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蓮花村是暫時回不去了,趙玉瑾就引著人一并的將包子娘入土為安,如此又過了兩日,包子娘的事兒像是一塊石頭,壓在了趙玉瑾和梁綠珠的身上。
除了無奈,他們也做不得其他事兒,因為人已經沒了,再是不明也是沒有法子的。
倒是幾日后的一大早,梁綠珠才收拾妥帖,就發現床腿處有一只老鼠,老鼠旁竟是那日張荷花送來的東西。
梁綠珠奇怪,這東西原本是讓小木匠送回去了,可好端端的,這玩意兒怎生又會出現在這里?
這就要拿過東西遞給小木匠,想讓小木匠先將東西送回去,誰知道手一捏過那東西,卻感覺里面像是包著盒子一般。
包子娘的話又不經意的從她的腦海里浮現過,她嘗試著打開一層又一層的布,郝然,里面果真是一個紋著芙蓉花的木盒子。
之后,梁綠珠再不敢多看,徑直的將木盒子包了起來,直接去找趙玉瑾。
誰知道,還沒有走到衙門里,就看到一聲亮紅襖子的張荷花正在街頭買甜餅。
那一聲的亮紅儼然是剛做不久的衣服,亮的梁綠珠忍不住拽緊了手心。
遠遠地,只瞧著張荷花買了一大袋鏡糕,轉身就進了水粉鋪。要知道,這首飾鋪可是整個安縣最為有名的花巧匠所開。
因為花巧匠打首飾的工藝遠近聞名,故而隔壁幾個縣,但凡有點家底的太太夫人,都會特地來這邊逛逛。
似乎大小聚會,不戴上花家的首飾,那都是極沒有臉面的事情。
工藝好,自然而然,東西也是極為精巧,價格自然也就不便宜了。
這首飾鋪雖不只是開給大戶人家用的,卻業是只有稍微有點家底的人才能用的起的,顯然,張荷花就不在這個行列當中。
如今,梁阿四摔了腿,也不知道好了沒有,張荷花就在大街上又買又拿的,她哪里來的這么些錢?
梁綠珠篤定,這可不是她靠著偷雞蛋能偷出來的。
更何況,麻婆子已經知曉張荷花偷雞蛋的事兒了,自然而然,也會時時刻刻的小心著她,哪里還會給什么機會給她啊。
不著痕跡的跟了過去,只見張荷花又是挑又是選的,不多時,就爽快的讓人將一個華立的步搖收了起來。
那步搖雖跟金銀不沾邊,卻也是格外的華麗,像是富貴人家戴的東西。
眼看著張荷花就要掏錢出來了,梁綠珠快步上前,拽住了她的手就往外拉。
張荷花一驚,回頭一看竟是梁綠珠,頓時臉上閃過一絲心虛:“綠珠,你這是干什么。”
梁綠珠也不回她,徑直拉著她出了鋪子。
“夫人,這步搖你還要不要。”首飾鋪里的小二見得主顧別人拉走了,不由開口詢問。
張荷花回頭,心思還全然在那步搖上,一面又趕緊囑咐那小二:“步搖你給我留著,我一會兒過來拿。”
這邊,梁綠珠依舊是將她拽著往前方走,張荷花倒是納悶了,這梁綠珠看起來瘦弱的很,拽個人卻是有這么大的氣力,真是糙命!
心里雖是這么想的,卻也不打算跟梁綠珠撕破臉皮,于是,張荷花便賠笑道:“綠珠啊,你這是干什么,著實嚇了四嬸一跳。”
“沒什么,就是有些話想問問四嬸。”梁綠珠頭也不回。
張荷花心中一跳,有話要問她?
按道理來說,她往她面前送了東西,她應該對自己的態度極好才是,為何又是這番臉子?
除非那東西有問題!
她就說了,那李如意好端端的,有東西不自個兒送出去,偏偏讓自己去送,還說什么是為了表達對梁綠珠的一片愧疚之意,自己當千原本好奇,還想拆開看看的,結果被李如意拿著梁阿四的事兒威脅了一道,她偏生就是不敢再看了。
原本也不過是送個東西,一面幫著李如意做了這事兒,李如意也有給她回報,二來,又可以借著這事兒,緩和一下她和梁綠珠的關系。
上次,她可算是看明白了,那吳家大公子對梁綠珠,那可不是玩玩兒的,而是動了真心的,那老不死的老婆子說的對,他們這一家子,就不應該和梁綠珠置氣,而是應該想法子的從梁綠珠那里討點好處。
可那東西要真有問題······
張荷花心中一凝,再回頭,只見梁綠珠只拉著她繼續的往前面走著,頓時,面色一頓,這就試圖甩開梁綠珠的手。
“綠珠,你這么拽著四嬸干啥,有什么話,你就直接說,四嬸還忙呢。”張荷花壓抑著怒氣,盡量讓知道的態度顯的平和一些。
梁綠珠回頭,好笑的看著張荷花:“忙什么?還有甜糕沒有買,還是有步搖沒有買?”
張荷花被梁綠珠說的一愣,瞧著梁綠珠這態度不好,心知定是那東西出了問題。
心中快速的思慮了一番,再瞧著這路,顯然就是朝著衙門的方向在走,一時之間,再沒了好臉色。
“綠珠,四嬸我可是你的長輩,我買什么東西,似乎也跟你這個小輩沒有交代的必要吧,你也就看著你四叔現在躺在床上,索性就欺負我這個活寡婦。”
張荷花的謾罵聲有些大,一時之間,引來了不少圍觀的人。
梁綠珠嗤笑:“我四嬸還沒有死呢,你就咒自己是寡婦了,你這心思,才是讓人不明呢。”
張荷花愣了愣,既然已經撕破了臉皮,索性也沒必要再好聲好氣的跟她說話了。
總之,她早就厭惡梁綠珠至極了,這時何不利用這機會,好好的訓斥她一頓。
索性,張荷花破口大罵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就是仗著自己男人有才勢,將我們這些叔叔嬸嬸欺負在腳底下,我還不知道你的,你就盼著你四叔死了,是不是,你四叔一死,你倒是好了,正好把我們孤兒寡母的趕回娘家,你那賭鬼老爹,正好可以趁著機會,將我們的田產房產,一并的占了去。”
這街道上的人,最是聽不得的,就是這種恃強凌弱的話,大家伙兒一聽了張荷花的話,都開始對梁綠珠指指點點起來。
“瞧,不過是個姑娘家,這心也太大一些了吧,即便是把叔叔嬸嬸的東西拿過來,占為己有,到了之后,也不是自己的啊。”
其中,也有人認出了這人就是粉條鋪的女掌柜,頓時不贊成道:“怎么可能,這女掌柜平日里待人就是極為和善的,也從不跟客人缺斤少兩的。”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那是為了賺錢,自然不能得罪了你們這些人,再說了,你瞧她這魄力,雖然不是男娃兒,卻是比很多男娃兒都要精明能干,看上叔叔嬸嬸家的房產,想占為己有,怕也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人群里的議論聲,很快就傳到了梁綠珠和張荷花的耳朵里,張荷花一時得意,抬著下巴道:“聽聽,你聽聽他們說了啥,梁綠珠,我奉勸你,我始終是你嬸嬸,你要是還對我不尊不敬,拉拉扯扯,我就讓這些人的唾沫星子掩死你。”
梁綠珠嗤笑,她從來都是不在意別人言論的人,更何況,現如今這張荷花是真的不能放的。
“你那日送來的毒藥倒是好使,差點沒把我給毒死,就不知道四嬸哪里還有臉面來這里裝可憐。”
幾乎是從牙齒縫里說了這么些話來,此時,梁綠珠一動不動的看著張荷花的眼睛,只見張荷花的眼神越發閃躲了起來,她頓時已然知曉了,這其中確實是有問題的!
張荷花早就猜測到了是因為那玩意兒,如今一聽梁綠珠說起是毒藥,更是心里沒底兒的,哪兒能被梁綠珠抓到衙門里去,那時候她空口說白話,自己就算是有十張嘴,也是說不清的。
她還有孩子要養活,可不能吃牢飯,再說了,她今兒個要是吃了這牢飯,往后還哪有臉面存活在這個世上啊。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張荷花用力的甩了甩袖子,準備走為上計,可梁綠珠卻是如何也不放她,于是張荷花扯開了嗓門喊道:“來人啊,看看我這狠心的侄女兒,都是嫁出去的人了,還想著謀我們家產,想著將我欺凌至死呢,我也不過是一個鄉野婦孺,不過是為了一口飯吃,求一路啊。”
這話,任由著誰聽著,都覺得梁綠珠是那種十惡不赦之人,可偏偏梁綠珠穿的一聲肅襖,張荷花卻穿著一聲亮堂的紅襖子。
梁綠珠是個瘦弱的,張荷花雖是不胖,卻也是壯實有力,這么一對比起來,張荷花倒像是苛刻人的那一個,而梁綠珠倒像是吃不起飯的可憐人。
故而,即便是梁綠珠從頭到尾也沒有說過一句話,那些人也不敢出來幫張荷花講理。
偏偏,有不敢輕易惹事兒的,便是有事事都上心的。
很快,人群里就走出了一個頭戴冠宇,氣宇非凡的男子,這男子雖衣著簡單,但料子卻是比周遭之人傳的還要好一些,雖已步入中年,卻也依舊精神駿氣,不難想象,他年輕時,該是怎樣的俊俏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