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拿著銅錢的手僵了僵,只覺心中一震,回神過來,毫不留情的朝著吳歧的背脊拍了一下,嗤道:“你倒是什么時候都不忘給我拆臺,我救你,你偏偏還想死。”
吳歧笑了笑,嘴角才剛剛的牽了起來,背上一陣劇痛,直痛他劍眉緊鎖,再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痛了,知道痛了,知道痛就消停點。”梁綠珠冷哼,越發沒好氣,手上卻是下意識的溫柔了一些,只怕當真將他的舊傷給刮到。
待吳十八帶著大夫回來的時候,吳歧已經沉沉睡去了。
吳十八心下微安,這就轉身送走了大夫,剛準備關門,去聽梁綠珠大聲叫了她一句:“等等,你給我回來!”
吳十八頓主腳步,回頭困惑的看著梁綠珠。
原本,梁綠珠和吳歧雖是假成親過,可好歹兩人也是同床共枕過,吳十八也并沒有覺得如今他們二人單獨共處一室有什么不妥當。
相反,他還想趕緊出去,免得回頭自己公子醒了,又是一頓亂罵,只說他不懂事。
困惑的目光朝著梁綠珠看了看,吳十八還來不及開口,卻又看見梁綠珠朝著她揚了揚手。此時,吳十八仔細看去,方才明白,梁綠珠哪兒是自愿留下來陪著吳歧的啊,他根本是被迫的!
這因為此時此刻,吳歧的手正死死的拽著梁姑娘的手腕。
一時之間,吳十八的面上閃現一絲閃現,微微干咳,輕聲笑道:“這,梁姑娘你還是把咱公子叫醒了再說吧,否則我看他拽這么緊,也是怕他睡著的時候,你給不見了。”
說完這話,也不等梁綠珠回神,吳十八一溜煙的就跑了。
當房門關閉的聲音傳來時,梁綠珠傻眼了,這算個什么事兒,她以前原本還覺得這吳十八正正經經的,跟他那混球主子不一樣。
如今這地痞無賴樣,根本就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奴才!
梁綠珠伸手,恨不得猛力的敲打吳歧幾下,可這手才剛剛伸到了他的臉面,還是沒有打下去。
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梁綠珠收回手,居高臨下的看著吳歧,咬牙道:“今兒個我就算是忍了,誰讓你沒事兒亂救人。”
說來也怪,想起他救自己的場景,梁綠珠心里卻生不出一絲感激,一想起他將自己丟在馬背上,害的自己以為他是馬賊,她就有氣。
屋子里很是安靜,梁綠珠在瞪了吳歧許久之后,終于還是忍不住睡了過去。
渾渾噩噩之間,她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境中,她被馬賊擄上了馬,慌亂之中,她伸出了拳頭,朝著那人的腿上死死地打了一拳,整個人還未回神過來,已然聽見一個慘烈的叫聲自耳旁傳來。
這慘叫聲十分的真實,由遠及近,梁綠珠嚇了一跳,饒是之前還有多好的睡眠,此時也是完全驚醒過來了。
一睜眼就看到吳歧正幽怨的盯著她,對,那目光儼然就像是被人欺負之后的幽怨之光。
霎時間,梁綠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巴巴的看著他:“你,你干,干什么這么看著我。”
此時的吳歧緩緩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右半邊臉,梁綠珠順著他的手指看了過去,儼然,只見著她的右半邊臉早已經高高腫起來了,模樣有些嚇人。
“你?腮紅抹多了?”梁綠珠困惑的問了一句,這高高腫起的地方分明就像是別人打了一般。
可,這只孔雀向來自戀,總不會自己打自己吧。
吳歧沒有說話,只是憤憤的看著她,儼然,她就像是一切罪惡的源泉一般。
梁綠珠愣了愣,終于還是回神過來了:“你總不會怪我給打的吧。”
話才剛剛說到這處,剛剛夢境當中的場景又浮現在了她的腦海當中,她到時記得真實,自己確實伸過人,可,可那不是在做夢嗎?
活動活動了手腕,這還當真是別說,手腕上一陣酸痛,還當真像是剛剛打過人的場景。
一時之間,梁綠珠再看吳歧,卻見吳歧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雖是沒有直接指認她的罪行,可也算是默認了自己剛剛被女人打了臉的事實。
梁綠珠干咳了一聲,既而滿臉堆笑:“剛剛做了一個夢。”
“什么?”吳歧忽然提高了聲音,不敢置信道:“你在夢里,也不忘記打我?”
只覺得話題要讓他給帶偏了,自己明明是起了好心過來看她的,偏被他說的那么糟糕。
頓時,她不忘與他強調:“我是來救你的,剛剛,我,要不是我,你說不準兒還當真是沒了!”
吳歧聽見了這話,驚了驚,又是反問:“這么說來,我還得感謝你?”
“那還用說,你好好想想怎么報答我吧。”梁綠珠避重就輕,決定繞開剛剛那個話題。
畢竟,吳歧這養尊處優的大公子是不可能被女人打的,更何況還是打臉。
這廝最是小氣,自己當真要是承認了,指不定他還得找什么法子,沒完沒了的鬧騰下去。
“以身相許,行不行?”忽然之間,吳歧湊到了她的跟前,咧嘴一笑,面上雖依舊以往那玩世不恭的樣子,卻也是格外的坦誠。
“啊?”梁綠珠有些回不過神來了,納悶的看著吳歧,這時候,終究又是聽見吳歧再次開了口:“以身相許,你看成不成?”
恍惚之間,梁綠珠總算是明白了,這吳歧根本就沒心追究她打他臉的事兒,橫豎就是挖了一個坑,等他自個兒往下面跳的!
這不是專程想看她出丑,想看她失態,想看她笑話嗎?
梁綠珠咬著牙,猛的將手腕從他手里拉了開去,站直了身子,憤怒的看著他。
“我好心好意來救你,你倒是好,居然戲耍我,吳歧,你混蛋!”
吳歧也沒想到她會這么生氣,這就朝著她伸出手去,想要勸慰勸慰她,只可惜梁綠珠還在氣頭上,橫豎就是覺得他是個渾人,不愿跟他多說。
“我這,這不是說個大實話嗎?”吳歧拿出了示軟的低姿態,也想好好的跟他愛解釋解釋,這也并不是什么戲耍之話,這是大實話。
可梁綠珠哪兒肯聽他的啊,直接摔門就朝外頭走去了。
他伸手去拉,也自是沒有拉住,如今他身子原本就是虛的,也更是沒有氣力來追她。
“這人怎么說翻臉就翻臉?”吳歧自言自語了一句,又怕梁綠珠當真是生氣了,往后也不會搭理他了,心里頓時六神無主。
盤算著找吳十八跟過去看看,好歹幫自己說說好話。
可忽然之間,他又高興了起來。
剛剛,梁綠珠可不是為了他生氣?
自己趕梁綠珠后面追,這么些時日以來,梁綠珠可是沒有給過好臉子給他看的啊,如今,竟是為他生了氣,這是不是說,自己在她心目當中的地位,也不是那么低啊。
這個想法讓他甚是高興,當下他已經樂的說不出別的話來了。
仔細一想,也對,她肯親自上門來看他,也不顧著吳修遠的感受,那就說明了心里不是完全沒有他的。
“吳十八,去送送梁姑娘。”搓著手,吳歧樂呵的朝著外頭吩咐了一句。
吳十八原本也不知道屋里頭發生了什么,只見著梁綠珠面色十分難看,正當回屋問問自家公子有沒有什么吩咐的,如今聽著自家公子這么一說,他連忙追了上去。
“你跟著我干什么,別跟著我。”梁綠珠回頭瞪了吳十八一眼,吳十八心里默哀,也不知道自己公子到底又是說了些什么,竟是將梁姑娘惹的這么生氣。
“還跟著我干什么。”梁綠珠發現自己的話語起不了作用,索性也就停下了腳步,回頭涼涼的看著他。
吳歧面色頓了頓,連忙解釋:“我,公子讓我來送送梁姑娘。”
不提這話還好,一提了這話,梁綠珠頓時炸毛了。
“我沒長腿,不知道自己走路不成?”
吳十八原本是不討厭的,只不過,一看到吳十八,梁綠珠就想起了吳歧來戲耍自己的畫面,心里那一股子的火氣也是騰騰騰的往上冒,好不難受!
正尋思著用什么理由將吳十八給打發了,忽聽林子里有人的聲音傳來了:“賤人,你還敢來!”
吳十八二話不說,抬腿朝著腳邊上的石子一踢,那石子就徑直的朝著林子里的方向砸了去,很快,又聽見女人應聲落地的慘叫聲。
梁綠珠一愣,只覺得剛剛那林子里的聲響有些熟悉,又聽到那聲音謾罵出來了:“吳十八,你居然敢打我。”
梁綠珠回頭朝著吳十八瞇眼笑了笑,臉上全是替他默哀的神色,過了片刻,終是將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你打的那個人,好像是姜家表小姐。”
說是猜測,卻也是不竟然的,因為此時天色還沒有暗沉下來,林子里的光線雖是暗淡,卻也依舊能看出來人的身量和衣著。
在吳家,能將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人,除了吳歧,就是姜玲瓏了。
吳十八也不可能猜不到聽不出才是,他還朝著人家踢石頭,要怪,就只怪他身手太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