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之外,陰冷女子的笑聲戛然而止,隨即便是冷哼一聲,再無聲息。
沈衣雪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下如同自言自語一般道:“都說天機門是為修真界的普通人代言,不知何時竟也代表這些魑魅魍魎?”
玉佩之后,依舊是一片沉默。
沈衣雪繼續刺激對方:“當初我在神界的時候,遇到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白玉沉。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白玉沉最后也是加入了天機門。”
“只是想不到啊,原來天機門的門人,不但有修真界的普通人,還有鬼界的…額,人?”
“當然,前提是如果你還是活人的話…”
“沈衣雪!”她最后一句話終于成功地激怒了對方,陰冷女聲陡然爆發,“我不人不鬼,還不是拜你所賜?!”
沈衣雪繼續在玉佩之內舒展“花瓣”,一一展開再合攏,合攏再展開,似乎是閑極無聊之下的小動作,更好像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就如同她所預料的那般,陰冷女聲的主人,雖然將她恨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挫骨揚灰,卻并不敢當真傷害她的真魂。因此四周那一層青黑色的鬼霧也就只能隨著沈衣雪“花瓣”的開合,時進時退,涌動不休,卻始終不敢沾染分毫。
“你可真是抬舉我了,”沈衣雪繼續撩撥對方的怒火,“我又不是天機門的人,哪里有本事將你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沈衣雪——”玉佩之外的女是聲再一次陡然尖銳,“不要以為,我當真不敢動你!”
沈衣雪立刻反唇相譏:“若是你敢,又豈會等到現在?”
她就是想要徹底激怒對方,雖然這個攝取她真魂的女鬼修(沒準還曾經是個什么故人),對于她恨得咬牙切齒,但是這樣的敵人,卻是擺在明面上的!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所以,沈衣雪并不如何懼怕玉佩之外攝取自己真魂的女鬼修,反而是更加忌憚女鬼修背后的人或者勢力!
同時她也隱隱地擔心那個白玉沉,雖然這兩個“人”,哦不對,是鬼修,一個出現在了神界,一個出現在了魔界,手段也不盡相同,然而所散發那種陰冷邪惡氣息卻是如出一轍!
所以,沈衣雪寧愿在這女鬼修的手中受些罪,也不愿在真魂狀態之下遇到白玉沉!
白玉沉根本就是個瘋子,很可能將沈衣雪的真魂變得和他一樣,不人不鬼!
若是那樣的話,沈衣雪倒寧愿被玉佩之外的女鬼修折磨!
而她現在所要做的不過是激怒這個女鬼修,進而從她的口中得到更多的消息,以便于更加明確現在的處境。
這個女鬼修本來就對沈衣雪恨之入骨,此刻又聽沈衣雪如此囂張,竟然說她不敢動她,這讓她如何能夠忍受的下去?
沈衣雪只聽玉佩之外一聲凄厲而尖銳的怒吼:“沈衣雪,你不要逼人太甚——”
隨著這一聲怒吼,玉佩之內那一層青黑色的鬼霧,瞬間劇烈的激蕩起來,張牙舞爪如同猙獰的怪獸,步步緊逼,侵占這沈衣雪所容身的最后一處空間!
此刻的沈衣雪,就算是將全部“花瓣”都緊緊合攏起來,也未必能夠避開那纏繞上來的青黑色鬼霧!
既然避不開,沈衣雪就不避!
一瞬間七片彩色的“花瓣”完全舒展開來,金色的光芒瞬間沖出,將整朵七色蓮花完全籠罩其中,同時也與外面纏繞上來的青黑色鬼霧狠狠地撞到一處!
玉佩外面的女鬼修,只覺得手中玉佩猛地一震,就看到一層金色的光芒驟然氤氳而出,籠罩了整個玉佩的表面,分明是溫暖祥和的氣息,卻灼得她握住玉佩的手掌生疼,幾乎都要將手掌燒透!
她慘叫一聲,幾乎是本能地將玉佩脫手甩出去!
七色蓮花玉佩,不對,現在那七種顏色的光芒已經十分暗淡,反而是金色的光芒最為強盛,在暗沉無比的空間當中,劃出一抹金色的亮光,就飛了出去!
女鬼修這才后知后覺自己做了什么,再想到丟了這玉佩的后果,當下就變了臉色,身體瞬間轉化成一道青黑色的鬼霧就追了上去!
鬼霧的速度一塊,幾乎是在瞬間就追上了那金光氤氳的玉佩!
只是,還不等女鬼修松一口氣,再次借住玉佩,一只枯瘦,蒼白的手掌,猛地就憑空深了出來,將那玉佩接在了掌心。然后不等那女鬼修反應過來,五指合攏,就將玉佩收了起來!
那只手雖然蒼白,瘦削,青筋隱現,但是一看之下,卻是仍舊能夠讓是一眼看出那是一只活人的手,不似女鬼修,全身都籠罩在一層青黑色的鬼霧當中,偶爾伸出來的手臂,枯瘦如柴,皮包骨頭!
女鬼修的臉上也同樣是皮包骨頭,隱隱地透著青黑的色澤,偏偏散亂著一頭長發將近腳踝,在背后隨著身上那一團鬼霧紛紛揚揚地無風自動,如同一條條細小的毒蛇。
看到玉佩被搶,女鬼修自然不干,立刻伸出兩只青黑色的皮膚包裹著的,如同鬼爪一般的雙手,朝著那一直蒼白瘦削的人手,就抓了過去,同時口中嘶吼道:“這是我的!”
那一只人手握住玉佩,手臂逐漸伸長,緊跟著露出半只肩膀,不多時一個身穿灰色長衫的中年文士模樣的人,就一點一點的全部顯露出來。
他長了一張容長臉,眉毛極淡,若非細看,幾乎就和沒有一樣,因此也就更加凸顯面那一雙細長的眼睛。
那一雙眼睛眼角斜斜上挑,偏一雙瞳仁竟然是泛著幽幽的綠光。若是正常光線之下或許不甚明顯,可在光線如此暗沉的環境當中,卻是異常顯眼。
他的鼻子也特別地長,幾乎占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下面的嘴巴很大,偏嘴唇又很薄,乍一看就好像一條裂縫,更讓人懷疑,只要他一張嘴,那尖而細下巴就能直接撕裂下來!
待看清來人來人的相貌之后,女鬼修的兩只手明顯頓住,就連說話的語氣也變了:“常左使,這個人,是屬下抓住的。”
那被稱作“常左使”的男子微微一頷首,卻并沒有將手中玉佩交給女鬼修的意思,反而一邊收起玉佩,一邊道:“好。”
他的聲音一如他的人,尖尖的,細細的,讓人瞬間就聯想到蓄勢待發的眼鏡蛇。
說完這一個字,竟然轉身就走。女鬼修自然不能就讓他這樣一走了之,身上的鬼霧一陣翻騰,人就攔到了常左使的面前:“常左使,這個人,是屬下抓住的。”
“我知道!”常左使不耐煩起來,下巴幾乎都要從臉上掉下來,“到時候給你記上一功便是!”
說完這話,袍袖一擺,竟是再一次想要離去。
女鬼修避開對方袍袖甩出來的勁風,身上鬼霧涌動,再次攔住對方:“屬下歸白右使直接統轄,此人理應交給白右使。”
“哼!你倒是忠心!”常左使冷冷一笑,一雙狹長的眼睛當中,綠色的光芒更甚,“那我倒想要知道,你忠心的,到底是宗門,還是白玉沉一人?”
女鬼修低垂下頭,一時卻也不敢再接著常左使的話。
若是說忠于宗門,那么這玉佩當中沈衣雪的真魂不論是交給常左使,還是白右使白玉沉,最終一樣都是交到宗門中,她自然也就沒有了繼續索要的理由。
若是說忠于白玉沉,那么接下來自然也就少不了白玉沉的麻煩,這個常左使,甚至都能借機直接發難,說這女鬼修和白玉沉想要自立門戶之類的話。
女鬼修猶豫了,可卻也知道,若是玉佩當真被這常左使帶走,白玉沉那里她也是一樣地不好交代。
所以,也就只好不斷地擋在那常左使的面前,不讓對方帶著玉佩離開。
沈衣雪在玉佩之內,自然也能夠感覺到事情起了變化,既然有鷸蚌相爭,她怎么也要做那個“漁翁”,趁機逃離才是。
可是要逃離,也得有實力。
而現在的沈衣雪,卻只是被裝在玉佩之內的一個真魂!
因為那女鬼修將精力都放到了突然冒出來的常左使身上,一時也就無暇再以鬼霧攻擊沈衣雪的真魂,玉佩之內那一層青黑色的鬼霧也急逐漸地安靜下來。
如何運轉真魂,利用真魂攻擊,沈衣雪并不知道。甚至,因為她現在的真魂,實際上不過是軒轅劍殘魂所衍生出來的人魂,就算是轉世輪回之后溫養了一番,也不過才十幾年的時間,只能說不算弱小,其實也就比普通人的真魂稍微強上那么一星半點而已。
若非倚仗著這蓮花玉佩,恐怕沈衣雪就是不魂飛魄散,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而現在,這樣的機會,她就算不懂,不會,也得硬著頭皮摸索。
于是也就不再管玉佩之外那女鬼修和常左使之間如何爭執,只專心地舒展開合自己的花瓣,同時感應花蕊位置那九顆舍利子的氣息。
她記得,那九顆舍利子,一大八小,其中一顆還是她前世唯一的好姐妹司蓮心所化這才湊齊了四周的八顆小舍利子。
她還記得,與軒轅昰在那七色蓮花小島上初次相逢之前,她曾在那八顆小舍利子上,看到了八個字:萬緣皆假,一性為真。
只是不知,原本應該是七色蓮花玉佩的一切,不知為何如今竟然成了自己真魂的形狀,就連那八顆小舍利子,和最中央那一顆麒麟眼的大舍利子,都成了她真魂的一部分。
成了她真魂的一部分,那舍利子中所散發出來,甚至比歷劫的佛修真氣更加純粹的金色光芒,也就成了她真魂的一部分。
方才,沈衣雪的花瓣完全舒展開來時,就是那金色的光芒瞬間涌到玉佩表層,灼傷了那女鬼修的手掌。166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