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空而來的利刃,氣勢驚人,似乎蘊含了這一片天地的力量,一劈之下,不但白玉沉束縛住沈衣雪的鬼霧被斬斷,就連白玉沉用來壓制沈衣雪的那股強大力量,似乎也被一同劈開!
沈衣雪只覺得周身一松,無形的壓力頓去,體內的混沌之氣再次運轉自如,一片七彩虹芒倏然就在半空當中耀起。束縛住她的鬼霧,瞬間消融,她也因此失去了依托,從半空當中急墜而下!
好在這一次她早有準備,七彩光芒流轉,人已經穩穩地懸浮在半空當中,朝著那利刃破空而來的方向看過去。
黑色的長發無風自動,有些凌亂地飛揚到了腦后,露出來人略顯蒼白的臉色,修長英挺的長眉下,狹長的,似乎可以勾魂攝魄的眼睛中,此刻正爆發出凌厲的怒氣,落在葬神淵上空的白玉沉身上。
黑色的長袍同樣隨風飛揚,袍袖獵獵迎風,如同展開的夜色,手中的長劍上,氣勢滔天!
“是你?”
“是你!”
“軒轅?”
第一個聲音是葬神淵上空的白玉沉發出的,一見持劍凌空飛來的黑衣男子,他的臉上竟然難得地浮現出一絲驚訝之色來,就連聲音中也充滿了疑惑。
而軒轅昰那一聲,卻是肯定無疑的語氣,只是其中濃重的怒氣和仇恨,卻是讓人不寒而栗!
最后那一聲“軒轅”,自然是出自沈衣雪之口,她怎么也沒有想到,本來應該引著佛宗那些修者大能出現在葬神山下,卻一直沒有出現的軒轅昰,此刻竟突然冒了出來。而且一出來就氣勢驚人,就連那戰天劍上的劍氣,似乎也多了某種神秘威嚴的強大力量。
就好像天道之力。
或者說,那本來就是天道之力!
白玉沉的眼睛都紅了,瞪著凌空而來的軒轅昰,震驚過后就是巨大的不可置信:“怎么會是你?怎么會是你?!”
軒轅昰一劍劈下,又是一劍,戰天劍上的仁圣氣息再加上天道之力,似乎要將整個葬神山都劈碎:“怎么就不能是我?”
二人之間的對話,十分古怪,也只有這兩個當事人心中明了。
白玉沉先后吸收了桃花姥姥和柳無眠等神界妖修大能身上的天道之力,又一齊接受了幾乎全部道宗修者大能的天道之力,一時無法全部吸收,于是也就留在了腳下的葬神淵中羅天盤中。
羅天盤,與那點星樓一樣,都是白玉沉從天機門得到的神奇法寶,他就是仗著在羅天盤,才吸收了如此多的天道之氣。
之前在他吸收桃花姥姥等妖修的天道之力的時候,因為同為花木妖修,人數又少,感悟天道之力的時間卻是分外漫長,因此那天道之力相對來說比較純粹,他不動用羅天盤也勉強能夠吸收,因此那羅天盤也就一直沒有動用。
直到道宗那三四百名修者大能的天道之力同時出現。因為個人領悟天道之力的契機不同,所以領悟出來的天道之力也是有所不同,可以說是良莠不齊,數目種類繁雜,無奈之下白玉沉也就只好動用了羅天盤。
原本他也只是想要利用一下天羅盤上的規則之力,將這些各不相同的天道之力迅速吸收,然而因為天羅盤的規則,卻是以沒有真氣的普通人為先,白玉沉對此也無可奈何。
不過他又想,神界當中,都是飛升而來的修者,比修真界的修者修為更加高深,哪里會有普通人的存在,因此在一番權衡之后,也就決定賭一把。
于是,接下來也就出現了眾人看到的一幕,葬神淵中,本來涌向白玉沉的那些天道之力,突然就改換了方向,被不知名的神秘人物吸收,只剩下一個氣急敗壞的白玉沉,卻又不甘心天道之力就此被強奪,于是將主意打到了擁有真正天道氣息的沈衣雪身上。
沈衣雪手中的伽藍冰魄針上面,那可不是修者所感悟出來的天道之力,那可是最為正統的天道之力所留下的氣息,又有歷劫這個護天道人從無名之地般來的,同樣蘊含著天道氣息的冰玉棺溫養,不但沒有如同那一縷天道意志所說的那般完全消散,反而是比之前增大了不少。
這一點,白玉沉從一開始心里就有數,只是原本的計劃是待將神界這些修者所感悟的天道之力以后,最后帶著沈衣雪離開神界的時候再取她伽藍冰魄針中的天道氣息,卻因為軒轅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普通人”,而打亂了計劃,這才讓白玉沉突然改變了主意,先奪取沈衣雪伽藍冰魄針中的天道氣息再說。
因此才不惜再次動用了類似與天道力量的天機之力,壓制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氣,想要將沈衣雪一同拉入葬神淵中。
卻不想軒轅昰這個半路“截胡”的普通人,卻突然出現,再次破壞了白玉沉的計劃。
再說軒轅昰,因為對于神界不熟悉,時間一長內力又難以維繼,被以道空為首的佛修大能幾乎都要逼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最道空的真氣所凝聚的金色利劍和三個佛修大能的神念同時攻擊,讓他幾乎是避無可避。
情急之下,軒轅昰手中的戰天劍橫掃,阻擋神念,同時將全身內力都凝聚在胸前,做好了硬抗道空真氣一擊的打算。
他是寧愿被真氣打中,也不愿意被那些佛修大能拉入天道空間當中!
然而,還沒有等道空的金色利劍刺道軒轅昰胸前,一道絢麗斑駁的光芒突然從半空當中急射而來,比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氣更加鮮艷,色彩也更加豐富多樣。也比道空的金色利劍更快,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就沒入了軒轅昰的眉心!
軒轅昰只覺得眉心處微微一暖,緊跟著巨大的力量就從眉心涌入了全身,之前的疲憊之態頓時一掃而空!
他下意識地將內力再次灌注到戰天劍當中,就見那戰天劍瞬間爆發出一層類似與沈衣雪的混沌之氣的光芒來,絢麗多彩,神秘瑰麗!
雖然同樣是顏色多樣,然而與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氣有所不同的,沈衣雪的七彩混沌之氣,其中色彩涇渭分明,互不干涉,而軒轅昰這戰天劍上,突然爆發出來的彩色光芒,卻是交錯糾纏在一起,就好像無數彩線混成一團的樣子。
然而那個時候的軒轅昰,根本無暇去想那力量從何而來,擺脫眼前的困境才是首要。
當下戰天劍急速橫掃,不但將那幾道神念斬斷,就連散發出神念的幾個佛修大能,也是身子一晃,直接翻了白眼昏死過去!
至于道空的金色利劍,直接就被那彩色光芒散逸出來的力量格擋了開來,道空更是直接倒飛了出去,若非兩個佛修大能眼看情勢不對,馭氣而起接住了他,恐怕都不知道要飛到哪里去了。
局面頓時扭轉過來,軒轅昰從弱勢的一方,瞬間變得強勢起來,一個人單方面地就將佛宗眾多的修者大能虐了一個遍。
若非心中還顧忌著沈衣雪,惦記著要這些佛修大能將身上的天道之力轉交出來,恐怕軒轅昰一個人對佛宗這些修者,就不是簡單地虐打一遍的問題了,直接虐殺都可能!
當然,為了將這些佛修大能打得“心服口服”,軒轅昰也耽誤了一些時間,浪費了一些力氣,就在四周哀嚎不斷的時候,軒轅昰只覺得心頭突然一緊,神奇般地感應到了沈衣雪此刻似乎正處于巨大的危機當中,于是以道空為首的佛宗修者這才算是暫時躲過一劫。
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因為軒轅昰吸收了那些天道之力,雖然依舊沒有神念可動用,然而因為那些天道之力都是神界的道修大能這千萬年來所感悟出來的,然而卻間接地讓軒轅昰生出了一種神奇的,可以感應神界生物的能力。
當然,若是接受這些天道之力的人不是軒轅昰這個人界武者,而是沈衣雪這個神念強大的天魔女,那就不是隱隱感應那么簡單,恐怕神界的一草一木,都會十分清晰地映入她的腦海當中!
也因此,軒轅昰總算是找到了葬神山的正確方向,施展輕功的時候又發現自身內力似乎更加高深,連他自己一時都無法估測,因此這一路的風馳電掣,竟是絲毫不比神界修者馭氣來的慢!
離葬神山越近,軒轅昰對于沈衣雪的感應也就越清晰,同時自然也感應到了葬神淵上空凝聚出一半人身的白玉沉來。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當初的夜流觴,也就是此刻軒轅昰體內唯一的真魂,可是被白玉沉裝在水晶瓶當中,用來要挾沈衣雪以真魂換,然后又在那水晶瓶當中,眼睜睜的看著沈衣雪受到白玉沉的種種威脅,眼睜睜地看著她受到來自白玉沉和風盈袖的雙方算計,逼得夜流觴最終不得不違心地說出那句“丫頭,我不喜歡你了”的話來!
雖然他在心里對自己說,丫頭,我不喜歡你了,但是我永遠愛你,然而當時的那種無力,無奈,無助的感覺,就好像留在心頭的一把尖錐,拔不出來,也無法愈合,只能一直不停地滲血。
就算是輪回了一世,他也不會忘記當時的情景,忘記白玉沉這個人!
而在看清葬神淵上空的那人,正是白玉沉的形象的時候,軒轅昰心底那種不可言說的痛與悲憤,再一次爆發到了極致!
“白!玉!沉!”
一字,一頓,每一個字,都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一般,恨不得連這個名字都決絕成渣滓!
在沒有任何多余的言語,只有一劍!
積蓄了軒轅全身所有力量的一劍。
內力,真魂上殘余的魔修真氣,還有剛才突如其來的天道之力,包括戰天劍上面,軒轅劍魂當中的仁圣之力,全都被軒轅昰集中到了這一劍上面!
戰天劍,被軒轅昰雙手緊握,高高擎起,尚未落下,氣勢就已驚人,似乎要刺破蒼穹,沖破神界這片天地!
仍舊身在半空當中的軒轅昰,黑發飛揚,衣擺袍袖四下激蕩,獵獵隨風舞動,目光凌厲,如同盯住獵物的鷹隼,寒意,敵意,怒意,戰意畢俱!
不管是依舊馭氣在半空當中的言寂,沈衣雪,還是二度跌落在地的道修大能,包括大柳樹下的孔微海和昏迷不醒的桃花姥姥,所有的人,都被軒轅昰這一刻的氣勢所懾,不由自主地后退!
一時間,神界當中,這片天地之間,仿佛只剩下了軒轅昰,還有對面葬神淵上空的白玉沉。
白玉沉只覺得一股凌厲無匹的劍氣襲來,瞬間斬斷了他束縛住沈衣雪的鬼霧,最讓他吃驚是,他那種足以取代天道之力的,人為修成的天機之力,竟然也一同被斬斷!
他只覺得臉上的肌肉都不自覺地開始輕輕抽搐,心底泛起一絲本能地恐懼之意,在看清來人之后,更是驚怒交加,卻又在一轉念之間,化作一陣張狂的大笑:“我道是誰,原來竟是故人!”
軒轅昰依舊沉默,戰天劍氣勢依舊在迅速增長,似乎尚未完全達到頂點。
白玉沉的囂張的笑聲,在空氣中顯得分外孤單,到最后戛然而止,就連他自己也笑不出來了。
原本還算是英俊的一張臉,就好像在一瞬間被霜雪覆蓋,冷得讓人忍不住從心底深處顫抖畏懼。
他盯著半空當中的軒轅昰,又道:“原來竟然是你!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天魔宗的宗主,竟然成了一介武夫!”
軒轅昰手中戰天劍的氣勢更強大。
白玉沉一指沈衣雪:“這樣的你,怎么能夠配的上千年出世的天魔女?!你還是早些死了心的好!”
軒轅昰雙手穩如磐石,戰天劍開始緩緩下壓。
白玉沉又說了許多關于夜流觴的,關于沈衣雪的,每一句話都直刺人心,然而卻終究無法改變軒轅手中戰天劍緩緩朝下劈來的動作。
似乎有一陣清風徐來,將他那些話,吹走,連痕跡都不曾留下。
然而,天地之間,無風,仿佛所有的生物在這一瞬間都屏息斂氣,就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哪怕只有一根細針落地的聲音,也會清晰地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白玉沉的聲音,終于頓了頓,下一刻他身下的鬼霧開始劇烈翻涌起來,托著他已經成形的上半身緩緩上升到了一個可以同軒轅昰平視的高度。
同時,一個臉盆大小,色呈青黑,上面刻滿神秘符文的八角銅盤,也從鬼霧當中,緩緩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