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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九章 我也不知道咱家有多少錢

  肖嘉良的話鏘鏘有聲。

  他語落后,會場內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肖嘉良的最后一句話,似乎還在所有人耳邊回響。

  只要能讓老百姓的日子過的好一點,別說是一個賣國賊的罵名,就是讓老子下十八層地獄,老子也認了。

  一個是怕擔惡名,一個是敢擔惡名。

  再往大了說,一個怕被罵不敢做事,一個為老百姓,連地獄都敢下。

  這種話要是傳到百姓耳朵里。

  誰不會認為肖嘉良是一個為百姓的好書記。

  傳到省部領導耳朵里。

  肖嘉良就是有擔當有魄力的好同志。

  有首長南巡的鋪墊在前,有其他各省外資的陸續介入在后,有珠海125塊錢一平方的土地為例。

  高下立決,勝負已分。

  以肖嘉良為代表的外來派完勝。

  勝的堂堂正正,勝的讓人心服口服。

  甚至連一些平時以張家軍馬首是瞻的人,心里都在反復問自己。

  他們這么做對么。

  公安上的局長馬尚仁,是鷺島本土人。

  他一向的都是堅定的本土派擁護者。

  可是這一次,馬尚仁卻動搖了。

  肖嘉良說出的每一個統計,都讓馬尚仁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

  每一件案子,每一條人命,都在拷問鞭打著馬尚仁的靈魂。

  作為公安上的最高負責人。

  馬尚仁哪里會不知道全市每年有多少犯罪案件,又如何會不知道每年,違法犯罪行為都在上升。

  為了三塊錢,有人會去搶劫,為了一袋地瓜,有人會去偷盜,為了幾件衣服,有人入室盜竊。

  甚至就連馬尚仁的一個遠房親戚家,都發生過一次悲劇。

  他那親戚發現有人來偷東西,大喊大叫,最后被驚慌失措的小偷拿起菜刀當場砍死。

  那并不是什么職業小偷。

  一個三十多歲,老實巴交的男人。

  被抓后。

  小偷大哭著喊他不想殺人。

  他是逼不得已。

  因為那個男人兩口子都失業了。

  沒有收入,又是城鎮戶口,連孩子吃飯的錢都沒有。

  才生了偷東西的心。

  殺人的不想殺人,被抓后痛哭流涕后悔不已。

  被殺的何其冤枉,家破人亡令人痛心。

  但該發生的還在發生,每一年的犯罪率都在上升。

  哪怕是連年嚴打,都無法震懾那些不法之徒。

  為什么。

  誰還能比一個公安局局長更清楚是為什么。

  還不是肖嘉良說的那樣。

  人都要餓死了,誰還能顧忌的了那么多。

  因窮致亂。

  如果不是太過貧窮,又如何會亂象叢生,又如何會每年犯罪案件都在上升。

  肖嘉良的話在還在耳邊回響著。

  馬尚仁只感覺胸口有一口氣在憋著,別的他不吐不快,別他的他心神激當。

  會場里鴉雀無聲。

  突然,馬尚仁大喊道。

  “我同意。”

  一雙雙眼睛都朝著馬尚仁看了過去。

  但是在無數上眼睛的注視下,馬尚仁昂首挺胸。

  肖嘉良一個外地人,都想為鷺島人做點事,他這個本地人在這里開枝散葉,為什么就不能做些什么。

  馬尚仁的突然轉換陣營,讓人意外,但一切又在情理之中。

  肖嘉良那番慷慨激昂的話還在眾人耳邊回響。

  很多人都跟馬尚仁一樣心神激當,就像是心里憋了什么一樣,不吐不快。

  “我同意。”

  “我也同意。”

  “我同意。”

  馬尚仁的同意,像是打開了一道口子。

  在他選擇同意后,現場已經超過百分之九十的人,最終都選擇了同意。

  同意支持肖嘉良的決定。

  有的是真心同意,有的是為形勢所迫。

  在肖嘉良那番話之后,大勢就已經壓倒性的傾斜到了他這邊。

  終于,該投票的都投過票了。

  除了三個人選擇棄權外,其他人都選擇了同意。

  只剩下分量最重的兩人,還沒有選擇投票。

  張家軍面色鐵青。

  他知道,他這次輸的很慘,慘到連反抗之力都沒有。

  在肖嘉良那一番話后,他就知道麻煩了,可惜他根本就無法改變什么。

  大勢如此。

  那些人,不管是真同意還是假同意,除了選擇同意根本就沒得選。

  選反對,就是在反對首長南巡后定下的國策,反對就是反對為人民謀取利益。

  誰敢反對。

  張家軍也不敢。

  只是他又很不甘心。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張家軍緩緩開口了。

  “我選擇保留意見。”

  大勢之爭,張家軍完敗。

  作為二把手,他跟其他人一樣沒得選。

  如果他選擇同意,那他將徹底敗于肖嘉良手里。

  強弱轉換,那張家軍想要翻身就難了。

  他唯一的選擇就是保留意見,等待機會。

  等待巨石資本的投資出現問題。

  只有那樣,他才不至于顏面盡失,也只有那樣,他才能抓到機會給予肖嘉良致命一擊。

  張家軍看的很清楚。

  肖嘉良在贏得了大勢的時候,也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他那番話,等于賭上了他未來的政治生涯。

  只要巨石資本的投資出現任何問題,肖嘉良的政治生涯必然會全部葬送。

  到那時候,張家軍就可以抓到機會反敗為勝。

  張家軍臉色陰沉的看了肖嘉良一樣。

  他就不信那個什么巨石資本,真能拿出那么多錢來蓋樓。

  只要他卡死銀行的貸款,有的是辦法把那幫外國佬給搞死。

  到時候,看肖嘉良還怎么翻身。

  鷺島市書記辦公室內。

  趙江川翹著二郎腿在那里悠閑的品茶。

  那吊兒郎當的樣子,簡直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

  “砰,砰兩聲…”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又關上了。

  進來的人是肖嘉良。

  從肖嘉良毫不意外趙江川會在他的辦公室來看,趙江川明顯是早就來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

  這次會議,將會決定投資是否能夠真正敲定。

  趙江川又豈會不來。

  一大早,趙江川就難得起了個早。

  他要過來先跟肖嘉良商量,如何能保證這次的投資萬無一失。

  屋里就他們兩個人。

  趙江川連起身都懶得起,很隨意的問道。

  “怎么樣,通過了吧。”

  肖嘉良一陣氣結。

  實在是趙江川的語氣太可惡了。

  他那淡定的樣子,就像是在問飯什么時候吃飯一樣。

  這個小王八蛋。

  老子連后半生都壓上了,你倒好,就像跟沒事人一樣。

  肖嘉良很無奈,他之前還想嚇唬一番趙江川,省的這家伙一天到晚不把他這個書記當豆包。

  現在好了,這么大的投資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反倒是他,被逼的把一切都壓了上去。

  肖嘉良沒好氣道。

  “看你嘚瑟的,全被你算到了,能不通過么。”

  “那你這位小書記是怎么破局的。”

  “還跟我裝啊,連張家軍要說什么你都猜個七七八八,你會不知道我怎么破局的。”

  趙江川嘻嘻笑著。

  正如肖嘉良所言,他既然能算到張家軍會怎么逼宮,又如何會猜不到肖嘉良該怎么反將軍。

  張家軍沒得選,肖嘉良也沒得選。

  在可以動搖鷺島整個層次的資金面前,由不得任何人搖擺不定。

  誰失敗,誰就死。

  所以趙江川既不同意,也不反對。

  給肖嘉良來了個默認。

  但那張笑臉,卻等于什么都承認了。

  肖嘉良被氣的半死,如果不是后續的事情得全指望趙江川了,肖嘉良絕對會一拳把那張笑臉給打個稀巴爛。

  肖嘉良算是明白了,他利用趙東來算計趙江川不成,現在被反坑了一把。

  現在木已成舟,他就是想下船都不行了。

  肖嘉良再也沒有在會議室里的慷慨激昂,他像一只斗敗的公雞唉聲嘆氣道。

  “我算是上了你的賊船了。現在我可是把什么都壓上去了,你現在總該跟我交個實底吧。

  你說的那些規劃到底有沒有把握。

  我也不瞞你,在錢上,你不用指望銀行了,我現在還管不到那邊。

  張家軍絕對會死死卡住貸款,除非你能把大廈建起來三分之二,不然肯定是一分錢都貸不到。”

  “放心吧我的小書記,該做的準備早就準備好了,你明天等著看好戲就行。”

  張家軍的算盤打得很好。

  任何一家企業想發展,都必然脫離不了銀行,十幾億的投資,沒有公司可以不找銀行貸款。

  到那時候,他有的是辦法來絕地翻身。

  甚至把巨石資本拉到他這一邊,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第二天,張家軍就被現實生生澆了一桶冷水。

  在鷺島領導班子通過巨石資本的的最終投資決定后,雙方互派代表簽署了各項條款。

  鷺島一方的代表,是招商局副局長趙東來。

  巨石資本的代表,則是來自英國的羅伯特.貝登堡。

  場面很大,規格很高。

  鷺島本地電臺和報社全部到場,甚至東南省報都有記著前來。

  所以不少人都很疑惑,為什么鷺島一方只派出了一個副局長。

  好像有點失禮。

  但很快,這點小問題就被另一件事將所有人注意力吸引過去了。

  現場簽署協議時,來自英國的巨石資本突然透露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他們決定將前期的投資金額提高到一億美金,并保證將努力協助鷺島打造華國第一高樓。

  一億美金,就算是按照在岸匯率,也是八個多億。

  比之前的前期投資生生多了三個億。

  這個爆炸性的消息,當場就得到了鷺島政府的正面回應。

  招商局副局長現場宣布,在前一天,巨石資本的一億美金就已經全部到賬。

  現場立刻就炸了鍋。

  當場就有記者進行了現場提問。

  “羅伯特先生,請問是什么原因使貴公司做出了這種重大決定,一次就將前期投資金額增加了三億多人民幣呢?”

  羅伯特.貝登堡無辜的眨了眨眼。

  我特么怎么知道。

  那個黑心的資本家喜歡,我難道還敢反對。

  被一大堆記著圍著,羅伯特毫不怯場,他滿口跑火車道。

  “原因很簡單,從肖嘉良書記到趙東來副局長,讓我們看到了鷺島政府的最高誠意,他們的行動表達了對我們巨石資本的充分信任。

  用你們華國話來說,君以國士待我,我必國士報之,如此的信任,我們巨石資本豈能不投桃報李。”

  “啪啪啪….”

  熱烈的掌聲中,采訪在繼續進行著。

  哪怕誰都知道,這一次采訪其實是早就安排好的作秀。

  張家軍自然也知道。

  但在那一億美金面前,他像是被砍的失去了全身血液一樣,頹廢的坐在沙發上。

  他知道,他的好日子過不了多久了。

  忙碌整整十天的招商會議,終于結束。

  巨石資本的一億美金到位,預示著這一樁規模龐大的投資花落鷺島。

  所以,哪怕是春節期間都沒有放假,那些一直忙碌著的人們也毫無怨言。

  十幾個億的投資。

  這種投資額度,哪怕是放在全國,也能數的上。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功勞。

  等事情過去,那可是在每個人名字上都會加上濃重一筆。

  “你是不知道,當時老子可是替肖書記捏了一把冷汗,張家軍的話簡直將肖書記的路全部都堵死了。

  誰知道,肖書記當即就反擊了。

  從首長南巡說到經濟和犯罪的關系,到最后直接破口大罵。

  哈哈….

  那是直接罵娘啊,罵的那幫家伙一個個誰都不敢抬頭。

  最后,肖書記一拍桌子說。

  只要能讓老百姓的日子過的好一點,別說是一個賣國賊的罵名,就是讓老子下十八層地獄,老子也認了。

  光憑這最后一句話,也應該再喝上一杯。”

  夜晚。

  在招商會議塵埃落地后,趙家父子也難得的一起回了家。

  這些天,所有人都是忙前忙后,這對父子,也是忙得都沒空見面。

  趙東來端子酒杯,神采飛揚。

  就像是那天在會場上罵到那些人不敢吭聲的是他一樣。

  趙江川含笑不語,靜靜的聽著自家老子在那里狂噴猛噴。

  偶爾抬起手,擦一下被噴了一臉的口水。

  他知道。

  他這個老爹可是憋了很多年了。

  鷺島這地方很小,從基層到中層再到二把手,幾乎都是鷺島本土勢力。

  這些人因為各種關系串聯,背靠背成為了一個龐大的圈子。

  作為外來人,根本就打不起這種圈子里。

  趙東來一個外來人,在這種地方,自然是混的很不容易。

  臟活累活,全是趙東來這種外來人的。

  好事撈錢的事,那跟他們這些外來派沒任何關系。

  想往上爬,那簡直是沒有任何希望。

  上一世,如果不是黃家出手,趙東來那是永遠不可能爬到局長的位置上。

  一個蘿卜一個坑,各種位置全被鷺島本土勢力給站住了。

  在被排擠打壓了這么多年,現在終于反擊了一次。

  算是外來派的趙東來,又如何會不興奮。

  肖嘉良,可是外來派心里的領袖啊。

  趙東來神采飛揚,吐沫星子亂飛著。

  他活靈活把肖嘉良那天在會場上的一言一行都模仿了出來。

  時而哈哈大笑,時而一臉激動。

  這讓趙江川深感無言。

  得,能混到書記位置的,果然沒有省油的燈。

  這戲演的,連自家老子都被忽悠到心神激當,頗有國際影帝水平嘛。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

  是演戲么?

  也許是,也許不是。

  也許肖嘉良自己都不知道是真唱還是假唱。

  真唱或者假唱,也可能是兩者皆有。

  趙江川心里默默想著。

  趙東來的酒喝完了。

  趙江川拿起酒瓶,幫自己老子酒杯里加滿。

  “小….小川,你…你跟老子說…說實話,咱家現在…現在到底有多…多少錢,

  你今天整一堆….明天整一堆,整的老子天天提心吊膽。

  老子是你爹,你親爹再被你這么整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被你嚇死的。

  你跟我說說,現在….現在到底有多少錢。”

  趙東來喝醉了。

  這人一醉,就開始滿口胡言。

  平時理智能控住的話,就也控制不住了。

  趙江川猜的到,這話趙東來怕是憋在心里已經憋了多時,被他這次又弄了一次,怎么也憋不住了。

  “你個老東西,那是我兒子的錢,你少打主意,這次被你騙了這么多錢,肯定都把我兒子騙窮了,現在還想打主意,都被你忽悠去做投資,萬一虧了怎么辦。”

  能說這話的,自然只能是親媽了。

  不過,黃雅娟嘴里在罵著醉意朦朧的趙東來,但那眼神卻在看著趙江川。

  明顯她也想知道自家兒子到底有多少錢。

  親爹親媽都想知道,做兒子的自然不能真個瞞著。

  所以趙江川就認真考慮起來。

  有多少錢呢?

  好像也沒多少啊。

  香港那邊還有四個億美金。

  要是算是點石投資投下的那些資產,好像還能多個一兩億,保險公司的市值也應該值幾個錢,要是再加上馬運那邊的投資…..

  趙江川也有點迷糊了。

  他發現,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有多少錢。

  如果算產業的話,根本就算不過來。

  這賬沒法算了。

  身為人子,欺騙父母那是不對的,三好學生的趙江川豈會做那不當人子的事。

  所以….

  趙江川想了幾分鐘后,他很認真的說。

  “我也不知道咱家有多少錢。”

  “呼嚕….”

  趙東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睡著了。

  黃雅娟忍住不翻了個白眼。

  至于是在翻自家兒子白眼,還是翻自家男人白眼,那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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