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么就信了他的話,明明他的身子就弱的一陣風都能吹倒。
那會的傷口應該很深吧,那個毒應該不淺吧。
修遠,吳修遠,你真是個大傻子,你都快死了,你怎么還不讓栓子來告訴我!
忽然間,梁綠珠竟有些后悔,為什么自己要找錢叔打木活兒,若是沒有認識錢叔,她也用不著再去趙縣,不去趙縣,自然而然的,吳修遠一定不會出事兒。
一大堆自責之話,直到梁綠珠朝著后院跑去都還沒有停滯住。
她一直朝著竹院兒奔去,才走到一半的路就看著栓子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也叫不住人。
之后就是吳大娘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往前院跑,一邊跑還不住的道:“眼下哪里去找女人給少爺沖喜,還說少爺剛剛斷氣,要立馬沖才好。哪個正經人家的女兒愿意嫁給一個死人啊。”
梁綠珠一聽了這話,二話不說的叫住了吳大娘,:“我,大娘,我去。”
形色匆匆的吳大娘一聽了這話,只覺得是哪個房的丫頭,想要借著這個機會過上少奶奶的清閑日子,待一轉眸看向梁綠珠,不由驚道:“是你?”
梁綠珠再三點頭:“我去沖,我愿意沖喜。”
其實眼下的梁綠珠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她不是一個迷信的人,只不過,她想快點見到吳修遠。
她深知以前自己想見到吳修遠,想想法子,倒也好辦。如今府上來來往往的人都是朝著吳修遠那處去的,自己一個府外的人,根本就是近不得身的。
自己即便是這么過去了,也一定是見不到吳修遠的。
她就是不相信吳修遠去了,那時候都還好好的,怎么說不在就不在了,她必須要親眼看到吳修遠,任何人和事都是攔不住她的。
吳大娘雖心有疑惑,可如今情形著急,她也顧不得其他,一邊派人準備拿喜服,一邊又將梁綠珠朝著姜氏那處領。
梁綠珠一聽說要朝姜氏那邊走,心里急了:“大娘,可不可以直接去沖喜。”
不經過姜氏,那怎么成,吳大娘還沒有這個權利。
梁綠珠一看到吳大娘這表情,心中已然了解了一些,這時也再不多說別的話,只能硬著頭皮跟著吳大娘往前面走。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姜氏也正為這事兒揪心的很。這沖喜的事兒,定是越快越好的,請來的道士都這么說了,要是再不沖喜,回頭吳半場回來,要是責怪她怎么成。
至于讓誰沖喜,她已經顧不得那么多了,只要有人愿意,她還挑什么挑,這吳家雖是有錢,可也沒人傻到把閨女往死人堆里送的吧。
一聽人稟報說吳大娘找到了愿意沖喜的人,更顧不得去看,連忙讓人將那女子送到喜房里去。
姜玲瓏見狀,忍不住憂心忡忡道:“姑母,萬一他要是醒了過來。”
不等姜玲瓏將話說完,姜氏已經冷著臉呵斥了一句:“沒有萬一,你給我聽好了,這渾水,咱們不能蹚。”
屋中的姜玲瓏緊咬下唇,心中思緒萬分,卻也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她相信自己的姑母,也知道她定會全心全意的為自己考慮。
而才走了一半路的梁綠珠怎么也沒有想到姜氏會直接讓人將她去喜房,不過,這倒是正好應了梁綠珠的心中所想。
不去見姜氏自是最好,跟著吳大娘一行人沖沖到了一處寬大的院落當中,卻不是往日的竹園,顯然,這個院落比竹園要輝煌大氣的多。
小到假山周圍的花草景致,大到廳房里的擺件物舍,無一不比竹園要精致講究許多。
梁綠珠初是奇怪吳修遠的住處為何忽的變了,后來,心里竟又升起了一股子的嘲諷。只覺得吳家人當中是要面子的,只看著人不在了,這才想起來,他也該是吳家的二少爺,也該享有吳家少爺該有的體面了。
沉思之間,梁綠珠已經被吳大娘帶到了新房中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紅帳子,透過紅帳子,梁綠珠依稀之間快要看到床上正躺著一個人。
不用說,梁綠珠也知道那人定是吳修遠。
梁綠珠下意識的就朝著吳修遠走去,她要去看看他如今的情形,只是,這才剛剛走過去,卻又被吳大娘拉住了。
剛一回頭,早有丫頭過來扒她的衣服,梁綠珠不配合,吳大娘見狀,連忙求道:“姑娘,你就配合著穿上喜服吧,也別誤了良辰吉日。”
梁綠珠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早就明白了。
這時候,如果她再不穿上這身衣裳,這些人也絕對不會離開,她們要是不走,自己也沒法子瞧吳修遠一眼。
索性,梁綠珠也就二話不說,自個兒開始脫自個兒的衣服。
吳大娘一行人見狀,也是歡喜,連忙來幫襯著。
“這衣服是從外頭買來的,也是匆忙,不知道合不合姑娘的身。”吳大娘一邊幫著穿衣服,一邊開了口。
梁綠珠的目光已經完完全全的放在床榻上的人影上了,哪兒還顧得上去聽吳大娘的話,不多時,又聽見丫頭帶著慶幸的聲音傳來了:“虧了這衣服還是合身的。”
梁綠珠的嘴角抽搐了一番,這哪兒是合身不合身的問題,眼下他們家少爺都是了,還至于講究這些。
心中這么想,梁綠珠已經被吳大娘推到了梳妝臺前,接著有丫頭幫她涂脂抹粉,身后還有丫頭幫她梳頭發,一系列動作在戴上了鳳冠之后算是終結了。
梁綠珠大大的松了一口氣,滿心想著這些人應該也就要走了,誰知道吳大娘一行人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處,目光示意梁綠珠可以過去看新郎官。
梁綠珠這可雷的不輕,當下徑直開口道:“吳大娘,你們要再這么站下去,可不得誤了良辰。”
倒是有一個丫頭開了口:“姜夫人說了,讓我們守著。”
梁綠珠差點沒背過氣去,當下就要去掀頭頂上的珠花,吳大娘一行人見狀,面色都變了變,連忙出手阻止,梁綠珠也不多話,開門見山道:“要不你們走,要不,我走!”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終于還是將目光看向了吳大娘身上。
吳大娘不過是一個后廚的管事兒,在吳家也沒多大的地位,哪兒有什么權利讓人出去,可一聽梁綠珠這話,她心中也是怕了。
好不容易有個姑娘愿意來沖喜,她要是將人給惹怒了,對方一走了之,她這么跟姜夫人交代,怎么跟老爺交代。
心中所想,她再不敢遲疑,立馬呵退了眾人,自己也是忙不迭的跟著朝外頭走。
等眾人都出去了,又見著房門關上了,梁綠珠再顧不得其他,邁著小步子朝著床榻上的人跑去。
漫天的紅帳遮了人的視線,越發靠近,梁綠珠只能清楚的看到床上正躺著一個人,那人一身的大紅衣衫,面色卻是白的可怕。
吳修遠,你不能就這么走了,絕對不能。
梁綠珠在心里暗暗的嘟囔著這時候,人也已經走到了床邊上了,入目之間,只見男人額頭到鼻梁的部位正好被一塊紅布遮著的,卻也沒有多想,只以為這是當地的習俗。
伸手,將他的手拉在手里,梁綠珠下意識的就要去探一探他的脈搏,只是入手對方的手雖有些冰涼,卻還是柔軟有溫度的。
最讓梁綠珠驚訝的還是那只手。
那是一雙有些粗糙的手,虎口處還起了一層厚厚的繭子,正當梁綠珠奇怪吳修遠何時起了這層繭子,霎時間,她的腦子晃蕩了一下,猛的將手心里的手扔了回去。
不對,這不是吳修遠的手,吳修遠的手細膩修長,本就是世間最好看的手,這只手雖也是修長,可關節處卻明顯要粗壯一些!
驚訝之余,梁綠珠緩緩地看向了那人頭上的紅布,此時此刻,她竟覺得這紅布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心中一陣思忖,她再不多疑,直直的朝著那紅布伸出了手去。
紅布一掀,一張俊臉浮現在梁綠珠眼前,只是剎那間,梁綠珠整個人都恍神了。
這一身大紅色喜服的哪里是吳修遠,根本就是邪魅狷狂的吳歧啊,只是,許是因為他不像往日一樣與她針鋒相對,再許是因為他慘白著的一張死人臉,梁綠珠竟忘記了心中成見,這就將手探到了他的鼻息之間。
這男人前幾日還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
梁綠珠堅信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的道理,即便是見得如此情景,一瞬間也誒回過神來。
只是,當她的手探到了他鼻息之間的時候,整個人嚇了一跳,霎時間又是急急忙忙的縮回了手去。
這人當真是沒氣的!
她來自于二十一世界,自然是不信什么沖喜之說,更何況,她也沒這起死回生的醫術,幾乎是下意識的,梁綠珠就要起身走人。
不論如何,先出去弄清楚情況再說。她實在是沒有興趣跟吳歧待在一個屋子里,即便是他真的永遠安靜下去了也不成。
既然死的人不是修遠,那修遠一定還是好好的,她先出去找到他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