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芝加哥的常綠灌木很多是針葉樹種,維克沖在前頭,呼吸像拉風箱一樣粗重,被劃破臉也感覺不到疼。
“你們倆,去那邊!知道該怎么做嗎?”
“放心!”
地面的血跡辨認不出了,他帶著肖恩,讓另兩名手下分散搜索,大約跑了有幾百米,突然聽到前面有人交談的聲音,端起自動步槍就沖了過去。
“芝加哥警署!放下武器舉起雙手!快!舉起雙手!”
他看到兩位穿著西裝的黑人正背對著自己,蹲在地上,他們手里的電筒正照進前方的灌木叢里,那邊倒臥一位年輕黑人,好像已經掛了,身體下方積了一大灘血,“慢慢站起來,別耍花招!”端起槍瞄準。
“放輕松,我們是FBI探員!自己人!”
兩位黑人一手攥著證件一手持槍,乖乖站了起來。
“把槍丟下!立刻!”
“OK,OK,別激動。”兩位黑人讓手中的槍自由落體,掉到地面。
肖恩沖過去把槍踢遠。
“嘿,別這樣警員,晚上可不好找這玩意兒。”兩位FBI心情良好地半抱怨半揶揄。
“你們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維克氣急敗壞地過去檢查他們的證件,拿照片和臉比對過后無奈地把證件還給對方。
“你們搞砸了對嗎?”FBI探員把證件收回口袋,反問。
維克沒有理他,直接爬進灌木叢,伸手將死者的嘴巴撥開,沒有金牙,“Fxxk!”他氣得大罵,回身瞪向兩位FBI,“還有起碼不止一位嫌疑人在逃,對嗎?逃去哪了?”
“嘿,對幫你們擦屁股的人禮貌點,警探。”
FBI探員笑了。
“嫌疑人逃去哪了!?”維克狂躁地對他們大吼。
“這邊?不對,好像是那邊?呃,我記不太清了…”一位FBI探員手指向不同的方向,“你們不如守在這里,叫叫救護車?抓罪犯的事交給我們就行。”
另一位探員被同事的裝傻充楞逗笑了,用嘲弄的眼神看著維克和肖恩。
“Fxxk誘,FBI的爛人,我們走!”
維克罵了一句臟話,觀察了下灌木倒伏的情況,挑中一個可能的方向繼續追下下去。
“嗷!”
后面的肖恩不小心跌倒,“維克,等等!等等我!”他喊道。
維克只好停步,回去幫助隊友,“你看,這是什么?”肖恩原來是因為踩到了一把M1911手槍才滑倒的,他把槍拿到手上,發現彈夾上貼了個兔八哥賓尼的卡通貼紙。
“小賓尼?那說明我們的方向對了…”
維克和肖恩對視一眼,大喜,把槍的保險掛起,然后退出彈匣,隨手揣進兜里,兩人繼續追了下去。
老麥克這邊,他悄悄遠離了路口,用狙擊槍瞄準鏡觀察天上的直升機,那大大的探照燈光柱很好辨別,他發現對方正在灌木林上空搜尋著什么的樣子,果斷矮著身子延警戒線外側移動,試圖堵住直升機方向通往公路的這條線。
公路上不時有警車和救護車趕到,然后是媒體的轉播車,他們的直升機也出現在遠處。
老麥克只好躲進附近一處廢棄的貨物堆場里面,芝加哥和底特律一樣,重工業衰退,市郊有很多這種地方。他找了個掩體趴下,繼續用瞄準鏡觀察的同時從懷里摸索出個小收音機,戴上半邊耳機。
‘突發事件,芝加哥市郊…路發生槍戰,目前警方已封鎖道路,各位行車者請主動避開相關路線,包括附近的第…號公路…’
‘據知情人士透露,槍戰已導致三人死亡,一人被捕,本臺將繼續跟蹤確認死亡和被捕者的身份…目前暫無警方人員傷亡的消息。’
‘最新消息,參與槍戰的一方為南城幫派頭目,警方懷疑該名外號為錫那羅亞的幫派份子與芝加哥和紐約的數起兇殺案有關…’
老麥克齜了齜牙,把瞄準鏡安裝上狙擊槍,子彈上膛,轉而把觀察目標放到了公路上,特別是駛離現場的車輛。
兩輛救護車嗚哇嗚哇地開走,他把目標很快對準了后面三輛警車中間的那輛,因為后座上隱約坐著三個人,這一般是押送犯人的配置。
他調整了下呼吸,槍口慢慢跟隨那輛警車移動,瞄準環套中后排正中間的那位乘客頭部,食指搭上扳機。
警車和救護車的燈很亮,顏色又多又閃,老麥克眼睛很快受不住了,眼袋開始抖動。
他勉力堅持著,終于等到了個最佳的觀測角度,中間那位黑人乘客的面孔清晰地出現在瞄準鏡中。
不認識,不是錫那羅亞。
“呼!”
重重地吐口氣,老頭整個人瞬間放松了下來,手離開扳機,按著不停起伏的胸口,慶幸地翻過身,“Ho!真是老了呀…”他仰望天空,喃喃自語。
不知不覺已來到早上五點半,盤旋在灌木叢上空的直升飛機已經換過好幾次班了,媒體的直升機已經撤走,除了林子里不停傳出的警犬吠叫聲,一切似乎已來到了收尾階段,雖然現在芝加哥的天空還是漆黑一片,但路上來往的車輛逐漸多了起來。
‘芝加哥警局局長剛剛接受了本臺記者的訪問,他表示目前局勢已基本得到控制,但仍有嫌犯在逃,很可能攜帶重火力,希望附近居民保持警惕,不要出門…’
老麥克聽著電臺,眼皮子開始往下耷拉,他從懷里拿出個金屬酒瓶,灌了一大口威士忌,然后將狙擊槍拆解開,又用軟布將上面的指紋全擦干凈,分別塞進堆場的幾個廢金屬管里。
忙完收尾工作,準備悄悄返里的時候,突然,耳邊聽到了背后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好像是人腳踩在樹葉上發出的,他立刻閃身想躲藏起來。
“別動。”
晚了,伴隨著冰冷的槍口頂上后腦勺,來人命令道:“嗯哼,手,舉起來,別往懷里伸!我在盯著你,敢耍花樣我就開槍。”
老麥克無奈地舉手投降。
“好的,很好,慢慢轉過來。”
老麥克翻了個白眼,轉回身,看清對方的真容,“肯尼斯大佬!?怎么是你?”
“麥克?WTF你來這里干嘛!?”
‘砰!砰砰!’此時路對面的灌木林里突然再度爆發激烈的槍戰。
維克正和肖恩灰頭土臉地坐在灌木林一處空地里直喘氣,連防彈背心都被脫了下來丟在腳邊,聽到槍聲后他一個激靈,“肖恩,go!go!”他套上防彈背心就往事發地點飛奔過去。
穿過密集的灌木叢,他聽到了一個人痛苦的呻吟聲,“放下武器!”他端著自動步槍接近,一位穿著西裝的白人正躺在地上,手里舉著證件。
“又他媽是FBI!”
他隨手將證件丟回對方懷里。
“嘿!別這樣,警員!我中彈了好嗎!?趕快幫忙叫救護車!”那位FBI探員正用另一只手按在大腿上,指縫里往外流著鮮血。
“嫌疑人呢?”維克問。
“往那邊跑了…”FBI探員手指向公路方向。
“你很幸運伙計,沒有傷到大動脈。”肖恩幫忙簡單檢查了一下,幸災樂禍笑道。
“就他一個人?”
“是的,就一個人,我的隊長還在追…”FBI探員回答,“嘿!快點!我快不行了!”
“報告,報告,這里有一位FBI探員受傷,呼叫直升機支援,over。”肖恩打開肩上的對講機報告。
“請指明具體方位,over。”
“你的九點鐘方向。”肖恩看著天空上直升機的位置指引道:“對,筆直走,在一個旁邊有大樹的附近。”
維克用腳撥拉地上的貂皮大衣,“嫌疑人長什么樣看清了嗎?”
“沒有,那小子靈活得簡直像兔子一樣…”
維克和肖恩對視了一眼,看到直升機的大探照燈已經移了過來,于是又追往公路方向。
“嘿!別留我一個人在這!”FBI探員對著他倆的背影大喊。
維克追到公路邊緣的時候,聽到對面的廢棄堆場里傳出一聲槍響,連忙一邊示意穿梭的汽車,一邊橫穿過馬路。
當他和肖恩鉆進堆場的時候,看到第四位穿西裝的家伙,他正警惕地拿槍對準外面,“誰在那?”
“芝加哥警局!”維克用手拿著警徽伸向里面。
“進來吧,你們總是慢我們一步,哈哈!”原來還是FBI,對方把維克和肖恩放進來,“這次你們可丟盡了臉…”
他邊說邊用腳將地上躺著的一個黑人手邊的槍踢遠,蹲下身體,用手摸對方的頸動脈,“還有救。”他簡單檢查了一下,“你,幫忙叫救護車,只傷到了胸腔,應該不是致命部位。”
“你,幫忙按住他這里。”FBI隊長對兩人下令。
肖恩依言走過去,按住這名年輕黑人的傷處,同時扒開對方的嘴唇,兩顆金色門牙上的鉆石亮晶晶的。
他對維克微微點頭。
“Ho!剛才這小子差點要了我的命,子彈離我的左臉就…就這么遠。”FBI隊長有些后怕地嘮叨個不停,他找了個近處的物料堆,坐下來一邊比劃一邊擦汗,“嘿,快叫救護車,這小子肯定有不少料,全歸我們了哈蛤。”
維克眼神四處飄忽,左手拇指和食指拼命捋著嘴角,右手放在肩部的對講機上,但沒有按下通話按鈕,“這里需要救護車,我們在公路邊的…”
他邊說邊走到堆場外,裝作探看具體地址觀察了一下,沒發現有其他人,手悄悄伸進口袋里,摸到了小賓尼的那把槍。
“什么時候能到?”等他重新回到里面時,探員隨口問道。
“很快,這里是公路旁邊,剛才你們的槍聲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維克看著FBI隊長的后腦勺,側過身體,擋住對方可能觀察到自己握槍右手的視線,舌頭不停舔著下嘴唇,呼吸越來越急促,光頭上大顆大顆的汗水滴下來。
肖恩看到了這一切,“NO!STOP!”他驚恐地對維克做著無聲的口型,“你瘋了?Are誘crazy!?”
維克感覺自己有些缺氧了,意識模模糊糊,一粒汗水粘在了睫毛上,他猛地甩了一下頭,眼睛里冒出兇光。
“還沒來嗎?”
FBI隊長站起身,“我不得不說,你們芝加哥的警員部門實在是遜爆了。”
“呃,咳咳。”維克嗓子差點沙啞得沒說出話來,“應該快了。”
“請再催…”
FBI隊長回過頭,看到了維克手里舉起的黑色槍口,‘砰!’
一聲槍響,他被近距離直接命中眉心。
“你瘋了!維克!”肖恩看到當場倒地的FBI探長,氣得沖過來猛地推了維克一把,“為了APLUS那點錢值得嗎?啊!?值得嗎!?你剛謀殺了FBI!”
“閉嘴,肖恩,是我們。”
維克用衣服把槍上的指紋擦干凈,“你得馬上冷靜下來,否則我倆全都要上電椅。”他沖到躺在地上的年輕黑人身邊,把槍塞進他的手里,小心地將指頭套進扳機,然后雙手包住,重重按了一下。
“我們遲早完蛋…”肖恩痛苦地雙手抱頭,蹲在了FBI探員尸體旁邊。
“嗬嗬…”沒想到年輕黑人竟然有些要清醒的跡象,眼皮不停抖動。
“小賓尼?”維克貼在他耳邊問道。
“錫那羅亞…”
“告訴我兄弟,巴倫背叛了我們…讓他小心…”
“你兄弟是誰?”
錫那羅亞搖搖頭,又昏迷了過去。
維克沒打算讓他活,觀察了一下他胸部的傷口,然后把他的身體抱起,半靠在墻角,很快,喉嚨里的血堵住了呼吸道,他開始不停嘔血,痙攣,逐漸停止了呼吸。
掀開的背心下,青色紋身已經被血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