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壓低了聲音,暗自啐了一口:“滾。”
房中傳來吳歧的悶笑聲,接著他吹滅了燈火,將杯子放在桌上,躺下休息。
這桌子倒是硬的很,吳歧直皺眉,忍不住去想那丫頭昨兒個就這樣趴著睡了一宿,只怕也不舒服才是。
梁綠珠坐在床邊,看了半響,也不見得吳歧再有別的動作,終是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心知他說的是真的了。
既然有床睡,他也不是傻子,索性就睡了下去。
昨晚本就沒有睡好,再是加上上半夜的變故,如今她只覺得困意襲來,不多時,早已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梁綠珠吃過早飯就出了府。
吳歧叮囑過她莫要直接上衙門,就怕背后有人看到了,影響了晚上的抓捕行動,于是梁綠珠徑直的娶了粉條鋪。
她有一種直覺,趙玉瑾應該回來粉條店,即便是她不來,到時候,她也總有法子過來。
一到了鋪子里,正如吳歧所言,她已經叫了三個人過來幫她,店子里的生意早不如前幾日那般好了,不過,卻依舊是熱鬧的很。
梁綠珠一邊往后廚走,一邊又想起了吳修遠。
那傻瓜走的時候,還不忘記貼補碼頭上的工人,讓他們過來照顧她的生意。
“綠珠姐姐。”小木匠看到梁綠珠過來,有些驚喜,上前將梁綠珠查看了一陣,終是忍不住道:“綠珠姐姐,那吳大惡人到底對你做了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有多么的擔心你。”
梁綠珠算是聽明白了,小木匠這口中的吳大惡人,應該說的就是吳歧了。
一時之間,又有些納悶,真不知道這小子對吳歧的壞印象什么時候變的如此深刻了。
“我現在就去告訴趙大人。”小木匠說著就往外面鉆,梁綠珠一急,趕忙將他拉住,有些氣惱道:“告訴他干什么。”
“自從你被那大惡人給控制住后,趙大人可擔心你了,除了辦差事,一直就在府邸上,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擔心你的。”小木匠一字一句的說著,儼然像個小大人。
只不過,想來小木匠和那吳歧也沒有多的交集,卻能對他恨之入骨,那人也當真是一個不小的招黑體。
以前,她也討厭吳歧至極,總之,一切形容好吃懶做之人的惡劣詞句都能定義到他的身上,可漸漸地,梁綠珠發現,吳歧也不光她看的那么片面。
“姐姐,綠珠姐姐?”小木匠見梁綠珠一直沒回過神來,不由加大了聲音。
梁綠珠恍然之間回神過來,霎時間,又聽見小木匠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綠珠姐姐,你是不是受了欺負,不愿意跟我們說,別怕,我幫不了你,趙大人幫的了你啊。”
聽見這話,梁綠珠真有些頭痛了,索性,也不與他多談論這個問題,反而追問道:“你的意思是,趙大人日日都有來?”
“可不是嗎,差不多每日這個時候,也該上門來吃早飯了。”
小木匠聲音剛剛落下,梁綠珠再管不得其他,徑直往外面走去了。
看來,她今天來鋪子里堵人一事倒是當真對了。
出了后廚,梁綠珠將鋪子里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卻唯獨沒有看到趙玉瑾的身影,她有些困惑,難不成那書呆子是聽說她過來了,這才故意不出現的?
“你要找趙大人嗎?”小木匠發現了梁綠珠的異常,頓時喜道:“綠珠姐姐,我這就去幫你找,你就在這兒等著。”
梁綠珠慌忙將他拉住,正要阻止,沒想到,趙玉瑾已經走到了鋪子門前了。
她看到趙玉瑾的時候,趙玉瑾也看到她了。
短短的時間內,趙玉瑾的面色由激動欣喜,最后轉到了落寞。
他一直站在鋪子門前,也沒有進去的意思,梁綠珠眉頭微皺,正暗想著自己要不要招呼他進來,不然這書呆子跑了怎么辦,沒曾想,小木匠倒是個激靈的,直接過去迎了趙玉瑾過來。
雖然梁綠珠聽不到小木匠跟趙玉瑾說了些什么,可只見趙玉瑾看向她的目光不如之前那般疏遠了,梁綠珠這就朝著后廚指了指,示意他跟過來。
果然,她才前腳到了后廚,趙玉瑾后腳就跟了過來了,一到了門子里,趙玉瑾就迫切的問她:“小木匠說你找我有事兒。”
問了出來,又覺得自己這語氣似乎太著急了一些,不由干咳道:“可是有事兒。”
“吳家供應軍需藥膏出問題的事兒,你應該也已經聽說了吧。”梁綠珠開門見山的跟她說明了情況,此時,見得她朝著自己點了點頭,梁綠珠也牙根就不說別的話了,徑直開口道:“那日,我之所以不愿意跟你走,也是因為這個事兒。”
“我就知道。”趙玉瑾悠悠的回了一句,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他就知道,梁綠珠不可能會喜歡吳歧那樣的人,可這樣的喜色并沒有持續上多久,她頓時又泛起了一股子愁容:“吳家出事兒,關你什么事兒,你就算和吳修遠關系近了一些,也不至于賠上自己的一輩子吧,更何況,這是吳家罪有應得。”
女兒家的清白多么重要啊,她竟像個傻瓜一般,為了個不相干的吳家,自毀清白。
“今日的事兒查清楚了,這戲也不用演下去了。”梁綠珠知道趙玉瑾的擔憂,索性直接回了一句,
趙玉瑾就要責問他過去的種種,可話說到了這里,卻又問道:“什么事兒?”
梁綠珠這就將各種情況說給了他聽,趙玉瑾聽了之后沉默了。
半響,他終是有些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說,諾大的一個吳家,全是被姜白銀給害了?”
梁綠珠點了點頭,之后又是道:“成敗就在今晚一舉。”
趙玉瑾點頭,此時,只要有法子讓梁綠珠脫離了吳家,他肯定要幫上一幫的,更何況,作為安縣的縣令,若吳家老爺子當真是蒙冤的,他也理所應當的站住來給他們一個真相!
梁綠珠之后在鋪子里停留了一陣,這就拾掇了一碗紅薯粉,似模似樣的用竹簍裝了起來,往吳家走。
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左顧右盼之后,偷偷從羅家后門鉆了進去。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了下人房間,在一個柜子中四處查找了一圈也沒見到值價的東西之后,有些氣氛的將門扔在了一起,一時之間,屋內傳來‘砰’的一聲脆響。
“誰!”李如意聽著聲音而來,面上帶著驚色,待看到來人竟是李甲,自家大哥之后,面上終又帶上了一絲怒色。
“你過來干什么,這也不是我們自家家,就你這么翻箱倒柜的,若是讓羅家下人看到了,還指不定以為你是什么賊人,轉手就把你給抓了!”
她是真的恨透了李甲這個樣子,三天兩頭的來她的住處翻東西,看到有點價值的東西就收入囊中,害的她都不敢將貴重的東西放在房中了!
幸虧羅子陽待她還算不錯,這屋子里也沒有別的下人來,不然,李甲這樣的行徑,早被抓了。
對于李如意的不滿,李甲嗤之以鼻:“你這是什么話?這可是我妹妹的屋子,我干什么要怕別人。”
李如意只覺無話可說,咬牙切齒道:“姜白銀不是答應了分銀子給你嗎,怎么你這么快手上就沒錢了?”
不錯,誰也不會想到,她為了討好羅子陽,居然哄騙自己的親大哥當了假藥販子。
如今,他們的目的也達成了,將吳家折騰的天翻地覆,同時她大哥也穩賺了一筆,關于他跟姜白銀分了多少錢,她無心過問。
“別提了,那姜白銀居然耍我,出爾反爾,還說什么今晚再給我,還真以為我那么好忽悠,你就放心吧,如意,你這么替你哥哥長臉,你哥哥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提攜。”
李甲說著討好的話語,早已經笑彎了眉眼,可是李如意知道,李甲每每這個表情,那都是在問她要好處。
心下閃過一絲煩躁,只覺的攤上了這么一個無底洞簡直是天下間的不幸。
可是,不幸又是如何,日子還得過。
為了避免他把事兒鬧大,驚動了羅子陽,李如意只得忍著不滿,將手上的銀鐲子扒了下來,遞給了李甲。
“你少去花樓里找姑娘喝花酒,也不心疼心疼爹娘,我之前給你的那些錢,你要是沒用去喝花酒,早就可以娶媳婦了。”
一邊埋怨著,李如意的心里也是十分的無奈。
沒有法子,她實在是太清楚自家哥哥的為人了,即便是自己跟她講一大堆道理,到頭來,還是無用!
李甲拿了鐲子,自是歡喜,如今也不和她多說,轉身就準備出府找姑娘,想想花樓里的姑娘一個比一個水嫩的,他那心里還真是癢癢的很,沒有一個一個的玩兒夠本,他拿那么多錢來干啥!
李如意想叫住他,再叮囑兩句,李甲已經閃的沒影兒了,李如意沒有法子,只能嘆息著往羅子陽的書房里走去。
羅家書房內,羅掌柜將四海藥鋪的賬本遞到了羅子陽手里,態度恭敬。
“少東家,我算了算,由梁姑娘幫忙收上來的藥材質量都為上層,成本方面,還比我們之前收的還要便宜上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