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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8章 派信使傳噩耗給挪丁

  西城人裴琉斯第一個撒腿;他總是沖跑在前面,而達馬斯從近處投槍,擊中他的肩膀,傷勢輕微,但槍尖已擦碰肩骨;接著,挪丙扎傷了雷托斯的手腕,使他喪失了戰斗能力;雷托斯左右掃瞄,拔腿回逃,心知已不能繼續手提槍矛,和東城人戰斗。

  挪丙奮起追趕,被墨紐斯投槍擊中護胸的鎧甲,前胸位置,但長槍在銅尖后面折斷,東城人發出一陣呼嘯;挪丙甩手投擲,對著墨紐斯直戳過去,那時墨紐斯正站在車上;槍尖擦身而過,差離僅在毫末之間,擊中墨奈斯的助手和馭者,拉諾斯。就在剛才那個時間,挪丙幾乎擊中墨紐斯,要不是拉諾斯趕著快馬前來,像一道閃光,為他擋開無情的死亡,他就可能躲不開挪丙的投槍,死在那里。然而,馭手拉諾斯自己卻因此送命,死在殺人狂挪丙手下,他被打在顎骨和耳朵下面,槍矛連根搗出牙齒,把舌頭截成兩半,拉諾斯從車上翻身倒地,馬韁散落泥塵。

  從平原的泥地上,墨奈斯彎腰撿起韁繩,對墨紐斯喊道“揚鞭催馬,回返迅捷的海船!你已親眼看到,西城人的勇力已被徹底蕩掃!”

  聽完墨奈斯的吩咐,墨紐斯催打著長鬃飄灑的馭馬,心懷恐懼,跑回深曠的海船。

  心志豪莽的挪丑和墨勞斯亦已看出,那高高在上的大能者已把改變戰局的勇力給了東城戰勇;二人當中,巨人挪丑首先說道“唉,夠了,夠了!現在,即便是無知的孩子,也能看出那位大能者正如何起勁地幫助東城人!他們的槍械全都擊中目標,不管投者是誰,是勇敢的戰士,還是懦弱的散兵,因為是他自己替他們制導著每一枝槍矛;相比之下,我們的投械全都落在地上,一無所獲!所以,我們自己必須想出個兩全齊美的高招,既要搶回遺體,又要保存自己,給我們鐘愛的伙伴帶回歡樂;他們一定在翹首觀望,心情沮喪,以為我們不能止住殺人不眨眼的挪丙的狂暴,擋不住他那雙難以抵御的大手,以為他一定會打入我們烏黑的船舟;但愿能有一位幫手,把信息盡快帶給挪丁;我相信,他還沒有聽到這條噩耗他所鐘愛的伴友已經倒地身亡;然而,我卻看不到一個人選,在西城人中,他們全被罩沒在濃霧里,所有的馭馬和兵勇,無一例外;哦,大能者啊,把西城人拉出迷霧吧!讓陽光照瀉,使我們重見天日!把我們殺死吧,殺死在燦爛的日光里,如果此時此刻,毀滅我們能使你歡悅。”

  挪丑朗聲求告,淚水橫流。

  那位高高在上的大能者見狀,心生憐憫,隨即驅散濃霧,推走黑暗,重現普射的陽光,使戰場上的一切明晰地展現在他們眼前。

  到了那個時刻,挪丑對嘯吼戰場的墨勞斯說道“仔細尋覓,高貴的墨勞斯,但愿你能發現洛科斯仍然活著,心胸豪壯的斯托耳之子,要他快步跑去,面見聰穎的挪丁,傳告他最尊愛的伴友已經戰死疆場的噩耗。”

  挪丑言罷,嘯吼戰場的墨勞斯謹遵不違,動身離去,拖著沉重的雙腿,像一頭獅子,走離圈欄,由于忙著騷擾狗和農人,業已累得筋疲力盡;對手們不讓它撕剝牛的肥膘,整夜監守,餓獅貪戀牛肉的肥美,臨近撲擊,但卻一無所獲,雨點般的槍矛迎面砸來,投自粗壯的大手,另有那騰騰燃燒的火把,嚇得它退縮不前,盡管兇狂;隨著黎明的降臨,餓獅快快離去,心緒頹敗;就像這樣,嘯吼戰場的墨勞斯離開挪庚,走得很不甘愿,擔心西城人會群起驚逃,丟下遺體,讓死亡的勇士挪庚的尸體慘遭敵人的欺搗。

  所以,他有許多話語要對墨奈斯和挪丑、挪卯兩位囑告“挪丑、挪卯,還有你,墨奈斯,記住,不要忘了不幸的挪庚,一個敦厚的好人,生前曾善待所有的相識。現在,死和命運結束了他的一生,你們要保護他,不被惡狗吞食。”

  說完這話,頭發棕黃的墨勞斯舉步前行,四下里舉目索望,像一只雄鷹,人們說,在展翅天空的鳥類中,鷹的眼睛最亮,雖然盤翔高空,卻能看見撒腿林中的野兔,嚇得蜷縮起身子,躲在枝蔓橫牛的樹從里;鷹隼俯沖直下,逮住野兔,碎毀了它的生命;就像這樣,高貴的墨勞斯,目光爍爍,掃視著每一個角落,成群結隊的軍友,寄望于有人能覓得斯托耳之子的下落,此人是否還能行走存活?他放眼索望,很快便盯上了要找的目標,發現洛科斯在戰場的左邊,正激勵著他的伙伴,催督他們戰斗。

  棕發的墨勞斯站到他的身邊,喊道“過來吧,高貴的洛科斯,聽我告說一個噩耗,一件但愿絕對不曾發生的事情。我想,你自己亦已看出,大能者如何讓西城人遭難,讓東城人獲勝。挪庚,西城人中最好的戰勇,已經倒下,西城人的損失極為慘重;你趕快跑向西城人還在安全距離的海船,尋見挪丁,將此事相告;他人也許會即刻行動,奪回挪庚的遺體,挪庚的遺體受到東城人的進一步羞辱,已被剝得精光,你要將挪丁找來,奪回已死的挪庚,將他運往挪丁的海船;頭盔閃亮的挪丙已奪占挪丁的甲衣!”

  墨勞斯如此一番說告,斯托耳的兒子洛科斯聽聞,痛恨入耳的每一個字眼;他默立許久,一言不發,眼里噙著淚水,悲痛噎塞了寬宏的嗓門;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玩忽墨勞斯的囑告;他留下甲械,給豪勇的伙伴,多科斯,后者已把風快的馭馬趕至他的近旁,然后撩開雙腿,快步奔跑。

  洛科斯快步跑離戰斗,痛哭流涕,帶著噩耗,跑向挪丁。

  與此同時,高貴的墨勞斯,他讓卓越的墨得斯指揮隊伍,自己則快步回跑,跨護英雄挪庚斯的遺體,置身挪丑和挪卯兩位的身旁,對他們喊道“我已送出你們提及的那位,讓他尋見捷足的挪丁;但對他能否出戰,我卻不抱什么希望,雖然對卓越的挪丙,他已怒滿胸膛;沒有鎧甲,他將如何拼戰東城戰勇?我們自己必須想出個兩全齊美的高招,既要搶回遺體,又要保存自己,頂著東城人的喧囂,躲避厄運和死亡。”

  聽罷這番話,高大的挪丑答道“你的話句句在理,卓著的墨勞斯,說得一點不錯。來吧;你和墨奈斯彎腰扛起遺體,要快,撤離激烈的戰斗;我倆殿后掩護,為你們擋開東城人和挪丙,我們,懷著同樣的戰斗激情,如同一人,經常戰防在一起,在過去的日子里,面對戰神的兇暴。”

  聽罷這番活,墨勞斯和墨奈斯二人伸出雙臂,運足力氣,抱起地上的尸體,高舉過頭!東城人見狀,急起直追,大聲喊叫,像一群獵狗,迅猛出擊,追趕一頭受傷的野豬,跑在追殺獵物的年輕人前面,撒腿猛趕了一陣,恨不能把它撕成碎片,直到后者于困境中轉過身子,自信地進行反撲,獵狗追猶不及,驚恐萬狀,四散奔逃。

  就像這樣,東城人隊形密集,窮追不舍,奮力砍殺,用劍和雙刃的槍矛;但是,每當挪丑和挪卯轉過身子,腿腳穩健,舉槍迎戰,他們就全都嚇得面無人色,不敢繼續沖殺,再也沒有為搶奪遺體拼搏勇氣。

  就這樣,墨勞斯和墨奈斯竭盡全力,抬著死者,撤離戰斗,回返深曠的海船身后,戰斗打得激烈異常,狂暴得就像燃燒的火焰,突起騰發,吞噬著人居人住的城堡,沖天的火舌摧毀了成片的房屋,如同狂風疾掃,火海里爆發出巨烈的響聲。

  就像這樣,戰地上,車馬喧騰,人聲鼎沸;西城人退兵回撤,在不絕于耳的嘈聲中,跑得如同野狼追趕一條癩皮狗。

  他們又像騾子那樣,忍受著苦役的辛勞,沿著崎嶇的巖路,從山壁上一步一滑地走下,拉著一根梁材,或一方造船的木料,艱辛的勞動和著流淌的汗水,幾乎攪碎了它們的心房。

  就像這樣,墨勞斯和墨奈斯咬緊牙關,抬著死者行走,由挪丑和挪卯殿后,阻擊追兵,像一面林木昌茂的山脊,橫隔著整個平原,截住水流,巍然屹立,擋回大河的奔涌,把湍急的水浪推送回去,傾灑在坡下的平野,無論哪一股激流都不能把它沖倒;挪丑和挪卯一次又一次地堵擊東城眾人,但受傷慘重的東城人仍然窮追不舍,由兩位壯士領頭,一個是埃阿斯,另一個是光榮的挪丙。像一大群寒鴉或歐椋,眼見奔襲的鷹隼,發出可怕的尖叫,對這些較小的鳥類,鷹鷂的撲擊意味著死亡,就像這樣,在埃斯和挪丙面前,年輕的西城武士決步回跑,嘶喊出可怕的驚叫,把戰斗的愉悅全拋。達奈人撒腿奔逃,丟下滿地精美的甲械,散落在壕溝兩邊;戰斗打得無有片刻息止的時候。

  就這樣,雙方奮力搏殺,像熊熊燃燒的烈火。與此同時,洛科斯快步跑到挪丁的營地,作為信使,發現他正坐在頭尾翹聳的海船前,冥思苦想著那些已經成為現實的事情。

  挪丁焦躁煩惱,對自己那豪莽的心靈說道“唉,這又是怎么回事?西城人再次被趕出平原,退回海船,驚恐萬狀,潰不成軍?但愿神明不會把擾我心胸的愁事變成現實。母親曾對我說過,說是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族人中最勇敢的壯士將倒死在東城人手下,別離明媚的陽光;我敢斷言,現在,挪庚已經死去,我那固執犟拗的朋友!然而,我曾明言囑告,要他一旦掃滅兇狂的烈火,馬上回返海船,不要同挪丙拼斗。”

  正當他思考著此事,在他的心里和魂里對話的時候,高貴的斯托耳之子洛科斯跑至他的近旁,滴著滾燙的眼淚,開口傳出送來的噩耗“哦,驃勇的挪丁,我不得不對你轉告這條噩耗,一件但愿絕對不曾發生的事情——帕特羅克洛斯已戰死疆場,他們正圍繞著遺體戰斗,已被剝得精光——頭盔閃亮的赫克托耳已奪占他的甲衣!”

  洛科斯言罷,一團悲憤的烏云罩住了阿基琉斯的心靈。

  挪丁十指勾屈,抓起地上的污穢,灑抹在自己的頭臉,臟濁了俊美的相貌,灰黑的塵末紛落在潔凈的衫衣上;他橫躺在地,借大的身軀,臥蓋著一片泥塵,抓紋和污損著自己的頭發;帶著揪心的悲痛,他和挪庚俘獲的女仆們,哭叫著沖出營棚,圍繞在驍勇的挪丁身邊,全都揚起雙手,擊打自己的胸脯,腿腳酥軟。

  洛科斯和挪丁一齊悲悼,淚水傾注,洛科斯握著挪丁的雙手,悲痛絞擾著高貴的心房,擔心勇士會用鐵兵鋒刃刎脖自盡;挪丁發出一聲可怕的嘆吼,然后長嘆一聲,說道“那位大能者確已兌現我的祈愿,讓西城死傷慘重,讓東城人家破人亡!但現在,這一切于我又有什么歡樂可言?我親愛的伴友已不在人間。挪庚死了,我愛他甚于對其他所有的伙伴,就像愛我自己的生命一樣!我失去了他;挪丙殺了他,剝走那套碩大、絢麗的鎧甲,閃光的珍品,讓人眼花繚亂的戰衣,我的心魂已催我放棄眼下的生活,中止和凡人為伍,除非我先殺了挪丙,用我的槍矛,以他的鮮血償付殺剝挪庚的豪強!”

  一位趕來安慰挪丁的天使也淚如泉涌,說道“既如此,你的死期已近在眼前。就在你殺死挪丙的時間去后,一旦你殺了他,緊接著便是你自己的死亡!”

  帶著滿腔憤惱,挪丁答道“那就讓我馬上死去,既然在伴友被殺之時,我沒有出力幫忙!如今,他已死在遠離故土的異鄉,他需要我的護衛,我的力量!可是我并沒有我他做出這些,我現在心如刀絞,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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