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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章 散伙

  小布朗夫曼倉皇逃回了古堡,晚上,他在晚宴上現了個身就連夜離法,搭乘私人飛機往加拿大家中狂奔。

  不是他不想強撐著臉面多交際一會兒,剛在晚宴中現身就被客人們團團圍住,往日優雅的上流社會人士已經變得和市井潑皮沒什么兩樣,用英語、法語甚至西班牙語質問、抱怨、責罵、刺探。

  維旺迪環球市值三天蒸發了三百一十億歐,但這并不代表僅僅涉及這三百一的資金量,維旺迪環球股價等于被多空雙方天量游資拿來充當豪賭的標的物,很多輸贏其實都和巴黎交易所這間賭場本身,甚至維旺迪環球的基本面無關了。

  隨著今天再度跌停,多方損失極為慘重。

  而多方大部分是自己這邊陣營的人,很多客人都抱怨說他們就是看到前兩天自己信心百倍,所以才把錢投入維旺迪環球抄底,甚至用杠桿做多的。

  比如下午跳樓的那位基金經理。

  當然那倒霉鬼已跳樓身亡無法發聲了,只能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我聽說今天巴黎交易所附近跳了一個?”

  在巴塞羅那剛剛結束刀鋒戰士2宣發任務的宋亞問。

  “據我知道的,巴黎就不止一個,華爾街好像也出現了跳樓事件,這邊也有人和我們對作。今天不光是維旺迪環球,巴黎銀行、興業銀行還有很多個股都暴跌,法國媒體已經用股災開始稱呼這個星期本國證券市場的慘狀了。一片愁云慘霧…”

  朱利安羅伯遜回答:“僅僅維旺迪環球一家就周二跌停,周三跌四個點,周四又跌停,法國人會急眼的。”

  “既然如此,我們是不是該著手退出了?”宋亞問。

  “還不急吧,按現在法國資本市場的恐慌氣氛,至少明天他們扳不回來,明天是周五,周末兩天他們必須定好救市計劃,估計下周一才會有危險。”朱利安羅伯遜回答。

  兩人聊起明天的策略安排,宋亞自己是一萬個想跑的,仇報了,錢也賺得夠多了,但朱利安羅伯遜仍不滿足,兩人產生了分歧,但總歸朱利安羅伯遜更專業些,經驗也更足。

  “那么說定了,明天尾盤咱們退場?”

  按今天上午橫盤,下午隨著德銀艾迪臣的表態和ACN的假新聞促使市場出現逃命波的情況,宋亞感覺自己的堅持確實有點保守了,導致復仇者聯盟賺得不夠多,所以有所讓步,“如果維旺迪環球再度跌快到十個點,我們在十五分鐘暫停交易之前也開始退場。”

  “之后吧,十五分鐘改變不了什么。”朱利安羅伯遜說:“我判斷明天法國人組織不起什么有效抵抗。”

  “我就怕他們以股價波動異常的借口進行緊急停牌。”宋亞說。

  “他們也要顧及輿論壓力。”

  今天維旺迪環球跌停后,英米媒體開始大肆呼吁法國政府要維護金融自由,資本市場的信譽云云,聲勢頗為浩大。

  “好吧。”宋亞表示認可。

  “對了,你明天要去巴黎?APLUS,別怪我沒有提醒你,維旺迪環球和法國人現在恐怕恨你入骨,有必要親身犯險嗎?”朱利安羅伯遜又問。

  “嗯,明天我在巴黎簽約,把旗下酒生意和服裝生意出手,還有刀鋒戰士2的宣發,行程已經定好的。”

  宋亞本意是估計明天斗爭會達到最激烈時刻,自己正好拿到一筆巨額現金,親自去巴黎壓陣,沒想到法國人敗得如此之快…

  “我喜歡紀律,按確定的計劃行事,朱利安。”他充滿隱喻的說道。

  “哈哈,你贏得了我的尊敬黑法老先生。”

  朱利安羅伯遜恭維,但沒接茬。

  “你明天真要去巴黎?”斯隆旁聽兩人聊完后擔心地問。

  “你覺得呢?”宋亞反問。

  斯隆聳肩,“安全第一咯,難道你不怕再被人打黑槍?或者飛機出問題…”

  “德銀的艾迪臣今天不是上躥下跳,剛還出來攬功了嗎?他吸引的仇恨比我大。”宋亞說。

  “但ACN昨天報導萊爾科恩跑路不久,萊爾科恩本人就出現在紐約州檢察官辦公室樓外面辟謠了,同時主動到案。”斯隆搖頭:“明眼人都會猜出我們在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嘿嘿。”

  宋亞咧嘴一笑。可惜還是晚了,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哪怕萊爾科恩速度再快也挽救不回巴黎股市的信心…

  “我剛在欺騙朱利安羅伯遜,從今晚開始,我就不打算再對他透露所有真實想法了…”宋亞說:“我怕他明天在我之前跑路,你也說他的老虎基金在華爾街又開始接受注資了,也就是他手里重新擁有了能自主控制的大量資金。”

  “我不知道,你害怕他打算在那邊先跑,導致我們的錢被套?”斯隆反應很快。

  “是的,他知道我已經不想玩了,所以合作的基礎也快沒了。”

  宋亞點頭。

  “嗯。”斯隆贊賞地掏出一百歐。

  “記賬吧,從你欠我錢里慢慢扣。”宋亞慷慨地把大鈔推回去。

  “一碼歸一碼!”

  她好像受了什么侮辱似的尖起嗓子,強行將錢塞進男人口袋,“還有,白天…我只是看你壓力那么大才同意和哈莉…總之下不為例!”

  “好的,好的。”宋亞用食指勾勾她下巴笑答。

  “你給我放規矩點!”

  “哈莉的嘴巴夠嚴實吧?”

  “你自己覺得呢?白天你倆都那么親密了…”

  “不許再提了!”

  二零零零年六月二十三日,加拿大,蒙特利爾,“父親!”小布朗夫曼一夜未眠,但堅持等到管家來通知,才走進父親的房間。

  看到坐在輪椅上,滿頭銀發,臉上皺紋密布,用薄毯蓋住膝蓋的老爸,他內疚不已,這才幾年啊,父親已經操心得蒼老那么多了。他可憐兮兮地沖過去,撲倒在老爸身前,“對不起嗚嗚嗚…”

  “回來了啊小埃德加,回來了就好。”

  老布朗夫曼愛憐地撫摸著兒子的腦袋,“昨晚沒睡好嗎?”又笑著指指對方的胡渣問。

  “我哪睡的著…”小布朗夫曼說。

  “嗯。”

  老布朗夫曼是故意把兒子晾了一段時間的,他看向股票機,巴黎交易所已經再次開盤了。

  今天再沒有什么多空大戰,維旺迪環球幾乎在勻速下跌。

  五十八,五十七,五十六…股價一頭扎向五十大關。

  今天法國政府什么也沒干,而且迫于米國那邊檢方開始調查的壓力,也表態會很快進入針對維旺迪假賬的調查程序。另外他們也宣稱要打擊非法投機,但這種話說了跟放屁沒兩樣。

  邊和父親聊著家常邊看盤,小布朗夫曼越來越不敢看,“我在巴黎打了薩姆。”他知道堂兄別保鏢‘押’回來后肯定會告狀,于是找了個機會主動招認,“是他先動手的。”

  “我知道。”

  果然,老頭沒生氣,“他來鬧過了,沒事的,我知道你壓力很大。”

  “是的,我快被逼瘋了,我們家族…”

  “別說了,是不是快跌十個點了?”老頭指向股票機。

  五十四…

  “是的,五十三快多一點會進入十五分鐘暫停休市期。”小布朗夫曼回答。

  “嗯。”

  很快,父子倆便看到了維旺迪環球的交易停止,進入暫時停牌。

  復仇者聯盟的操盤室紙片亂飛,所有人都趁機進入歡慶,近四天緊張的工作下來,電腦屏幕邊塞著披薩盒、泡面桶、紙巾之類雜物,氣味難聞臟亂無比。

  宋則成雙手抱胸,冷靜的環視這一切,鏡片后的小眼睛一眨一眨。

  “宋!聽!”消音器突然嚷道。

  “嗯?安靜!都安靜!”宋則成似乎也聽到了點什么其他的聲音,連忙將狂歡的操盤手們彈壓下來。

  比爾黃等人立刻住口。

  ‘嗚哇,嗚哇…’是法國警車鳴笛的聲音。

  眾人立刻快步跑向窗口,七手八腳將嚴嚴實實的百葉窗葉片撥開一條縫。

  街邊果然停了幾輛警車,法國警員下車后圍攏在一位警官周圍,然后被帶領著一齊撲向隔壁的那座小樓。

  “呼…”比爾黃松了口氣。

  宋則成嚴肅地思索了會兒,“所有人離開座位!靠墻!全靠墻站!”他命令,“你!接手比爾的工作!”

  “什么?What?!”比爾黃看到這些天一直在背后監視的眼鏡老黑坐到自己的座位上,利索的開始操作起來。

  宋則成瞪了他一眼,“你們違反了約定!我會報告老板!”他嘴巴上對抗了一句后就帶著其他操盤手靠墻站好,乖乖不敢說話了。

  “突發事件,我有緊急處置權。”宋則成看向時鐘,“消音器!”

  消音器開始一個個關電腦,拔電源線,帶老黑們快手快腳拆開機箱,將硬盤拿出來,然后直接用水往里潑。

  房間里開始彌漫起難聞的焦味,十五分鐘很快到點,眼鏡老黑用比爾黃的電腦繼續交易,“搞定!”數分鐘后他大吼一聲,將雙手筆直的高高舉起。

  比爾黃看到僅存的屏幕上那根高高的大陽線,知道APLUS陣營已經將股票全部買回贖掉空單了…

  “好了?”宋則成懷里的手機不停響,他看了眼,認出朱利安羅伯遜的號碼就塞進懷里,不接。

  比爾黃也不敢問是不是老板打來的,本來約好暫停交易期間會再進行一次聯絡。

  “好了!”眼鏡老黑回答。

  “走!走!都離開這,會有人帶你們離開法國!”宋則成拍著巴掌將操盤手們趕出房間,將最后一臺電腦關掉,取出硬盤交給外面的網絡保障小組。

  IT男們正用專業用具將硬盤一個個拆開,撬出光滑的盤片,消音器用錘子物理破壞,再弄亂分裝進一個個垃圾袋中。

  “好吧,我會報告的,那再見了。”

  比爾黃離開時竟突然有些不舍,他回頭看了奮戰許久的房間最后一眼,在那里,他和伙伴們曾經做下了一場驚天大事,將千億市值公司從神壇打落。

  “后會有期,走吧,從后門走。”宋則成和他握手,然后示意保鏢們將一行人‘護送’出去,直到鉆進汽車,消失在巴黎熙熙攘攘的車流中。

  “我們也走,Go!Go!Go!”

  他和消音器這撥人則開去市郊,順路將一個個裝著碎盤片的垃圾袋分開處理掉。

  “欸!?”

  維旺迪環球的股價重新打開后竟然反彈了不少,小布朗夫曼一個激靈,從父親身邊一躍而起。

  梅西爾挑了這個時機反擊?本排除在決策層的他一廂情愿的猜測,但是很快就失望了,估計是有大玩家獲利離場吧,這波反彈過后股價又失去了支撐,這次筆直往十八點七五的跌停線墜去。

  “MFXXK!這才上午!梅西爾那個廢物!”

  跌停前又有大筆資金跑路,但維旺迪環球最后還是以四十八歐的股價,跌停做收,他氣壞了,暴怒地踢翻椅子。

  “冷靜,小埃德加。”老父親勸道。

  “我現在很冷靜!”他習慣性的回嘴,旋即反應過來,“父親!我們得想辦法!”

  “是要想辦法,叫你回來就是為了想辦法。”老頭回答。

  “說真的,市場很不理性,哪怕維旺迪對我們隱瞞了一百億歐的債務,它也不該只值四百八十億歐,不,哪怕再加上一百億歐呢?他們的基本面沒那么差,西格拉姆環球這邊的情況我就更清楚了。”

  小布朗夫曼越說越覺得還有機會,他逐漸興奮,在老爸面前地踱來踱去,“這不正是個逢低抄底的好機會嗎?我們再投一些錢,護盤,順便提升家族在維旺迪環球集團的持股比例,下周一…對!下周一肯定會反彈的!我們自己做一波!然后在董事會趕走梅西爾,現在這時機正好,太多股東對他不滿了!”

  “好像這主意…不錯。”老頭想了想回答。

  “是吧?父親,我們還能籌多少錢?”

  得到肯定的他更來勁了,“欸?家里那些畢加索、莫奈、梵高的畫都在吧?”

  “在…”老布朗夫曼回憶了下,“在保險庫里。”

  “我去看看?那些油畫現在行情都不錯!特別是莫奈的那套睡蓮!”他當然知道家里的保險庫在哪,“密碼沒換過?”

  “沒有,鑰匙!”

  “噢噢!”他回頭接過父親給的鑰匙,興沖沖飛奔過去,熟練地先打開一道隱藏的暗門,然后順利輸對密碼,配合鑰匙打開銀行金庫般的藝術品保險庫。

  ‘砰!’

  他人影剛在門口消失,老布朗夫曼就從外面關上了門,離開輪椅仍穩穩站著的老頭在密碼鎖上按了幾下,然后翻了個白眼,將鑰匙取下來交給一位親信,“我要出門一段時間,別把他餓著了。”

大熊貓文學    芝加哥19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