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老者把粥拿出來,然后分出一份給王庸,“不許嫌棄,這年月有飯吃就已經很不錯了,誰都沒資格挑剔。”
“的確…我是最沒有資格挑剔的那個…”王庸接過粟米稀飯,或者說是粟米粥,還好,不是那種一鍋水里面,漂浮幾顆粟米粒的那種,還有骨頭和蘿卜…不錯了!
“然而味道,也就是這樣…”王庸吃了一口,不難吃,這很重要。粟米的清香被很好的凸顯出來,隱約還能看到一些油花,那是骨頭熬出來的。至于蘿卜…也就那樣…
“看來你吃得,還不是很滿意?怎么,以前都是錦衣玉食?”老者小口小口地喝著粥,他吃得很慢,主要是沒有牙齒,一顆牙齒都沒有,只能慢慢含化,然后吞咽。
也是因為這樣,所以這個粥,其實熬得很稀爛,問題是王庸沒有嫌棄的資格。
“接下來,你打算怎么樣?”老者看向王庸,“在甄城有落腳的地方嗎?!”
“……我說自己差不多把很多東西都忘了…老丈信不信?”王庸問道。
“不信,絕對不信!你的表情和你的語氣,反映出來的就‘撒謊’兩個字…后生,撒謊也是一門技術,學不會的話,最好誠實一些。”老者隨口回道。
頓了頓,繼續問道:“說起來,還不知道你的名諱…”
“王庸,西…長安人!姑且,就這樣吧?其他的,您最好別問,反正我也實話告訴你,我哪里都沒有落腳的地方,甚至我現在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活下去。想過干脆把東西獻給官員,看看能不能獲得一些獎勵…”王庸索性也就坦白。
對方病懨懨的,一副風燭殘年的樣子,王庸索性也沒有隱瞞。最多,只是把核心問題隱瞞了下來,他也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接受‘穿越’這樣的說法。
“沒地方去,對吧?”老者聽到對方姓王的時候,稍微有些反應,不過不大,“那么,在你有落腳點,或者有去處之前,現在我這里待著吧!”
“可以嗎?”王庸有些詫異,按說雙方第一次見面,直接就這樣收留自己了?
“我無兒無女,妻子改嫁了,整個房子就我一個人住,空蕩蕩的難受。再說,宅子里也沒什么值錢的東西,最值錢的,大概也就是這宅子了。”老者回道。
“那…我幫你打雜,干活?店里也應該需要幫手吧?”王庸也沒有主意,剛穿越來這里,的確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
“哈哈哈…”聽王庸那么一說,老者笑了,“不需要,不需要…店關了,沒開!”
“沒做生意啊?”王庸還真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我這身體,已經沒辦法烹飪了。”老者指了指自己,“做出來的東西,味道不是偏咸,就是偏淡。原本一手特級廚師的技藝,如今退化到初級廚師都不如的程度…”
說到這里,他難得捏緊了雙拳,似乎很在意這點。或許,這位老者所有的光榮和尊嚴,都來自這個技藝。可老了,烹飪不動了,技藝荒廢了,于是光榮和尊嚴,也離他而去了。
想到這里,王庸覺得這個老人,其實也是挺可憐的。
“您真的沒有一男半女?”王庸疑惑,古代誰不是三妻四妾,兒孫滿堂的。
“有,有個長女,跟她母親姓周,大名周倉。取了個表字元福。只是如今娘兩下落不明的,以前聽說有人在黃巾賊里面見過周倉,還把這件事情捅了上去,我就不得不從御廚主廚退了下來…也是陛下念舊情,否則,我這腦袋幾年前就不在了。”老者神色黯然。
“慢著,慢著,你說你的長女叫周倉?”王庸差點被噎死,東漢末年的背景,又是周倉,又是表字元福的,感覺不會就是那個周倉吧?
可問題在于,周倉本來是《三國演義》虛構的人物,最最重要的是…怎么是女的?!
“怎么,你認識?”老者有點激動。
“認識…不過我認識的那個周倉是男的…”王庸回答道。
“你這后生,戲耍我這個老人有意思么?”老者頓時不滿,還以為知道女兒下落了,誰知道空歡喜一場,頓時整個人都覺得疲憊不少。
“可話說怎么就和她…她母親一個姓,不是你女兒嘛?還是說你入贅?”王庸問道。
“你這后生,怎么這都不懂?誒呀,莫非你真的什么都忘記了?”老者有點不敢置信的看向王庸,之前還以為是在說謊,這孩子,腦子看來真的有問題。
“我,我該懂什么?”王庸只覺得哭笑不得。
“你大概從哪里不知道,說來給我聽聽…”老者想了想提問。
“都不知道!”王庸直接攤開雙手,反著豁出去了,你奈我何?!
“你這娃兒…”老者搖了搖頭,“看來還真不能給你出去,否則天知道鬧出什么笑話來…怎么說好呢…就像我女兒三歲那陣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好奇…”
“得,您老就直接把我當巨嬰得了。”王庸完全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態。
“我這歲數,還等著人來養老,結果半截身子都入土了,還要照顧個巨嬰!”老者也是被逗樂了,不過看得出來,他也沒有生氣,“反正你也姓王,聽著親切!老夫就當…認了個干孫子!”
“怎么不是干兒子?”王庸疑惑,很奇怪的是他對這個并不反感。
“因為我發過誓,若是我兒子像你這樣德行,我非抽死他不可!不過孫子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老者隨口回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呵呵…”王庸也不知道該怎么吐槽才好。
“先回答你的問題!”老者想了想,“雖然夫妻結婚,但是按照民間的約定俗成…若是生下第一個孩子是女兒,一般都是隨母性…現在知道了吧?”
“那就沒打算要第二個孩子?”王庸追問。
“問題是上哪娶一個回來?你這小子…看來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老者嘆了口氣,這天下怎么就有那么沒常識的人。
“我該知道什么?”王庸還真的就想不明白,至少當時肯定是不可能想得明白的。
“女人少啊!”老者糾結了半天,最后也就嘆了口氣,“我年輕那陣,年輕氣盛,非良家女不肯娶。結果怎么著,四十歲快退休,沒娶到,最后朝廷討伐板楯蠻回來不是,看我這樣可憐,分了我一個戰利品的蠻女,給我生了個孩子,然后按照約定,她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