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自己說起來都覺得難為情,這梁大海也不害怕讓人笑話。明明她跟趙玉瑾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可是,通過梁大海的嘴巴一說出來,竟是異常的不干凈。
洪山倒是認得梁綠珠的,這丫頭機靈的很,從一開始聽梁大海提起縣太爺看上這丫頭之時,他心中還是詫異的,但卻并不懷疑,畢竟,這丫頭確實囂張過于,保不準,就是因為趙玉瑾在后面給她撐腰。
可是,此時聽見梁綠珠一口反駁,他又不確定了。
古怪的看向梁大海,洪山齜牙道:“梁大海,好你個潑皮賴子,你說的這些話,都是故意騙我的,是不是?我要是不清點帳目,我還不知道,你還欠了咱們賭坊這么多錢,廢話不多說,趕緊把錢拿來。我可管不著你們家跟縣太爺有什么關系?就算有天大關系,這錢還是得還的。”
梁大海賠了笑,霎時間,看向梁綠珠,面色突變,惡狠狠道:“梁綠珠,你長反骨頭了,是不是?看著你爹這樣,你也能置身事外,不管不顧。你個沒良心的丫頭,你是不是成心讓我去死?”
若是梁大海能死掉,那對于他們一家子來說,還真是一大好事兒!
梁綠珠猛搖頭,故作驚訝:“爹,你居然是這么想的!不過,你要當真這么認為,我也沒法子,這畢竟是你輸的錢,該自己還。先不說趙大人,剛剛走馬上任,根本沒有那么多錢幫你還賬,就算有錢,人家事務繁忙,可不光顧你這一個安縣的老百姓。”
梁大海氣急,扭頭,沖著洪山陪笑:“你看我家這丫頭還沒嫁出門呢,就開始維護起了趙大人,不過,這也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洪山越聽越不信,趙大人當真看上了這丫頭?
見梁大海一直沖著梁綠珠擠眉弄眼,洪山只覺有炸,將手里的棍子猛的戳到了梁大海脖頸上,威脅道:“我可警告你,別生什么花招,要是讓我知道了,我絕不會饒過你。”
梁大海還是知道洪山是什么樣的人,更知道洪山并不是跟自己開玩笑的。此時,雖然他的臉上還帶著笑,心中已經嚇得瑟瑟發抖了。
“臭婆娘,你還不過來教訓教訓你女兒,生養她這么大,居然養了一條白眼狼。”梁大海之所以呵斥周氏,那是因為他知道梁綠珠聽周氏的,只要周氏稍加說服,梁綠珠肯定會幫自己。那趙玉瑾不可能不喜歡梁綠珠,要真的不喜歡,又何必三番四次的往自家來,還專程買了東西來討好自己!
說到底就是梁綠珠不肯去求趙玉瑾,這死丫頭,根本就沒有把他這當爹的放在心上。
周氏也是擔心梁大海,畢竟梁大海是她男人啊。
可若是讓綠珠為了救她爹,和男人沾染上不清不楚的關系,她是絕對不愿意的。
即便是趙玉瑾,那也不行。
垂頭,她懇求的看向梁綠珠,若是梁綠珠愿意把那七兩銀子用來救她爹······
她知道梁綠珠的顧忌,可畢竟,錢沒了可以再掙,人沒了那就是一輩子都沒了。
梁綠珠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二話不說,徑直打斷了周氏的念頭:“娘,咱家這么窮,趙玉瑾也不過是來體察民情,送送關心的罷了,可沒別的心思,你讓爹莫多想。”
她朝著周氏使眼色,挑明了自己的態度。
不論如何,她都不會拿錢出來,絕對不能拿。
周氏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雖然知道梁綠珠不肯,還是哽咽著開了口:“綠珠,娘求你了······”
梁綠珠不忍心看見她娘這個模樣,畢竟肚子里還懷著孩子,要是將她氣出個好歹來,那可如何是好?
咬著牙,她面上雖是冷然,心中卻是有了動搖之意。
雖然,她一分都不想花在梁大海身上,也是打定主意要讓梁大海吃吃苦頭,可看著她娘這可憐巴巴的模樣,她竟有些不忍。
到底該不該拿錢出來救梁大海,若是不救,梁大海有個好歹,她娘恐怕會受不了。
就在她快要心軟的時候,梁大海忽然狠聲道:“老子早就知道你這個丫頭是個忤逆子,有你這個不孝的女兒算我倒霉。”
梁綠珠只覺得梁大海的目光中帶著毒辣,頓時心生警惕。
果然,很快,梁大海已經開了口:“洪爺,你看我這女兒怎么樣?你要是看得上,拿回去當個陪房,多少給點錢吧。”
梁綠珠恨的牙癢癢,這梁大海還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真不知道這人的心怎能硬成這樣?一遇到苦難就想著賣兒賣女。
“呵,我怕是聽錯了吧。”洪山冷不丁的冷笑出了聲來:“梁大海,我只以為你有什么辦法,結果你還跟我來這一招。你趁早斷了這念頭,趕緊將錢交出來,別怪我不講情面,你要是交不出錢,你就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
梁大海打了個冷顫,連忙解釋:“不,這,這不是還有個大肚婆嗎?把他倆一起給你怎么樣,我家還有個小丫頭,你要是瞧得上,就將人一并領回去吧。”
梁綠珠冷眼看著他,真是沒想到,梁大海竟狠心成這樣,將她和梁雙喜一起賣給人,倒也罷了,竟然連著她娘也一并賣,要知道她娘肚子里可還懷著他的孩子啊。
“梁大海,你可得想清楚了。”
洪山看著梁大海,語氣當中帶著不肯定,只怕梁大海反悔。
說來,梁綠珠跟梁雙喜倒是能賣些銀錢,至于那大著肚子的女人,他是斷斷不會要的。
“想清楚了,非常清楚。洪爺,趕緊帶走,從今天起,她們跟我可沒什么關系了。”
聽著梁大海迫不及待的聲音,儼然他們娘三就像個不值錢的東西一般。梁綠珠心中冷笑,面上陰沉,高聲喊道:“爹,你可當真想清楚了。”
從頭到尾,若不是念在梁大海是自己名義上的爹,她根本不可能養一個米蟲,為了讓這個家完整,她更是三番四次的動了心軟的念頭。結果,如今一看,也不過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這一沒了錢,仇家又尋上門,他就會打她們的主意。
說到底,梁大海的心中,根本就沒有一個家的概念!
“有什么沒想清楚的?梁綠珠,你這不孝女,把你留在身邊,我日后怎能安睡。”梁大海義正言辭的說著,此時,他看向梁綠珠的目光充滿了嫌惡,巴不得洪山趕緊將梁綠珠帶走。
梁綠珠冷笑,既然梁大海做的出這樣的事情來,那就別怪她往后再不將梁大海當成自己親爹看!“綠珠······”周氏帶著懇求,搖了搖她的手,面色有些難看。
她只望梁綠珠能心軟,將那七兩銀子拿出來還給洪山。
她雖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可她在意的是他這兩個女兒的安危。
“娘,我爹都要把你賣了,你還替他說話。”梁綠珠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真不知道該怎么是好,,她娘這性子還真得改改,不然以后誰都敢欺負她。
“說夠了沒有,丫頭我帶走了。”
洪山再次開口,語氣中全是冷冽,顯然,他早對這一家子的婆婆媽媽感到了不耐煩。
“等等洪爺,咱不是說好了,你得分點好處給我嗎?”這時候,楊鐵牙忽然鉆了出來,一臉討好的看著洪山。
梁綠珠瞪著楊鐵牙,霎時間,終于明白,原來就是這個人給洪山透露信息,將洪山引來的!果然,這人不但是色膽包天,還是個滿肚子壞心腸!
楊鐵牙被梁綠珠一看,得意道:“早些時候讓你······你還偏是不聽。”
“讓你愛惜命,你不照樣不聽?”梁綠珠彎著眉眼,涼涼的回了一句。
她竟敢威脅他,楊鐵牙有些著惱,都到了這種時候了,她居然還敢威脅他!
這哪兒是以前的梁綠珠,怎么可能,一個人再是變化,也不會變的這么多吧。
一定是她裝的,對,肯定是!
湊上前幾步,楊鐵牙咧嘴諂媚道:“洪爺,這人我也幫你拿了,今日有了如此的好處,真是大喜特喜。這丫頭您若要帶回去賣的,可否在賣之前······就一晚!”
洪山一聽,別有意味的笑了笑:“真沒想到,你還有這些花花腸子!”
“大家都是男人,洪爺你這就說笑了。”楊鐵牙陪著笑,看了梁綠珠一眼,早已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嘗嘗這小賤人的味道!
“誰敢?”陡然之間,一道清冷的男聲傳了過來,眾人失神,都是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洪山一看到來人竟是吳家二少爺,驚愕不已。看了看梁綠珠,又看了看吳修遠,心中有了猜測。
梁綠珠感覺四周靜默異常,心中詫異,扭頭一看,竟是吳修遠,背脊一僵。
他不是走了嗎?此時的吳修遠腳步輕快,眼神清亮。可卻不是梁綠珠想見到的,至少,在此時此刻,她不想見到他。
“你?”梁綠珠踟躕了一下,正想將他勸走,不要他攪和進來。誰曾想,吳修元卻是面不變色的走到了她的身旁:“剛剛栓子給你帶了甘蔗,你走的時候慌忙,忘了給你,這次專程給你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