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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誠意也是威脅

  阮秀秀跪在軒轅昰的面前,以首觸地,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光潔如玉的額頭都是紅腫一片,看得沈衣雪心中都有些不忍起來。

  “之前是秀秀不知實情,言辭有所冒犯。”阮秀秀一張秀氣的小臉倔強地仰起來,看的軒轅昰渾身不自在,“只是軒轅大哥的內力和輕功,讓身為魔癡的秀秀看到了希望。還望軒轅大哥成全,不求能夠如同沖兒一般,被收入門墻。只求軒轅大哥能夠指點一二,秀秀此生都感激不盡…”

  軒轅昰的臉黑的不能再黑,陰沉地幾乎都能滴出水來,渾身更是好像被無數根軟刺同時扎滿,說不出的不自在!

  他就納了悶了,他自始至終也沒有說幾個字,更沒有出手做什么,就連阮秀秀險些跌入溪水當中,也是視而不見,任由沈衣雪去救人。

  他自覺已經十分努力地降低存在感了,怎么就還會引起這個阮秀秀的注意來?

  也不管腳下的女子額頭都磕破了皮,滲出了血珠,軒轅昰咬著牙,不悅地瞪著阮秀秀,一字字道:“第一,不準叫我大哥,我和你不熟!第二,我沒有任何興趣收徒!”

  說完這兩句話,也不管眾人是何表情,軒轅昰一扯身邊沈衣雪的衣袖,就拉著她從阮秀秀的面前離開。

  剩下阮秀秀蒼白著小臉,襯得上面的血珠愈發鮮艷顯眼。

  阮向真看看軒轅昰和沈衣雪,又看了看地上自己的女兒,嘆了口氣,上前彎腰想要將阮秀秀扶起來,卻被阮秀秀倔強推開,轉頭朝著軒轅昰的背影道:“若是軒轅大哥不肯答應,秀秀就此長跪不起!”

  聽得已經走到一旁的軒轅昰,臉色更黑!

  他的話,那個女人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是不是?不改口就算了,還拿長跪不起來威脅他?!也不看看他軒轅昰是受人威脅的人嗎!

  軒轅昰頭也不回,冷哼一聲,丟下兩個字:“隨你!”

  沈衣雪楞了一下,被軒轅昰拉得一個踉蹌,這才跟上了對方的腳步。她知道軒轅昰不是個容易說話的人,對于阮秀秀更是莫名抵觸,可拒絕地如此直接,如此冷硬,如此無情,卻也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阮秀秀,竟然還真的跪在地上沒有起來,阮向真連續拉了兩次都沒有拉動!

  看著阮秀秀青紫一片的額頭,蒼白倔強的小臉,沈衣雪心中愈發不忍,轉頭再看軒轅昰,一張臉好像被冰層覆蓋,冷,硬,陰沉,憤怒。

  “軒轅?”沈衣雪終究是心軟,試探性地喚了一聲,“要不…”

  話還沒有出口,就被軒轅昰怒氣沖沖地打斷:“要去你去!”

  “我…”沈衣雪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軒轅昰的怒火到底從何而來。

  她想說,她若是有內力,會輕功,早就答應阮秀秀了,哪里還會看著阮秀秀求到軒轅昰頭上?只是話未出口,卻想起了前世時候,自己被培育成散功圣女,只能積蓄內力卻不能用的事情來,心頭不由一陣黯然。

  繼而又想到顏如魅,雖然說她散功圣女的身份是其一手造成,然而其對于天魔宗的忠誠卻是無人可出其右,最后偏又落了個灰飛煙滅,真魂消散的結局。

  一時間心思恍惚,說不清是什么樣的心情,只是卻極度地黯然消沉起來。

  軒轅昰半天沒有聽到沈衣雪的聲音,終于是忍不住轉頭朝她看了過來,卻見她神色凄楚茫然,目光迷惑無助,似乎陷入了某種對于往事的回憶當中,讓他的心都不禁受到了感染,跟著一沉。

  “丫頭…”他心中莫名一慌,幾乎是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同時也終于意識到,方才那句話,到底哪里不對。

  自從原銘的真魂完全消散,只剩下夜流觴一個真魂主導,或者說自從與歷劫一同出海,莫名進入修真界,遇到天機門的那些人之后,關于人界,關于江湖的記憶,在不知不覺間,就變得淡薄起來!

  他怎么能忘記了,這個丫頭的前世,曾經被迫服下桃花醉骨丹,成為所謂“散功圣女”的事情?

  對于這個丫頭來說,那該是一段多么不愉快的回憶?而他,卻在氣惱之下,說出讓她去教導那個阮秀秀的話來,他讓這個丫頭,拿什么去教導?

  沈衣雪沉默著,除了目光中一片迷茫,臉上也沒有多余的表情,卻讓軒轅昰懊惱自責之余,又開始有些心疼。

  這種心疼讓他突然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就好像此刻正抱著小阮沖的阮向真一幫,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弄傷了,碰疼了。

  然而,阮向真之于阮沖,雖然小心翼翼,卻總算還知道該如何做。此刻的軒轅昰,之于沈衣雪,卻是沒有任何頭緒!

  “丫頭…”

  軒轅昰有些無措,下意識地喚了一聲,他想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沈衣雪還在他的身邊,不曾遠離。然而,卻始終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不得已,軒轅昰只得提高了聲音,再次喚她:“丫頭?”

  沈衣雪又楞了片刻,終于是回了神,只是看向軒轅昰的眼神,茫然中帶著說不出的疏離,讓軒轅昰心疼地幾乎要滴血,連手腳該往哪里放都不知道了!

  又沉默了片刻,沈衣雪終于是幽幽開口:“軒轅,我沒有內力,也不會輕功,恐怕教不了那位阮秀秀姑娘。”

  她說的無比認真,卻又不帶絲毫情緒,不管是惱怒的,還是哀傷的情緒,統統都沒有,就好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

  “我…”這樣的沈衣雪讓軒轅昰慌亂而無措,心疼又懊惱,想要開口解釋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只是覺得眼前的女子,分明還是那樣美得驚心動魄的眉目,卻又疏離陌生地讓他心驚肉跳。

  沈衣雪的目光,卻已經越過軒轅昰,落在不遠處的阮秀秀身上。阮秀秀并沒有因為軒轅昰的轉身離去而放棄,反而當真如同她說的那般,長跪不起!

  不但長跪不起,而且還一下一下,用力地朝著軒轅昰的方向叩首,每一下都能聽到她額頭撞到地面的聲音!

  原本額頭上海只是紅腫一片,現在早就血肉模糊,只是女子倔強的眼神,卻是沒有絲毫改變,就連站在旁邊,若有所思的夜天縱,面上都浮現出一絲不忍之色來。

  沈衣雪的心中也有些不忍,幾乎都要忍不住開口,替阮秀秀去求軒轅昰。

  然而她終究是沒有開口,阮秀秀的確是足夠倔強堅持,看著也的確是讓人心中不忍。可沈衣雪心里也清楚,她也許只要開口動動嘴皮子,可日后的軒轅昰,可能會面臨無窮無盡的麻煩。

  更何況,軒轅昰心不甘情不愿的,就算此刻勉強應下,也必定不會真心傳授阮秀秀武功,到時候對哪一方恐怕都不好。

  因此,在看了阮秀秀一眼之后,沈衣雪嘆息一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然而此刻對于此刻的軒轅昰來說,就算沈衣雪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開口求他,也好過現在的沉默疏冷!

  阮秀秀朝著軒轅昰的方向磕了多少頭,恐怕連她自己都記不清,軒轅昰,阮向真和沈衣雪只能看到她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鮮血從額頭蜿蜒下來,只有一雙漆黑的眼睛,依舊閃爍著堅持的光芒,搖搖欲墜的身子,始終不肯放棄!

  阮向真不知何時已經將阮沖送回了洞府當中,想必是送到了阮家娘子懷中吃奶去了。此刻站在阮秀秀身邊,心疼的直掉眼淚:“秀秀,你這是何苦?何苦!魔癡之體又如何,我和你娘,不也平安喜樂地過了這多半生,還有了你和你弟弟兩個,你弟弟還得到魔帝垂青,還有什么不知足的?為何非要如此執拗,你這不是在為難人家么?”

  然而,阮秀秀就好像沒有聽到一般,晃了晃身子,再一次以首觸地。

  她額頭與地面接觸的地方,最早的血跡,都已經開始干涸。

  阮向真見勸不動阮秀秀,干脆也如同阮秀秀一般,“撲通”一聲朝著軒轅昰的方向跪了下來:“這位軒轅…尊者,小女年幼,還望您大人大量,不要與她一般見識。不愿收她為徒沒有關系,只望你能開口,讓小女起身吧,這樣下去怕是要出人命的…”

  軒轅昰滿心都是沈衣雪的疏冷態度,哪里還有心思管這父女兩個,當下手中的戰天劍重重一頓,就要開口:“你們…”

  他本想說“你們的死活,與我何干”,然而眼角的余光卻瞥見了身邊女子目光中的一抹不忍之色,于是又將話生生地咽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煩躁火氣,朝著阮秀秀道:“我才疏學淺,又非魔界中人,不會在此逗留太久,所以也不會收任何弟子。你,阮秀秀是吧?承蒙你看得起我這雕蟲小技,不過這里是魔界,你還是另尋名師吧!”

  雖然語氣依舊冰冷,但是比之方才卻已經是柔軟了許多,而且也勉強給了阮秀秀理由,算是給了對方個臺階下。

  夜天縱的目光,從軒轅昰的身上,終于是落到阮秀秀的身上,目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上前一步,竟是擋在了阮秀秀的面前,沉聲道:“阮秀秀,既然他不肯收徒,你又何必非得強人所難。你若再堅持下去,表明的,也未必就是你的誠意!”

  ——那其實更是一種要挾,以對方的名聲,來要挾對方答應自己的要求!

  阮秀秀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整個人的意識都已經開始模糊,聞言楞了楞,垂下頭去,似乎是在思索,半晌終于再次抬頭,朝夜天縱道:“小女子謹遵魔帝之命…”

大熊貓文學    魔妃曲之來世了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