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感覺到了自身的危機,也可能是眾人的聲音太過喧鬧,小阮沖在阮秀秀懷中,扭了兩下身子,突然就再次大哭起來。
然而他的哭聲卻又瞬間被夜天縱和那些修者的狂喜聲淹沒,除了阮秀秀,也根本就沒有人留意到這個小小的嬰兒。
阮秀秀將他緊緊抱住,似乎稍微一松,他就會消失一般。可惜她本身的雙手還帶著傷,被他小小的身子用力一掙,頓時就再次滲出鮮血來!
沈衣雪連忙上前,想要將小阮沖從她手中接過來,卻被阮秀秀猛地一躲,避了開去,也就讓沈衣雪接了個空!
這個舉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沈衣雪以楞,軒轅昰卻已經皺起了眉頭,低聲道:“不識好歹!”
聲音不大,卻足夠沈衣雪和阮秀秀聽到,阮秀秀似乎楞了一下,隨即低下頭去,雙手卻不顧小阮沖的掙扎,繼續用力緊緊抱著他。
阮秀秀瑟縮著身子,如同受到驚嚇的小獸,卻又緊緊護著懷中的幼崽一般,分明心中畏懼,卻又硬著頭皮堅強,一副色厲內荏的模樣。
軒轅昰微微皺起眉頭,干脆不再看她,轉頭去看沈衣雪,問:“丫頭,你的混沌之氣,消耗了多少?”
沈衣雪也能明白此刻阮秀秀心中的擔憂,然而事情可以說是她一手促成,因此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只是,阮秀秀不愿再將小阮沖交給她,她也還沒有到位了對方的傷勢去“搶”人的地步。那樣,反而才會真正地激起阮秀秀的敵意。
輕輕地嘆了口氣,轉頭再看向夜天縱的時候,卻見他正微微抬起雙手,朝下虛壓,示意這些人安靜下來。
緊接著夜天縱就大步朝著她走了過來,大聲道:“衣雪妹子,這次的事情,可是多虧了你了。只是…”
話未出口,就直接被一旁的軒轅昰冷冷打斷:“杯水難滅車薪,若是繼續為其他魔癡改善體質的話,還是不要出口了。”
“啊?哈哈哈…”夜天縱干笑了兩聲,面上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之色,話鋒卻是一轉,“我只是想問一下,衣雪妹子,你同時改善了兩個魔癡之體的胎兒,可還能夠承受得住?是否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軒轅昰冷聲冷氣的話出口的時候,沈衣雪還是楞了一下,后來再看夜天縱的表情,也就明白了軒轅昰的苦心,心中不禁又是一動,再看向軒轅昰的眼神,就不禁一陣柔軟。
這個男人,雖然有些霸道,但卻不論何時何地,也不管何人何事,總是將首先站在她的立場上考慮。
一時心中情緒復雜莫名,卻聽夜天縱嘆了口氣,繼續道:“衣雪妹子,不管怎么說,你的身體才是最為重要的。畢竟如今整個魔界的希望都落在了你的肩上。若是需要什么天地靈寶盡管開口,只要魔界有,只要我夜天縱有…”
軒轅昰再一次冷聲打斷:“需要安靜,需要休息,需要時間!”
夜天縱兩次被打斷,卻也不惱,只是目光閃了閃,轉頭深深地看了軒轅昰一眼,道:“那是自然。畢竟,若是魔界當成遍地魔癡,也就與普通人界無異,修真界的修者,飛升也就沒有了任何意義。”
這話倒也是事實,畢竟修真界還有個天魔宗,天魔宗的那些修者,最終的目標,就是飛升到這個魔界來!
而天魔宗,還有夜流觴的嫡親兄弟,夜天隱!
軒轅昰口口聲聲說他不再是夜流觴,可真魂,記憶,卻全都是夜流觴的真魂和記憶,更是無法抹殺他曾經是天魔宗宗主的事實。
說了這許多,夜天縱無非就是在提醒軒轅昰,魔界的安危,他軒轅昰也有責任,也擺脫不掉!
軒轅昰哪里會聽不明白,一時語塞,也就只好不再言語。
沈衣雪自然也聽得明白,再說她畢竟還有個天魔女的身份在那里擺著,又被夜天縱當著這許多修者的面叫了“衣雪妹子”這個稱呼,因此一時也不好再繼續推辭。
正想要這要如何開口的時候,那紀揚父子已經走到她的面前,二話不說,再次跪了下來,紀宏闊更是用一種無比委屈的聲音,大聲道:“天魔女,你可是整個魔界的天魔女,不可心存偏頗,只管那兩個胎兒,不管我們這些魔癡之體的人…”
他外表一個花甲老人,偏用如同委屈的孩子般的語氣說話,本來就讓沈衣雪渾身掉雞皮疙瘩。后面再緊跟著一長串歌功頌德的恭維話,讓沈衣雪的冷汗都要冒了出來!
紀宏闊倒也聰明,不說他自己,直接將整個魔界的魔癡全都牽扯進來,說的沈衣雪自己都覺得,若是再拒絕他,就是太過偏心,對于他們父子之前的舉動不肯原諒。
說到后來,紀宏闊一個花甲老人,竟然張大了嘴巴嚎啕大哭著道:“小人方才搶了那位姑娘的東西,實屬不該,如今也不敢求天魔女寬恕,只求不要因此遷怒其他的魔癡。求天魔女出手,也為他們改善體質…”
如此地“聲淚俱下”,沈衣雪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
軒轅昰實在是聽不下去,干脆抬腿一腳踹了過去:“閉嘴!”
紀宏闊正說的起勁,紀揚也在旁邊幫腔,冷不防軒轅昰一腳踹過來,連忙運轉真氣將其護住,這才避免了紀宏闊被踹翻在地的命運。
“你為何突然動手?”紀揚安撫好紀宏闊,再抬起頭來看向軒轅昰的時候,目光中已經帶了一絲怒氣。
軒轅昰卻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目光只停留在自己的腳尖上:“我動的是腳。”
其實他只是嫌紀宏闊太過聒噪,所出之言也越來越不給沈衣雪留余地,這才想著要警告他一下,倒也沒有想過要真的傷人。
何況紀揚就在旁邊,怎么會眼睜睜地看著他的“老”兒子受傷?
“動腳那也不應該啊,何況還是當著魔帝的面?”紀揚道,“你到底有沒有將魔帝和天魔女放在眼里?!何況你自己不也是魔癡之體?!”
軒轅昰眼皮都不抬一下,“好意”地提醒道:“那你可以去問問你們的魔帝和天魔女啊。”
夜天縱苦笑,只得上前出言安撫紀揚父子。
而沈衣雪則是好不客氣地給了軒轅昰一個大白眼,剛剛她還對他的維護心中感激,不過一轉眼的工夫,竟然再次將她當成擋箭牌推了出來。
不過對于紀揚父子的言辭舉動,她的心中也有些不滿,當下便道:“我不介意。夜大哥,你呢?”
夜天縱嘴角的苦笑之意更濃,有些頭疼地看了看軒轅昰,又看了看一臉促狹的沈衣雪,無奈嘆氣。
他能說介意嗎?
當然,不能!
于是也就只好朝著紀揚苦笑道:“難道你還沒有看明白,這位軒轅小友,并非我魔界中人?”
紀揚楞了一下,隨即堅持道:“可他現在人在我魔界啊!魔帝陛下…”
“而且,他也并非魔癡之體,而是人界的武功高手。”紀揚還想說什么,被夜天縱以擺斷,然后又若有似無地瞟了一眼怯怯地看過來的阮秀秀,“本來,我還想著,若是一些人的魔癡之體不可改變,請他傳授一些人界武功高手的功法招式,甚至改修內力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夜天縱特意將“請”字咬得極重,既是強調了軒轅昰的身份特殊,同時也相當于警告了紀揚。
紀揚張了張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紀宏闊,終于是低下頭去。
他還能說什么,紀宏闊的魔癡體質能夠改善,完全取決于天魔女沈衣雪。若是萬一不能結局,軒轅昰就成了紀宏闊除了魔癡之外,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選擇!
軒轅昰看了一眼夜天縱,聲音冷硬:“這個,我還沒有答應你什么!”
竟是絲毫不給夜天縱留面子!
“那是,那是!”夜天縱也有些意外,楞了一下之后,再次爽朗一笑,竟是絲毫不將軒轅昰的無禮放在心上,“只是如此,就要多多辛苦衣雪妹子了!”
軒轅昰的臉色一變,再看向夜天縱的眼神,就已經帶了一絲凌厲之意!
他如何能聽不出夜天縱話中的含義,若是他不肯答應傳授這些魔癡武功,那么所有魔癡就需要沈衣雪的混沌之氣來改善體質!
而現在的魔界有多少魔癡?
不過一個藏云山,方圓千里的范圍,就已經冒出了二三十個,這還不包括那剛剛出生的,沒有趕來的嬰孩,就比如紀揚那一對雙胞胎女兒。
若是再擴展到整個魔界呢?北方的冰川,南方的沙漠,西方的大海,東風的森林之中,誰又知道還有多少魔癡存在?
到時候全都靠著沈衣雪一個人的力量,去為那些魔癡一一改善體質?
就是軒轅昰,想想那么多的魔癡,都禁不住頭皮開始發麻!
當下神色變換不定,最后沒好氣地朝著夜天縱道:“第一,不能超過三人;第二,只收十五歲以下的;第三,女子一律不收!”
最后一點,顯然是針對著阮秀秀而言。
而正緊緊抱著小阮沖的阮秀秀,在夜天縱開口的時候,目光明顯地一亮,終于是抬起頭,朝著軒轅昰的方向看了過來。
只是,在軒轅昰的“第三”出口之后,神色終于是再一次黯然了下去。
她終于是明白了這個男子拒絕自己的真正原因,不是因為資質,更不是因為年紀,而單純地只是因為自己是個女子!”
換言之,就算是她跟隨著夜天縱到了圣山,不論表現的多么優秀,軒轅昰也不可能答應收她為徒!
阮秀秀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已經安靜下來的小阮沖,心中一陣委屈,眼淚不自覺地就涌了出來。
心底,最后一絲希望,也隨著軒轅昰的“第三”完全破滅。
而軒轅昰,竟然還有第四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