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著,梁綠珠倒也徑直的問了出來:“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拿那珠子來做什么。”
李如意遲疑了,目光一動,這就擺手:“不過是喜歡,所以心里一直惦記著。”
早在她回話的時候,她的眼神就一個勁兒的躲散著,梁綠珠哪兒肯相信她這鬼話,霎時間,倒也只是笑了笑,由著她編排。
李如意見梁綠珠只是笑,也不說話,不由湊近了一些,著急道:“你這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你好歹是給我一個準信啊,你這究竟是什么意思。”
“到了。”外頭車夫的是聲音傳來,接著馬車停下來了,車簾子被人掀開了,梁綠珠徑直往外走,手卻被李如意拉住了。
一回頭就迎上了李如意懇求的目光。
“若是尋的到再說。”言語之間,扯開了李如意的手,梁綠珠背著背簍,徑直往車下走。
車夫一路將梁綠珠迎著往歡喜樓里走,一想到這歡喜樓竟是和吳歧也有著關系的,梁綠珠只覺得渾身膈應。
但想著從羅子陽那處拿到價格單子就走,她也就好受了許多。
走近一些后,就看見羅子陽正坐在窗欄處望著外頭,今日的他早已經換上了一聲黑色長袍,頭發工工整整的用一根銀簪盤于發梢,那正襟危坐的模樣,襯托著他沉穩的性子,倒是讓人有種老謀深算之感。
梁綠珠不由呼出一口氣,往日覺得他總是以好示人,十分的好相處,如今再看,只覺得他是帶了面具的人。
誰也不知道他的面具之下是什么樣的,想來,這就是大家族里教養出來的吧,永遠不喜怒于色。
此時,羅子陽也回頭看向了梁綠珠,見的她過來,臉上帶上了一絲笑意,沖著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走,自己則是徑直的開了口:“梁姑娘可是吃了?若是沒吃,我這就讓店小二備一些吃食上來。”
“吃了。”梁綠珠點了點頭,回絕了羅子陽的好意,她就想趕緊的拿了價格表往外走,好趕快的離開這個地方。
走到羅子陽的近前,梁綠珠徑直開了口:“價格單子?”
話還沒有說完,羅子陽卻沖她擺了擺手:“這個先不急,賬房先生一會兒就送過來。”
梁綠珠一愣,言下之意是自己要在這里等著,環顧了一下四周,這酒樓畢竟有吳歧入股,她還真是渾身不自在。
羅子陽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這就道:“再等等吧,賬房先生應該也快來了,吃點東西?”
“不用,早吃過了。”梁綠珠連忙擺手。
羅子陽笑了笑,也不多說話,又是端起了茶水向著外面看去。梁綠珠呼出一口氣,也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心中暗想,即便是不想在這里待,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向著外頭看去,只見不遠處,花掌柜的藥鋪正圍著一大堆人,這不停的拍著院門緊閉的門,似是來討債的。
梁綠珠眉頭一皺,羅子陽已經適時的開了口:“聽說那小掌柜平日里也不好好做生意,專程干些缺斤少兩的事情,這倒也罷了,偏偏還賣假藥,這不,吃死了人。”
梁綠珠一怔,要說經過她和花掌柜短暫的接觸,她倒是明白這缺斤少兩的事情,花掌柜一定能做的出來,只不過,這賣假藥,她倒是當真沒想到。
“這事兒是多久發生的?”梁綠珠忽然有些同情起花掌柜的假聰明,不由問了一句。
羅子陽側頭想了想,又是抿了一口茶水:“三日有余了吧,那掌柜還想著將鋪子盤出去,賠人錢財,要知道,這差點弄死人的鋪子,好些人都是不愿意要的,更何況,他要的價格,還不低。”
“多少銀錢?”幾乎是下意識的,梁綠珠追問了一句。
許是因為自己的聲音實在是太急切了,引的羅子陽看向了她。
“聽說是十五兩,若說他這鋪子沒弄死過人,這錢倒算少的,只不過,既已經死了人,多少是不吉利的。”
十五兩?
梁綠珠沉默了,心下不由有了思量,自己所有的銀錢加起來,也頂多九兩,離這十五兩倒是有一截距離的。
若是說錢夠了,倒是可以盤下這鋪子,往后用來做什么,那也是后話,從古至今,終歸有房產不是壞事兒。
“怎么,梁姑娘有主意?”耳旁傳來羅子陽探究的聲音,梁綠珠瞇眼一笑,不置可否:“即便是有主意,還得有錢盤才是。”
“這事兒倒是好辦。”羅子陽將手放在桌面上,輕輕地敲了敲,這就沉聲道:“我可以幫你。”
“你幫我?”梁綠珠瞪著眸眼,只覺得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畢竟羅子陽是個商人,在商言商,利益自是最大的。
看了羅子陽半響,梁綠珠忍不住指了指自己:“我自來出生在窮山村里,家里也沒有一個值當的。”
羅子陽搖頭笑了笑,淡淡搖頭:“我并未說分文不收,將你身上那珠子壓在我這處,往后你有了銀錢再來我這里贖,可好?”
珠子?
梁綠珠半響才反應過來,意識到她說的是那日被他撿起來的珠子,那本是吳修遠的,怎能擋在他那處,這必定是使不得的。
當下梁綠珠急忙擺手,也不提吳修遠,只道:“羅少爺的好意我心領了,只不過那東西對我而言,很是重要,萬萬做不得抵押。”
羅子陽看著梁綠珠笑了笑,似乎毫不意外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梁綠珠也搞不清楚羅子陽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正要說話,又聽不遠處傳來一個嬌嗲的聲音:“大少爺說好了讓我在這里等的,你憑什么管我。”
這聲音,可不就是百日紅嗎,吳歧約了百日紅過來,梁綠珠捂住半邊臉,只怕這百日紅認出了自己來,那可就麻煩了。
倒不是她怕誰,就是不想跟百日紅耽擱這時間,最重要的,還會跟吳歧摻上邊。
“不舒服?”耳旁傳來羅子陽的聲音,梁綠珠眼看著百日紅往這邊來,連忙俯下了身子,假裝在撿東西。
本以為百日紅會直接從自己身旁走開的,不曾想,百日紅卻在他們這一桌停下了,接著又是她拔高的音量道:“喲,這不是羅大少爺嗎,怎么,也在這里等歧少?正好了,我們正好坐一桌等。”
言語之間,這就要擠開梁綠珠。
可哪兒知道梁綠珠卻十分的不配合,百日紅不由笑出了聲來:“都知道羅少爺喜歡有教養,出生好的姑娘家,我們這些人從來就如不得羅少爺的眼,怎么,現如今羅少爺倒是變換了口味。”
梁綠珠閉著眉眼,只覺得這百日紅倒是個膽子大的,雖然羅子陽喜怒不形于色,但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果不其然,梁綠珠只覺羅子陽朝著人打了一個響指,原本也是什么話也沒有說,百日紅就被拖了出去了。
“羅少爺,你這是什么意思。”遠遠地傳來了百日紅的驚叫聲,接著,百日紅已經被人拉遠了。
梁綠珠緩緩地抬起身,想問問羅家賬房到底什么時候過來,卻見羅子陽正朝著她笑。
“你怕她?”羅子陽淡淡的開了口,聲音中含著疑問說出的話語倒是十分的肯定。
梁綠珠擺手,這又道:“賬房先生何時才能來。”
羅子陽的目光朝著外頭看了看,這就道:“你若是有事兒,先去忙,回頭到四海藥鋪來拿單子也好。”
梁綠珠松了口氣,只怪他不早說起這事兒,他要是早點跟自己說了,自己還至于待在這里干什么。
連忙跟他道了別,這就往外走。
一出了門子,梁綠珠的腳步不自覺的往吳家走,原本準備先賣了毛梨兒再去的,心里念著吳修遠,她也沒了那心。
這毛梨兒終歸值不上幾個錢,她先去看吳修遠,倒也可以給吳修遠嘗嘗鮮毛梨兒。
才過了小巷,一個身影猛的朝自己這邊跑了過來,身上還掉下了一包粉末狀的東西,梁綠珠認出了那人可不就是花掌柜,一時驚道:“花掌柜?”
誰知道那花掌柜就像是驚弓之鳥,一聽了梁綠珠的聲音,整個人嚇的渾身一顫,面如土色。
待看清楚了來人竟是梁綠珠之后,他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這就趕忙沖著她噓聲:“小祖宗,你就小聲一些,可別讓人聽見了。”
梁綠珠撇嘴,一邊撿起地上的東西,有些不可理解道:“花掌柜,照我說,你將銀錢還上,可不就成了,還至于這樣偷偷摸摸的,這偷摸上一天幾天還行,一輩子,你受的住?瞧,東西掉了都不知道。”
“那是瀉藥,賣出去的,那些人砸過來要我退錢,我還真望它掉了。”
花掌柜苦澀一笑,面上的表情,別提是有多么懊惱后悔了。
在他看來,連著梁綠珠這樣的小丫頭騙子都知道了這事兒,恐怕安縣也沒什么人不知道了。
心下想著,不由嘆息:“我都一把年紀,一把身子骨了,若是有錢還,哪兒至于這樣。”
“不如,我幫你?”梁綠珠輕笑了一聲,只見花掌柜沖她擺了擺手,儼然就當她是在說笑的模樣,這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