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梁綠珠去崖洞那邊看莊稼,讓梁雙喜在屋子里面守著,若是有人來送藥材,記的記入賬本。
梁雙喜應了下來,梁綠珠才剛走不久,趙玉瑾倒是來了。
梁雙喜已經有些日子不見趙玉瑾了,一看趙玉瑾來,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的,招呼的那叫一個熱絡。
趙玉瑾一聽說梁綠珠去了崖洞那邊,有些急,只怕梁綠珠一去又是一整天,到時候,可不是誤了事兒,若不是梁雙喜反反復復的給他保證了梁綠珠很快就會回來,他真恨不得直接讓梁雙喜去尋人了。
很快,村里人有人來送藥了,梁雙喜拿了木炭出來,這就去稱藥材。
趙玉瑾坐在凳上,扭頭一看,就看見梁雙喜正歪歪扭扭的寫著字,她似乎有些為難,只咬著筆頭子發怔。
梁綠珠一見,這就往她面前走,梁雙喜見趙玉瑾過來,面上更是有些不自然,下意識的就要去掩自己歪歪斜斜的字。
這些天來,她二姐都有教她寫藥材的名字,只不過,她素來就不曾念過書,寫起了字來更是吃力,練了好些時日,也不過是歪歪斜斜的,如群魔亂舞一般。
為此,她二姐沒少訓斥過她,只說她的字也就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認識,別人倒是什么都不認得的。
如今,面前的人可是趙玉瑾啊,安縣的縣太爺,讓他看到了自己這歪歪斜斜的字,可不是丟人丟到家了嗎?
可是,還沒等她將自己那蛇形小字掩住,又聽趙玉瑾溫聲問道:“可是不會寫‘兩’字?
言語之間,已經拿過了梁雙喜手上的筆,緩緩地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兩’字。
梁雙喜巴巴的看著,等趙玉瑾一寫完,她忍不住驚道:“這字真是好看。”
趙玉瑾將筆遞給梁雙喜,面上的神色依舊溫和的如同春風一般,讓人舒服自在。
“多寫一寫就夠了,不要怕。”才剛剛說了這話,梁雙喜便連忙搖頭,面上帶著不自信的笑意:“不成不成,我哪兒能跟你一樣,我就算再多些十道百道,還是這個樣子,我二姐教了我這么多天,我還不是這樣的嗎?”
趙玉瑾一愣,這是她二姐的教她認的字兒?
還記得剛剛認識梁綠珠的時候,她總是說自己是書呆子,她差點都要以為,她就是一個普普通通,大字不識的農家女了。
仔細想來,梁綠珠那腦子哪兒像是平凡的農家女啊,一點成本價都不要,可就將那螃蟹賣了七兩銀子。
他即便是一個縣太爺,想拿到七兩銀子的俸祿,那也是夠熬一陣子的。
不過,他趙玉瑾原本就不是個愛財之人,對于梁綠珠的這些行徑,他只是心眼兒里佩服。
“趙大人?”梁雙喜的聲音自耳旁傳來,趙玉瑾回神過來,不知是不是因為梁綠珠的緣故,趙玉瑾看著梁雙喜的目光也不同了起來。
“雙喜姑娘,你照著你二姐教的,慢慢的學,我相信,不出一月,一定會大有進步的。”趙玉瑾說著鼓勵的話語,看向梁雙喜的目光中也全是贊許之色。
梁雙喜被她說的心中一動,眼里的眸子也光亮了起來。
這可是趙玉瑾啊,安縣的縣太爺,他在鼓勵自己啊!
梁雙喜只覺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過了許久,終是忍不住道:“趙大人,你說的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寫的跟你一樣好看嗎?”
以前,他們家連著溫飽都解決不上的時候,她覺得自己能認識字兒都是萬萬不可能的事兒,后來,她二姐教了她字兒,她就望著自己以后寫出來的字兒,她二姐能認識。
她不要求自己寫的好看,只要像個字兒就成了。
可就在剛剛,自從趙玉瑾說了這話之后,她這覺得能寫出趙玉瑾這么好看的字兒,那一定是早晚有一天會達成的夢想。
因為,她信趙玉瑾!
“嗯。”趙玉瑾點了點頭,眼看著梁雙喜因為她這一點頭,立馬高興的上蹦下跳的,他不由的想到了梁綠珠。
記憶中那個堅韌的不像個女孩兒的人!
按說,梁綠珠和梁雙喜好歹也是同一個爹娘生出來的女兒,可是,看在她的眼里,她如何也不覺得這兩個人像姊妹。
就單單說這脾氣也是相差太遠。
“放下,放下,張春生,你干什么呢,又跑過來了。”梁雙喜的叫喊聲傳來,趙玉瑾回神,只見張春生正拿了藥材往秤上放,不過片刻功夫,又給梁雙喜道:“記錯了,少寫了二兩。”
一時之間,梁雙喜驚了,趙玉瑾也驚了。
梁雙喜驚的是,村里人都說張春生更傻了,連著話也不會說了,就在剛剛,他居然開口說話了,而趙玉瑾則驚的是,張春生居然認識秤!
瞧著他這一本正經,有板有眼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是在開玩笑的!
這時候的周氏總算將茶葉找了出來,往趙玉瑾凳子旁的茶杯里加了一些,眼瞧著一旁等著稱藥的人正一臉看好戲的瞅梁雙喜一行人,不由道:“雙喜,趕緊稱藥材,可別耽誤了這位嬸子。”
梁雙喜白了張春生一眼,沒好氣道:“就你,誰信你。”
草草的將藥材稱了之后,又給一一記下來了,張春生終是將之前那味藥材放在秤上,湊到了梁雙喜面前去,讓梁雙喜看。
而此時那賣藥材的人已經走了,梁綠珠白了張春生一眼,沒好氣道:“我二姐不再,你也用不著在我們家獻殷勤,更何況,你認識什么秤。”
張春生卻依舊是不說話,只將秤拿著往趙玉瑾面前湊了湊。
此時此刻的趙玉瑾不由大驚,喜道:“春生說的是真的,春生,你竟然還認識秤。”
梁雙喜聽得趙玉瑾這么一說,也仔仔細細的朝著秤上看了看,果然,自己還但真是少看了二兩。
自己一個正正常常的人,居然還不如一個傻子了!
梁雙喜的面色白了白,只覺得自己在趙玉瑾面前丟了臉面。
倒是趙玉瑾熱絡的道:“你爹知道嗎?你娘知道嗎,快快回去告訴你爹娘去。”
趙玉瑾的喜悅之情,全寫在了臉上,一旁的周氏也不由道:“春生對這秤確認得實在。”
梁雙喜看了她娘一眼,心中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這張春生擺明了就是個,只要他在這兒站上一日,那趙氏保不準什么時候就鬧上門來了。
趙玉瑾眼里的欣喜不減,正要多說,張春生卻抬頭看向了他,聲色淡然:“表叔來找綠珠有事兒?”
梁雙喜倒是奇了怪了,這傻子終于開口說話了,如今,叫她二姐,也不再是一口一個仙女姐姐的叫了,反倒是叫去了綠珠,這聽上去,還當真是親熱的很。
這綠珠是他能叫的嗎?梁雙喜翻了一個白眼,正想擠兌他,恍然之間,又想起了張春生剛剛喚了趙玉瑾表叔。
表叔······這可算是親戚呢,當著趙大人的面前罵張春生,倒也有些不妥當吧,她暗暗地拍了拍腦門心子,她之前就聽自家二姐說過,這張春生跟趙大人是有親的,眼下怎么就忘記了。
一旁的趙玉瑾也是呆愣住了,這么他第一次聽見張春生正兒八經的叫他,之前原本還有古怪,不明白今日的張春生為什么這么反常,冷不丁的聽了這話之后,他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春生,你剛剛叫我表叔。”
偏偏張春生是十分不配合趙玉瑾,只當沒聽見一般,再次回了一句:“你找綠珠什么事兒,我幫你傳話。”
梁雙喜從怔愣中回神,再是顧著張春生是趙玉瑾的親戚,倒也忍不住的罵了一句:“什么綠珠不綠珠的,我二姐跟你什么關系,看把你牛氣的。”
張春生看著趙玉瑾,雖是沒有說話,態度還是和之前一樣。
趙玉瑾的面色則是有些尷尬了,他總有一種張春生在趕他走的感覺,說來,他明明來的是梁家,怎么又有一種去了張春生家的感覺。
好歹盤鋪子的事情不能由著他說出去,趙玉瑾只得將手放在嘴邊干咳了兩聲,失聲道:“也沒什么事兒,我還是等她回來再說吧。”
張春生一聽這話,不由拔高了音量:“到底什么事兒讓你這么說不得,我們都不能聽嗎?”
他這話一說出來,趙玉瑾的面色更加尷尬了。明明他向來行的端,立的正的,可是經了張春生的嘴,他自個兒都覺得自個兒像是做了虧心事兒一般。
“春生表哥!”這時候,外頭忽然傳來了趙圓圓的叫喊聲,梁雙喜大大的呼出了一口氣,就差沒直接讓趙圓圓將張春生給領著走的。
再回頭去看那張春生,竟根本就不敢趙圓圓一眼。梁雙喜忽然有些同情起了趙圓圓,這全村的人都知道趙家人有心將趙圓圓嫁給張春生,張家人也是有著這個想法的,偏偏這張春生就是視趙圓圓為無物。
正當想著,趙圓圓已經奔到了張春生的面前,這時,竟還直接要去拉張春生的手:“春生表哥,你,你居然能說話了。姨母一定會很高興的,姨父也一樣,準是會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