的腦袋。”
寧王好笑點了點頭:“要砍腦袋,還得找了罪證再說,劉奎那處,可得盯緊了,常在河邊走的,哪兒能不濕鞋,我就不信,這狐貍尾巴露不出來。”
“是,我這就吩咐下去。”石頭抱拳,走了出去。
剛剛關上房門,就聽見回廊深處傳來了女人的求饒之聲,他不由搖頭。
這吳家好歹也還是一個有臉面的人家,生出了這樣的公子,真是家族不幸。
而與他猜測的一般,此時吳歧已經將那婢子拉出了回廊,徑直回了自己的院落。
那婢子初時還在有一聲沒一聲的叫著求饒之聲,一跟著吳歧回了房中,整個人都軟了下來,只扒著吳歧,面上露著媚態。
“公子。”那女子才是剛剛喚了一聲,吳歧便再聽不得,猛的將他一推,推到了吳十八跟前。
女子恍知有炸,立馬準備奪門而出,吳十八倒是快她一步,伸手朝著她的脖頸一砍,女子應聲落地。
不用吳歧做吩咐,吳十八已經利落的朝著女子身上搜了搜,并未發現異樣之物,這就攔腰將女子扛到了肩頭,熟絡的打開了房中通往地牢的機關密道。
這是吳歧當年讓自己人偷偷地挖掘出來的,連著建宅子的吳半場也是不知道的。
這地牢里里養著吳歧的招攬來的人馬,人數并不多,也就一二十人,當初他之所以招攬這些人,也不過是為了自保。
如今,他由著吳十八將那婢子帶入地牢審問,想來,不出明日,定是能問出個結果出來的。
事實也確如她想的那般,不出兩個時辰,吳十八已經從密道里出來了,手里還拿著一張圖紙。
吳歧接過他遞過來的圖紙,只見上面畫著的,正是一張地形圖。
只見地形圖上錯綜復雜,倒是像極了劉府的布局,不由一凝。
“主子,如你所料,確實是劉奎的暗人,只不過。”吳十八說到此,擔憂的看了吳歧一眼,繼而道:“只不過,她與主子一般,都是中了毒蠱的人。這劉奎別看只是清河郡的小小知府,卻是野心與殘暴并存,就剛剛那種暗人,恐怕也不在少數。”
“在人身上養蠱毒,想要徹底將人控制住?只怕這劉奎背后還有人吧。”吳歧嗤笑,將地形圖收好,不乏擔憂:“只不過,就這么輕易就將自家主子的根兒底兒都交于人,怕有詭計。”
吳十八不言,卻又道:“那婢子是個嘴硬的,若不是我們提早防范,早讓她咬舌自盡了。后來,她蠱毒發作了,我,我將公子往日放壇子里的藥給了她一口。她說解藥應該就在劉奎的室內。”
吳歧不再多言,伸手將地形圖遞還給了吳十八:“讓人去探探路。”
吳十八抱拳準備著手去辦,這才剛要準備著手去辦,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那梁姑娘那處?”
吳歧有些疲乏了,伸手在揉了揉額頭:“我自有安排。”
冬日的艷陽總比夏日要暖和許多,當日頭從樹梢照射在結了寒冰的河道上時,映襯出了一片片的剔透之感。
這河道上的冰很是結實,有三兩個沒人看管的稚童往上面一站,卻也能自由行走,甚至是有些皮慣了的男孩子,膽子更是大,竟直接坐在上面當滑板一樣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