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佛宗宗主的居所,就和普通寺院中和尚的禪房一般,簡單樸素,并沒有什么特別彰顯身份的東西,一路上道空與與言寂打著哈哈,待走到道空的禪房門口時,二人已經算是冰釋了前嫌,有了佛道二宗宗主該有的架勢。
軒轅昰心中明白沈衣雪的身體情況,所以在敲打過道空之后,也就不再多說什么,畢竟還要依靠對方的佛修真氣來穩固沈衣雪的真魂。
而孔微海,似乎是認定了沈衣雪,沈衣雪走到哪里,他便要跟到哪里,自然也不會多說什么。
何況,此刻的佛宗結界之外,都是那種陰冷邪惡的青黑色鬼氣,他能到哪里去?
因為方才的事故,所以此刻的道空倒也不遺余力,金色的佛修真氣雖然不及歷劫的精純,但是暫時穩定沈衣雪的真魂,還是綽綽有余的。
只是,令所有的人,包括沈衣雪都沒有想到的是,道空的佛修真氣雖然足夠精純,卻沒有歷劫那種真正能安撫人心的力量,再加上沈衣雪身上的化雪禪衣對于佛修真氣的敏感,這一下竟然將道空的真氣消耗了大半,額頭上竟然連汗珠子都冒了出來!
道空一邊摸汗,一邊有些無奈地開口;“那個沈姑娘,你這真魂…”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說下去,孔微海撇了撇嘴,不管言寂逐漸變得難看起來的臉色:“云山老祖,好歹也是觸摸到了天道邊緣力量的修者,沒有將我衣雪師侄的真魂完全從體內拉扯出來,就已經是萬幸!”
“云山老祖?!”
道空喃喃地重復了一遍,再看向言寂的時候,眼神已經有些不善:“畢竟是領悟了天道的修者之力,豈是我一個普通修者能夠比擬的。言寂宗主,你為何不早些說明?”
他將“言寂宗主”四個字一字一頓,說的咬牙切齒,其中的怨念讓人想要忽視都難。
言寂清咳一聲,神色也是有些不自然:“因為方才,是道空法師自己說,佛修的真氣,穩固真魂的比之道修更加強悍,言寂又怎敢質疑法師的話?”
“你——”
道空氣的幾乎吐血,他竟從來不知,這道宗宗主看似年紀輕輕,竟然還有如此腹黑的一面?
然而啞巴虧吃也吃了,再說什么都晚了,道空也是無可奈何,最后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火氣,朝著沈衣雪道:“沈姑娘方才說,被那強大恐怖的存在,傷了神念,如今可曾好些了?”
沈衣雪輕輕一笑,眉眼彎彎,說不出的天真可人,卻讓道空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總覺得這個笑容明媚無比的天魔女,看似人畜無害,卻似乎比言寂更有可能會坑他!
“那個存在,衣雪也說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只是感覺,”沈衣雪才不管道空的神色,反正他心存畏懼,對于自己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她也就順其自然了,不過還是決定先透露一些消息給對方,省的對方當真按捺不住翻了臉。
她斟酌斟酌著措辭,目光卻是突然望向了孔微海:“微海師伯,可還記得當初在修真界時,劍宗宗主凌飛宵所修煉的那種鬼修功法?”
孔微海一愣,沒有想到沈衣雪會突然點名問到自己,思索了一下才回答:“的確是有些類似,不過因為當初凌飛宵總覺得我是個異類,處處排擠,所以對于他所修煉的功法,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不過你這樣一說,我倒是想了起來,這種突然出現在神界的青黑色的霧氣,的確是與當初凌飛宵所修煉的鬼修真氣有些類似,可是有似乎有哪里不一樣…”
“的確是有所不同!”沈衣雪道,“這種霧氣不但陰冷,邪惡,能夠隔斷修者的聲音,視線,就連神念在其中也會受阻。”
她又將目光轉向了道空:“既然佛宗的修者,一開口便說這青黑色的霧氣叫做鬼霧,想必也是有所了解?”
就在道空為沈衣雪穩固真魂的過程當中,佛宗上空的天,又變了兩次,只是時間都相當短暫,然后被佛宗的修者馭氣而起,在半空當中以真氣相抗,最終是無功而返。
然而道空的心中卻絲毫不輕松,因為也這表示,沈衣雪神念感應中,那個很可能那陰冷邪惡的鬼氣,已經占據了整個道宗,只剩下了佛宗勢如危卵,如同大海中的一葉孤舟,隨時可能被風浪吞噬。
果然是那句“覆巢之下無完卵”!他只是沒有想到會來的如此快,沒有想到這鬼霧比他預想的更難纏,更沒有想到,真佛子歷劫所言,佛修真氣對于那鬼霧,并非那般立竿見影!
其實,也不是他們這些佛修真氣不濟,而是今時今日的鬼霧,比之歷劫當初遇到的,更厲害!
所有的想不到,最終就造成了佛宗今日勢如危卵的局面。
道空心里那叫一個后悔,然而已經到了這一步,后悔也沒有了什么用,只能硬著頭皮,在言寂諷刺不滿的眼神中,將自己所知,關于鬼霧的一切都講了出來。
這些東西對于沈衣雪并不算陌生,因為道空所講,便是她與歷劫當初一同經歷過的,因此就連軒轅昰也略知一二。
反而是言寂,竟是第一次聽到關于鬼霧的情況。
怪不得佛宗對于道宗的困境坐視不理,原來是有恃無恐,竟然打的是讓鬼霧削弱道宗勢力,以壯大自身的目的!
一個神界,只有佛道二宗,這又是何苦?
言寂越聽,就越覺得心寒,面上神色也愈發顯得疏離起來,待道空講完,輕扯唇角一笑:“果然姜還是老的辣,道空法師不愧在人界修煉數百年才飛升神界的人物。”
道空苦笑:“言寂宗主,老衲知你心中對佛宗不滿,只是人誰還沒有個野心?何況現在佛宗都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
言寂冷哼一聲:“怪不得道空法師在神界多年,都一直能夠居于宗主之位,原來竟是將用來修煉的時間,都放到了‘野心’二字上面。”
道空神色訕訕,難得沒有反駁對方,反而是將目光轉向了沈衣雪和軒轅昰:“既然沈姑娘真魂已經穩固,現在總可以說出對付這鬼霧的方法了吧?”
“而且,既然沈姑娘的神念能夠在鬼霧當中暢通無阻,想必已經感應到那個存在的具體形象?”道空的問題接踵而來,“是否可以告知大家,也好群策群力,共商應對之策。”
對于道空與言寂之間的微妙變化,沈衣雪完全都看在眼里,心中對于道空的行為也更加不遲,然而她畢竟只是一個外人,對于佛道二宗之間的勾心斗角也沒有身份和立場多說什么,如果不是這場鬼霧,她和軒轅昰說不定早已尋找道離開神界的通道了。
“告訴你們,我和丫頭又能得到什么好處?”
沈衣雪還在斟酌措辭,畢竟她的神念與那葬神淵中冒出來的強大恐怖存在也只是驚鴻一瞥,感應并不細致,她身邊的軒轅昰就已經搶在前面開口:“我的戰天劍,能夠破開鬼霧,天魔女的神念,能夠不受鬼霧影響,我們二人聯手,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地方,只要找到通道離開,神界如何,又與我們何干?”
道空沒有想到軒轅昰竟然說了這樣一番話出來,張了張嘴,楞了半晌才道:“可是,方才這位沈姑娘的真魂…”
軒轅昰打斷他的話:“若非你們神界中的修者,她又何至于真魂不穩?”
道空本想說:“可是造成她真魂不穩的,是道宗修者,并非我佛宗修者。”
然而話到嘴邊,卻又突然想到,若是這話一出口,必然會再次加大自己與言寂,佛宗與道宗之間的罅隙。而現在這個時候,二宗之間在互相猜忌,又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猶豫了片刻,道空有些無奈:“那你想要如何?”
軒轅昰沒有回答,卻將目光轉向了沈衣雪,那意思,竟然是讓沈衣雪向道空獅子大開口地提條件。
沈衣雪有些無奈,自己和神界中人本就沒有什么交集,哪里知道該提什么條件?然而又不好拂了他一片好意,沉吟片刻,道:“應對鬼霧,出身于你們佛宗的歷劫,比我更加有經驗。”
道空嘆了口氣,愁眉苦臉著道:“此話原也不假,只是自從上一次神魔大戰之后,真佛子…”
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糾結了片刻才咬牙道:“就只回過神界一次,好像還是為了尋找某物而來,之后就匆匆離去,而關于鬼霧的一些信息,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留下的。”
這樣的危急時刻,道空已經再沒有藏著掖著的必要,若是歷劫當真在佛宗,直接去求歷劫,怎么也好過在這里低聲下氣地稱呼一向為神界修者視若天地一般的天魔女為“沈姑娘”。
所以,歷劫應當是真的不在神界,更沒有在佛宗。
歷劫不在,沈衣雪一時心中竟有些茫然起來,久久不語,一旁的軒轅昰心中不快,卻又不舍得朝沈衣雪發作,于是朝著道空和言寂沒好氣地開口:“我們的條件是,在找到離開神界的通道之前,你們,不管是佛宗,還是道宗修者,都不得傷害天魔女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