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火堆旁的時候,梁雙喜正被濃煙嗆得一直咳嗽,梁綠珠讓她離火堆遠一些,先坐著休息,自己則是抓了些枯黃的樹葉上去,讓火勢更大一些。
此時,林子里的光線披灑下來,倒也不顯的冷,只是風向一直在變,濃煙就跟著風向一直變,梁綠珠不斷的轉動著手里的小木棍,讓斑鳩能受熱均勻。
梁雙喜用手撐著下頜,簡直是崇拜的看著梁綠珠,半響,她忍不住嘀咕道,:“二姐,我怎么發現你越來越陌生了,不對,是越來越讓人喜歡了。”
梁綠珠睨了她一眼,頗為霸氣道,:“以后跟著二姐有肉吃。”
梁雙喜忍不住樂呵的笑了出來,此時,那一陣陣的肉香味漸漸的傳了出來,斑鳩上也開始發出‘滋滋滋’的脆響聲,那是油水遇火爆裂的聲音,很是好聽。
梁雙喜大口大口的咽了兩口饞水,正要問問多久能好,冷不丁的,一個驚訝的聲音傳來,:“你們是哪個村的?如今正值蕭蕭落葉時,就不怕引得滿山是火光?”
梁綠珠拽著小木棍的手一緊,這聲音,好生熟悉!她的心里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回頭一看,還當真是趙玉瑾!
趙玉瑾的身旁還跟著一個百無聊賴的張春生,張春生見到梁綠珠,這就歡喜的往梁綠珠身旁跑,:“仙女姐姐。”
“仙女姐姐?”趙玉瑾對上梁綠珠的面龐之后,倏然一愣,這可不就是上次在集市上,被他亂認成嬸子的小娘子嗎?
見張春生跟梁綠珠那般熟稔,想來張春生是認識梁綠珠的,他搖頭一笑,頗有興致的往火堆邊上走。
原本以為安縣還是四年前的樣子,不曾想,他如今卻發現安縣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意思了。
比如這小娘子,明明像是吃苦挨餓的苦人兒,偏偏能將生活過成詩一般美。
目光定定的放在她正在灼烤的小木棍上,他有些詫異,那是什么東西?倒像是鳥兒!
不過,鳥兒可是天上飛的,這小娘子看著身體瘦弱,還能抓到這么好些只鳥兒?
他看的清楚,這可不是嗷嗷待哺的小鳥!
油水爆裂的聲音傳來,梁綠珠回神,趕忙翻動著手上的木棍,生怕斑鳩就壞了。
當她第一眼看到趙玉瑾的時候,還擔心趙玉瑾會追問她高價賣出兔子的事情,但她轉而一想,這賣都賣出去的東西,總沒有收回去的道理,她可不認!
心中微安。
“仙女姐姐,我要吃。”張春生過去就拉著梁綠珠的手臂撒嬌,整個人就像個要糖的小孩兒一般。
梁雙喜看著他這模樣,又想著他娘拿門縫里看人的嘴臉,忍不住呸了一句,:“吃,吃,吃,你什么都要吃,問你娘要去,打哪兒都有你,煩人精。你最好把我二姐的手放開!”
趙玉瑾才剛剛走到火堆前就聽見了梁雙喜的話,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明明梁雙喜罵的是張春生,他倒覺得連著自己一起受罵了。
“表叔,她罵我!”張春生身子一抖,趕緊放開了梁綠珠,這時,他像是想起了自己的靠山一般,連忙看向趙玉瑾。
一時之間,除了梁綠珠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趙玉瑾,趙玉瑾自來臉皮薄,這時,干咳兩聲,輕聲道,:“是你唐突了人家姑娘。”
梁雙喜撇著嘴,對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實在是生不出好感來,反正跟張里長走在一起的,都是些門縫里看人的勢利眼,她才不要跟這些人打交道。
趙玉瑾能感受到她們不歡迎自己,可,他心中清楚,若是想要了解真正的農家,還是得聽聽村里人的話語。
厚著臉皮坐了下來,趙玉瑾指著火堆上的斑鳩,詢問梁綠珠道,:“姑娘,你這是烤的何物,咱們安縣可是有許多這個?”
果然是個書呆子,連著斑鳩都不認識。
梁綠珠暗暗的想著,這就將斑鳩拿在嘴邊嗅了嗅,故作陶醉道,:“是啊,這可是咱們安縣的特產,你要嘗嗎?”
“要的,要的。”不等趙玉瑾開口,張春生已經連連點頭了,若不是被梁雙喜一瞪,他的手已經夠了過去了。
趙玉瑾有些不好意思,原本以為她們不歡迎自己,誰曾想到,她卻如此熱情的邀請自己。
微微一愣,他輕笑道,:“那可如何好意思,有勞小娘子了。”
梁綠珠很是不客氣的將手往趙玉瑾面前一掏,這就道,:“咱村里日子過的緊巴,這可是我們兩天的糧食,你若是要我分一只給你,那就得要二十文錢。”
“二十文錢!”趙玉瑾驚呼了一聲,二十文錢都能買好些肉了!他剛剛到安縣,身上的銀子已經不多了,更何況,這不擺明了是在宰人嗎?
趙玉瑾很是沒有風度的準備起身離開,誰知道,張春生卻是拉著他的衣袖,抗議道,:“表叔,我要吃,你給我買。”
梁雙喜忍不住一笑,這傻子,還知道買!
梁綠珠早已經將趙玉瑾的所有小動作看在眼里了,此時,她忍不住笑道,:“你好歹也算是安縣的縣令,你這大侄子左一口表叔,右一口表叔的叫著,你全然不給面子?”
梁雙喜一驚,愣愣的看著這個儀表堂堂的男人,真沒想到,他這么年輕就做了安縣的縣令。
趙玉瑾被梁雙喜和張春生直勾勾的盯著,面上有些局促,:“這不過就是一只鳥兒,何需得二十文錢!”
雖是出生于小康之家,可他爹娘自來不容易,他過日子也是跟著精打細算,倒不是不知道柴米油鹽的那種人。
“表叔,你就給我買一只吧,回頭,我讓我娘還你。”張春生見趙玉瑾一直沒有動靜,忍不住開口懇求。
趙玉瑾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再加上那火上烤的東西實在是香,他也忍不住好奇這安縣的特產究竟是個什么味兒,稍稍猶豫,終是道,:“三十文錢,兩只。”
梁綠珠忽然發現這安縣的縣令竟還有些有趣,伸手沖著趙玉瑾比劃了一個ok的形式,:“成交。”
趙玉瑾聽見梁綠珠這么爽快就答應了,一度覺得是自己還能壓點價格下來,不過,誰讓自己是縣太爺呢,若是一直還價,怕也不好。
沒再猶豫,她終是從衣兜里掏了三十文錢出來,遞給梁綠珠。
梁綠珠握著銀子,扭頭沖著梁雙喜眨巴了一下眼睛,這就道,:“雙喜,你快些去摘點干凈葉子,給咱們安縣的青天大老爺放斑鳩肉。”
趙玉瑾有些不習慣梁綠珠給自己戴這么高的帽子,咳嗽了兩聲。
梁雙喜很快摘了干凈的葉子過來,梁綠珠將用葉子包了一個斑鳩遞給趙玉瑾,又包了一個遞給張春生,這才跟梁雙喜一人一個,剩下一個,留給周氏。
趙玉瑾吃著斑鳩,很是驚訝,這斑鳩明明就沒有多余的味道,可是因為受熱均勻,皮子很是脆香,他竟從來沒有吃過這么鮮美的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