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綠珠咽了一口涎水,只瞅著楊榮跟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緩緩地往這邊走來。前陣子聽人說秋蓮嫂有個親侄子叫趙玉瑾,剛剛當了安縣的縣令,難不成這人就是趙玉瑾。
今天真是運氣差,才剛剛出來就遇上這樣的事兒!
梁綠珠趕緊的將背簍背在背上,一手抱兔子,趕緊跑。
讓她和楊榮撞見,那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再來,只怕這秋蓮嫂一擠兌,她這菇子怕也不好賣。
秋蓮嫂見得趙玉瑾和楊榮走來了,這就撇了撇嘴,:“三郎啊,你來的正好,你那賊婆娘剛剛走呢。”
楊榮眉頭微皺,也不說話。
趙玉瑾譏誚的笑了笑,回頭拍著楊榮的肩膀,寬慰道,:“這事兒你也別放心上,這樣的人本就配不上你。”
秋蓮嫂想了想,終又納悶道,:“你娘不是說她快死了嗎?”
趙玉瑾扭頭看了看楊榮,見楊榮面色難看,終是搖頭,:“不能吧,姨母,你興許是看錯了。”
“就那張狐媚臉,她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認識!”
趙玉瑾是個有修養的人,顧著楊榮的面子,終是搬出了初到安縣,要好好巡街的理由離開了。
梁綠珠將東西放在了市場角落里,這位置自然比不得剛剛那位置,她尋思著先躲開楊榮,一會兒若實在賣不出去,再換個地方就是。
“你這菇子怎么賣?”一個約莫三四十歲的婦人,站在她的背簍前,那涂著大紅指甲油的手伸到背簍里,拿著菇子仔細打量。
“兩文錢一斤。”梁綠珠也不知道價錢,又怕說高了,嚇壞了問價的人。
婦人聽了這話之后,抬著眉眼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這就丟下了手里的菇子,拍了拍手。
梁綠珠心中一涼,心中暗暗的想著難不成是價格說高了?皺眉之間,又聽得婦人開口道,:“半個時辰后,給我送到吳家來。”
丟下這話,她就要走,梁綠珠趕忙道,:“全部?”
婦人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這就要走。
梁綠珠很是欣喜,趕忙開口道,:“哪個吳家?”
婦人收回剛剛離去的步伐,扭頭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鼎鼎有名的吳半場,你不知道?走后門送過來,就說來找吳大娘的。”
梁綠珠聽了,趕忙點頭,:“好的,吳大娘。”
吳大娘才剛剛走了,梁綠珠恍然想起這不是要往吳歧那只臭孔雀家里送嗎?心里十分不知味兒,一度想著怎么也不送過去。可就在集市上賣,怕也賣不完吧。
幾番猶豫,為了生活,她還是忍了!
反正送過去就走人。
思定,心中又有些后悔,早知道這菇子是要往吳家賣的,她就喊一口天價了,吳家可是安縣首富,不宰他宰誰!
不過,今天運氣雖是不好,可現如今集市上人都沒齊,就把菇子全部賣出去了,倒也運氣好。
原本她還愁著賣菇子的時候去哪里尋秤,現在她倒是不擔心了,吳家一定有秤的。
欣喜之余,只見的楊榮正往這邊走來。
梁綠珠趕忙撇開頭,心里納悶不已。
“老三,這討好女兒家的法子可不能讓我教你了,秀秀還等著你迎娶呢。”趙玉瑾與楊榮并排著走著,目光四處看去。
眼看著這兩人就要走遠了,一雙男人的鞋子忽然出現在了她的背簍前。
是趙玉瑾!
梁綠珠咬著牙,只當做不知。
“老三,我已經四年沒見到表妹了,你看這兔子如何,就當見面禮。”趙玉瑾已有四年不曾來安縣,現如今,走馬上任,回了自己的鄰縣為官,倒也清閑。
四年前,他本奉爹娘的意思,去姨母家提親,卻聽秀秀跟自己說起她喜歡的人是楊榮,他本不是個強人所難的人,于是就打道回府,斷了爹娘的念頭。
“秀秀家養了許多兔子。”楊榮抿著嘴,開了口。
趙玉瑾無奈的搖搖頭,:“她養的跟我送的如何一樣,這還沒娶進門呢,這就左一口秀秀,右一口秀秀的。罷了,你還是好好陪我看看安縣的老百姓吧。”
梁綠珠被迫的聽了一大堆話,心里忍不住的同情梁綠珠,被王秀秀污蔑就算了,自家男人的心也早就被王秀秀偷了去!
也難怪當初他不站出來幫梁綠珠說話!
“兔子怎么賣?”趙玉瑾的聲音自梁綠珠頭頂上傳來,梁綠珠正在腹排著楊榮,斷斷沒有想到,趙玉瑾會在自己的面前站定,而且,還伸手去抓兔子耳朵。
她哪兒能開口,一開口說話,楊榮可不就是認出了她嗎?
“大嬸,請問你這只兔子怎么賣?”冷不丁的,趙玉瑾的聲音再次傳來。
只是,這次,梁綠珠都快氣炸了,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人居然叫自己大嬸!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自己不過也就十三四歲,哪里看上去像是大嬸了?
垂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扮,不過就是衣服破舊了有些,鞋子壞了幾個洞,手,手粗糙一些罷了!
這人憑什么叫自己大嬸,若不是楊榮在場,梁綠珠恐怕早就翻臉了。
“大”眼見著趙玉瑾口里的大嬸兩個字又要冒出來了,梁綠珠趕忙的打斷了她的話,:“四十文錢。”
這兔子也不過兩斤左右,就算是按照正常肉價來賣,也不過是二三十文錢,梁綠珠之所以一口價喊了四十文錢,那也是并不想當真賣給趙玉瑾的緣故。
這趙玉瑾簡直跟個話癆一般,一直在自己的頭頂上叨叨個不停,更何況,還全說些關于王秀秀的事情,她當真沒有聽下去的興致,現如今,她只想用價格將他嚇走。
果不其然,頭頂上,終于又傳來趙玉瑾詫異的聲音,:“四十文錢?怎會賣出如此高價。”
趙玉瑾在做縣令之前,家境便有些貧寒,從苦日子里出來的,自然知道一分一厘的不容易。
梁綠珠也不抬頭,只淡淡的回了一句,:“若是不買,別擋著我做生意。”
楊榮初一聽見梁綠珠開口的時候,面色就變了變,他那帶著探究的目光一直看著梁綠珠,卻是有些不敢肯定。
趙玉瑾則是有些尷尬,好歹,他也是安縣的縣令,現如今看著梁綠珠這身行頭,破破爛爛的衣服,破破爛爛的鞋子,一看,倒像是來自窮苦人家的。
他若是站在這攤子面前跟她多說兩句,倒完全像是在跟窮苦人家講價還價一般,他心中思忖片刻,終是忍著肉痛,干咳道,:“四十文錢就四十文錢吧,嬸子拿上錢,晚些時候給自己備上一身新衣服,咱們安縣的老百姓遲早會過上好日子的。”
趙玉瑾這話,說的那叫一個激動,可梁綠珠卻是十分詫異,不過就是隨口說個價格罷了,他居然也會答應!
攤開手心,梁綠珠示意她給錢,趙玉瑾會意,將兔子抱在懷里,兀自從荷包里掏出四十文錢,遞給梁綠珠。
梁綠珠捏著錢,細細的數了數,還真有四十個。將錢裝好,她背著背簍就要走。
可那趙玉瑾卻是偏偏不依不饒的詢問道,:“敢問嬸子家中幾口人,夫家是做什么的,可是今年收成不好?”
“死了!”梁綠珠冷冷的丟下一句話,背著背簍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