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白玉沉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坐等事情發生什么也不做,束手就擒坐以待斃,卻絕對不是夜天縱的行事作風。
他先是吩咐南宮流火和東方熠,立刻返回各自的轄域,傳達下命令去,開始在各自的轄域內排查一切有可能存在鬼界通道的地方,同時準備動身,趕往三頭怪劍離開的西北方向。
此舉一來是為了接應西門菲兒和北冥默,同時也好讓這兩個人騰出手來,趕回各自的域界去排查鬼界通道。
夜天縱是個說話辦事絕不拖泥帶水的人,命令傳達下去,幾乎是立刻就開始行動起來。
對于軒轅昰,他也只是報以一個歉意的微笑:“事出突然,若有不周之處,還望夜宗主…”
這個稱呼也只是慣性而已,在看到軒轅昰瞬間沉下來的臉色只有,他立刻既改了口:“軒轅小友還請自便。”
不管是軒轅昰如何堅持,也無法改變他的真魂是修真界天魔宗宗主夜流觴的事實,更無法抹殺真魂夜流觴對于魔界的種種記憶。而夜天縱更是自始至終,都將軒轅昰當做魔界的一份子來對待,竟是完全地沒有任何戒備之心。
一個本來就應該屬于魔界的人,自然也算不得魔界的“客人”,自便就好,根本就用不著他這個魔帝這這里客套招呼。
在從歷劫和沈衣雪的身邊經過時,夜天縱再一次停下了腳步,看向歷劫:“不管那三頭怪劍的出現道到底是偶然,還是當真有人在背后推動,神界的劫難,都不應當在魔界重演。不過,為了以防萬一…”
說到這里,夜天縱猶豫了一下才繼續開口:“最壞的打算還是要做好。希望天魔女不會讓魔界失望,至少到時候,應當有力挽狂瀾的能力。”
然后也不等沈衣雪反應過來,歷劫回答,就大步從二人身邊走過,隨即紫紅色的純陰魔氣運轉全身,馭氣而起,轉眼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當中。
沈衣雪的目光,從夜天縱說完那句話之后,就一直追隨著夜天縱的身影,直到他的背影在半空當中完全消失才緩緩收回,抬頭問歷劫:“夜天縱這話,是什么意思?”
歷劫似乎陷入了沉思當中,聞言楞了一下:“什么什么意思?”
沈衣雪從未見過歷劫如此魂不守舍的樣子,然而一時卻也不太明白,因此干脆直接問道:“就是夜天縱臨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話。什么是‘最壞的打算’,什么又是‘力挽狂瀾的能力’?”
“更何況,魔界不是已經有夜天縱這個天魔子成為了魔帝么?我這個天魔女本來既是多多余的。就算是力挽狂瀾,也應該是夜天縱這個天魔子的事情吧,怎么又會輪到我的頭上?”
她一連串的問題如同連珠炮一般,然而在她問完之后,卻并未立刻得到歷劫的回答。
沈衣雪楞了一下,這才抬頭仔細打量歷劫,卻恰巧迎上了他無比復雜的眼神,看向沈衣雪的目光當中,充滿了迷惑,無奈,還有許多莫名的情緒,甚至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最終,歷劫也沒有回答沈衣雪問題,反而是抬起頭看了軒轅昰一眼。只是他的話,卻還是向著沈衣雪說的。
他說:“丫頭,我們在離開言寂的時候,有沒有在洞府的門前布置結界?”
這個問題有些莫名其妙,沈衣雪愣了一下,然后才想到,之前她和歷劫在幻如魔帝的洞府當中,被地面的震顫驚擾,出來之后發現真魔氣云層再次壓下來,于是歷劫就帶著她再次飛上了圣山,然后遇到了軒轅昰。
這其中,她還真不記得,歷劫在帶著她離開的時候到底有沒有在洞府的門口布置結界。
沈衣雪皺著眉頭又想了半天,歷劫看她實在想得辛苦,于是道:“丫頭,要不你回去看一看?”
“可是我回去能有什么用?”沈衣雪的神情有些沮喪,“現在我體內的混沌之氣將近枯竭,連馭氣都做不到,難道還能再布置個結界出來?”
歷劫似乎愣了一下,緊跟著竟然笑道:“如此說來,你還真該找個地方靜下心來修煉一段時日。”
沈衣雪疑惑的看著歷劫,總覺得眼前的歷劫,無論說話還是做事都分外古怪!
似乎是感應到了沈衣雪目光中的疑惑,歷劫竟然罕見的垂下了眼瞼,回避了沈衣雪的目光,嘴角扯出一個笑容,落在沈衣雪眼里卻是怎么看怎么牽強:“丫頭,你總不能連最基本的馭氣都做不到吧?”
他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直刺云霄的圣山:“每次一有事情都讓我帶著你,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不過恐怕…”
歷劫猶豫了一下,目光落在臉色已經開始變得難看的軒轅昰身上,話雖然沒有繼續說下去,其中含義卻早已是不言而喻。
只是,歷劫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就不怕軒轅昰翻臉?
沈衣雪皺著眉頭,她雖然覺得歷劫的話不無道理,然而卻總覺得哪里怪怪的,說不出來的別扭。
軒轅昰早已面沉似水,就如同暴風雨前夕的天空,隨時都有可能電閃雷鳴一般,此刻終于忍不住冷聲開口:“歷劫,你不要太過分了!”
沈衣雪心中頓時一陣哀嚎,歷劫的話,哪里是古怪別扭,分明就是在刻意挑起軒轅昰的怒火!
想想方才軒轅昰賭氣一般,執意要將她從圣山的山巔帶下來就能明白,對于她與歷劫之間的關系,軒轅昰心中的敏感,已經達到了極致!
只是,那一把突然冒出來的三頭怪劍還下落不明,不知道會給魔界帶來怎樣的災難,歷劫怎么竟還有心思在這里激怒軒轅昰?
沈衣雪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想到這個時候若是當真激怒了軒轅昰,是在不是一件明智之舉,于是也就順水推舟,點了點頭,道:“我記下了。”
不過看軒轅昰那一副恨不得殺人的表情,沈衣雪覺得,只要她一轉身離開,這兩個人,肯定的打起來!
就算是歷劫有分寸,軒轅昰卻是未必。
因此在點頭應下,做出一副轉身離開的樣子,沈衣雪卻又故作遲疑地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看歷劫有看看軒轅昰,問:“歷劫,你打算如何安排軒轅昰?”
還沒有等歷劫回答,軒轅昰就已經先開了口,上前一步走到沈衣雪身邊:“不用他安排,我陪著你。”
沈衣雪楞了楞,心中卻是瞬間醒悟過來,既然自己擔心這兩個人會打起來,倒不如先將他們分開再說。軒轅昰隨著自己一同離開,這兩個人自然也就打不起來了。
然而,此刻若是點頭的話,歷劫又會作如何想法?
沈衣雪一時間只覺得頭大無比,左右為難,好像不論怎么說,怎么做都不能兩全其美。
軒轅昰才不管她是否猶豫,走到她身邊的時候,不由分說就伸臂攬住了她的肩頭:“丫頭,走吧,你帶路。順便告訴我,在我離開神界之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跑到魔界來的?”
沈衣雪猝不及防,被軒轅昰半推半抱著前行了幾步,終于是忍不住回過頭來看了歷劫一眼,卻正對上了歷劫茫然中帶著無助的眼神。
那樣的眼神,還是她第一次在歷劫的臉上看到。
歷劫,一向都是云淡風輕,波瀾不驚的,竟然也會有茫然和無助的時候?
分明只是一個眼神,卻讓沈衣雪的心瞬間就是一疼,就連腳步也是一頓,被軒轅昰擁著,一個踉蹌就朝前栽了下去!
軒轅昰自然不會當真讓沈衣栽倒,卻也終于留意到了沈衣雪的心不在焉,心中疑云頓起,終于忍不住也回頭看了一眼。
而此時的歷劫卻已經恢復了他一貫的波瀾不驚,朝著二人淡淡道:“我去追夜天縱,尋找那三頭怪劍。”
然后也不等二人開口,深深地看了軒轅昰一眼,金色的真氣流轉全身,竟是直接馭氣而去。
軒轅昰以楞,只覺得歷劫最后留給自己的那個眼神似乎是別有深意,再低頭看身邊的女子,卻是一臉的心事重重,根本就沒有開口的意思。
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卻終究是不愿放手,于是也就陪著沈衣雪繼續朝幻如魔帝的洞府走。
沈衣雪暫時無法馭氣,軒轅昰又不認識路,所以兩個人也只能是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看上去就和散布差不多。
兩個人沿著月牙湖走了一段,就見湖水清澈,甚至能看到水下光滑圓潤,大小不一,顏色深淺也不同的紫色石頭。
沈衣雪似乎是被那清澈的湖水吸引了注意力,雖然是沿著湖岸走,目光卻是一直都落在那月牙湖的湖面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軒轅昰,歷劫離去之前那個別有深意的眼神,總是不自覺地浮現在眼前,擾得他有些心煩意亂,然而一時卻又想不通,歷劫那個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搖搖頭,很想將那個眼神從腦海中甩出去,然而卻是徒勞。軒轅昰覺得,歷劫那個眼神,似乎是想要告訴自己什么。
可他到底想要告訴自己什么呢?
軒轅昰百思不得其解,同時在冷靜下來之后,他也開始覺得,歷劫之前的言辭,實在是于一貫的行事作風不符。
然后軒轅昰也開始想這個問題;作為護天道人,維護天道,維護六界穩定,歷劫這個時候,怎么還有心思來激怒他?
這個時候激怒軒轅昰,對于魔界,對于沈衣雪,又有什么好處?
畢竟,三個人身份特別,若是魔界當真如同神界那般遭遇浩劫,他,沈衣雪,還有歷劫,也是難以獨善其身的。
可如果不是為了激怒他,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