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最害怕的猜想被證實了，也是頭頂另外一只鞋子真正落了地，霍紹恒閉了閉眼，在震驚之余，也極力消化著這個直擊人心的消息。
會議室里靜悄悄的，良久，霍紹恒才睜開眼睛，鎮定自若地說：“…那要怎樣才能去對面的平行空間？”
“理論上說，只要我們這邊的磁場，跟對面空間的磁場共振頻率一致，兩邊的空間就能打開通道。”宋錦寧用筆記本電腦演示著兩邊空間通道打通的情形，“可是對于我們來說，這始終只是理論。事實上，我們從來沒有成功過。”
她頓了頓，又說：“就目前來看，對面空間，對這項技術已經掌握得非常熟練了。——這就是我們的差距。”
都能從他們這邊擄人了，還能不熟練？
可想而知，對面空間，是一個各種技術都比他們這邊高得多的世界，對于他們來說，幾乎是碾壓式的存在。
季上將看著霍紹恒失望的臉色，極為不忍，馬上又說：“宋所長，你前幾天不是說你在高能磁場的研究方面有巨大突破？”
“對，確實比十七年前有巨大突破。”宋錦寧側頭沉思，“可是，這種突破沒有經過檢驗，我不能確保完全成功。”
她看著小會議室里的所有人，聲音徐緩湛然：“上一次實驗失敗的后果，你們都還記得嗎？我們能夠承受再一次這樣的失敗嗎？甚至是很多次？”
小會議室里的七名常委都不是一般人，但就是他們這樣的人，想到十七年前那一次損失慘重的大爆炸，都有些惴惴不安。
霍紹恒心里著急，但表面上還是保持鎮定，他淡淡地說：“沒關系，如果還要有犧牲，就從我開始。”
“紹恒！”
“紹恒！”
季上將和宋錦寧一起叫了起來，“你說的什么話？！”
“我說的是真心話。”霍紹恒犀利的目光看向宋錦寧和季上將，“如果不實驗，永遠停留在電腦演示里，那這項技術還有什么意義？難道你還能從電腦里鉆到對面空間？”
宋錦寧被噎了一下，皺眉說：“我又沒說不做實驗？我只是在提醒你們可能面對的犧牲和損失。”
“這不是不能克服的。”霍紹恒看了她一眼，“上一次你們對磁場共振的能量沒有掌控好，直接炸了實驗室。”
“這一次，我們可以在野外進行實驗，這樣就算爆炸，也只有參與實驗的少數人受到影響。——我報名，要做第一批參與實驗的人。”
宋錦寧知道霍紹恒的急切是為了什么，于情于理，她也想實驗成功。
但是在科學技術上，來不得半點魯莽和急躁。
她攤了攤手，說：“這樣的實驗，需要很高的授權。之前七人小組不同意，我也沒辦法。”
她無奈地朝那七名常委那邊看了一眼。
季上將感慨地說：“我們不是不想同意，而是上一次的實驗失敗實在代價太大，所以還需要研究研究。”
宋錦寧呵呵笑了一下，有意提醒霍紹恒：“恐怕也是因為日本的高能物理學家石原倍三突然切腹自殺，讓日本的高能磁場研究落后了五十年，所以我們也不那么急迫了吧？”
霍紹恒心里一動，明白過來，立刻說：“石原倍三切腹自殺，是被顧祥文刺激的。他是念之的父親，為我們國家做出這么大的貢獻，你們還要眼睜睜看著他的女兒流落在未知的世界？你們對得起先烈的一番苦心嗎？”
季上將和那六名常委互相對視一眼，微微點了點頭，“你們覺得怎樣？”
“既然對方已經在我們的世界來去自如，我們也要急起直追了。現在亡羊補牢，猶未為晚。”
七人達成一致之后，季上將看向宋錦寧，鄭重說：“我們現在授權你，正式開啟實地實驗，爭取在短時間內打開通往對面空間的通道。”
“報告首長，特別行動司少將霍紹恒報名做第一名去往對面空間的實驗者！”霍紹恒馬上站了起來，自動請纓。
“知道你著急。”季上將笑著搖搖頭，“但還是要千萬小心。紹恒，我們已經失去了你的大伯父，我們不能承受失去你的損失。”
他這么說，就是在對宋錦寧示意。
這一次的實驗，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宋錦寧經過這半年對高能磁場的研究，其實對如何控制磁場共振時候產生的巨大能量有很大突破了。
但是在這七人小組面前，她還是盡量把失敗的可能性放大了，這樣才能讓他們慎重對待，不要輕易開啟實地實驗。
因為這種失敗的概率，對旁人來說只是一個數字，但是對參與實驗的人來說，就是生死存亡。
她不得不慎重。
會議開完之后，霍紹恒被任命為新的絕密A計劃聯絡員，負責軍方和高能物理所的溝通問題。
他們馬上選中了特別行動司總部駐地的一大片空地作為實驗地點，只想先測試一下磁場共振的能量到底能有多大。
宋錦寧的精心準備，十七年的厚積薄發，還有最近幾次對高能磁場的近距離觀測，讓她的第一次實地實驗非常成功。
當磁場共振的頻率在她的儀器上顯示出來的時候，他們的整個實驗場地都在震顫中模糊動蕩。
藍天在視野里泛起漣漪，如同無風自動的海面。
場地周圍的大樹發出沙沙的聲響，看上去跟水墨山水畫一樣若隱若現。
雖然這一模糊動蕩的時間非常短暫，短暫到只有用特殊儀器才能測出痕跡，但是這種震顫，已經傳遞到了對面空間。
同一時刻，對面世界的華夏帝國軍部高能物理小組接收到了這一震顫共振的頻率。
他們的監控儀器甚至拍到了一瞬間來自對面空間的畫面！
“報告首長！高能物理小組組長有重要消息匯報！”
何承堅的生活秘書來到他的書房門口大聲說道。
何承堅正在看一份文件，聞言摁了按鈕，打開書房的門，“讓他進來。”
這高能物理小組的組長也是一名軍人，他緊張地說：“報告首長，我們觀測發現，對面世界的磁場共振研究好像實現了巨大突破！”
何承堅猛地抬頭，將老花眼鏡取了下來，“你說什么？！這么快就取得突破？！——這不可能！”
那組長也很費解，“根據我們得到的情報資料，他們的科技發展不應該這么迅猛，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看了何承堅一眼，在他犀利目光的注視下，還是鼓足勇氣說：“…是不是我們這邊的人…泄密了。”
他是在暗指何之初和溫守憶，這倆去過對面世界，但卻沒有做記憶剔除手術。
“這更不可能。”何承堅一口否認，“磁場共振的原理他們倆根本不知道，就算想泄密都無從泄起。”
“可是…對面世界怎么會突然實現了技術突破呢？！”這高能物理小組的組長完全想不通，“之前他們明明有過重大失誤，十七年前發生的大爆炸，震蕩波都傳到我們這邊來了。”
何承堅皺起眉頭，“既然十七年前他們就有這樣的研究，比我們還先進，現在重啟實驗也不奇怪，那么不算重大突破。只是他們失敗一次之后，為什么就停止了？”
“這不清楚。”這高能物理小組的組長其實也是靠著顧祥文研發的磁場共振儀開啟了通道。
如果沒有顧祥文，他們的技術不會比對面世界強多少。
“把你們的監控給我看看。”何承堅沉聲說道。
這組長趕緊把他們的監控視頻讓人發了過來。
他們在何承堅的書房里看著這非常短暫的，來自對面世界的視頻。
“這人是…？”何承堅摁了暫停，睜大眼睛注視著大屏幕。
大屏幕上，出現一個身材高大的軍人，穿著軍裝，但沒有戴軍帽，正好面對著他們的方向，分辨率雖然非常低，他們也能看得出來，這男子的樣貌實在是俊美得出奇。
何承堅認出來了，居然是霍紹恒。
他對這個人可是非常了解。
何承堅立刻明白對面世界為什么再次開啟了磁場共振的實地實驗。
因為霍紹恒想過來。
他要找顧念之。
他們居然已經發現顧念之是被接回這邊來了。
何承堅一時思緒紊亂，心情無比復雜。
對面那個華夏帝國獲得這樣的技術突破，他是高興的。
畢竟本是同根生，他們的利益并不沖突。
可是他們的技術突破，就意味著他們能來這邊世界，更意味著顧念之，就不一定能留在這里，留在自己兒子身邊了。
何承堅咬了咬牙，迅速做了一連串布置。
“你先回去，給我準備磁場能量，我要跟對方視頻通話。”
那組長嚇了一跳，“啊？您要表露身份？！”
“他們的實驗都已經到這個地步了，你以為我們還能藏得住？”何承堅白了他一眼，“你執行命令就好，不需要質疑我的決定！”
“是，首長！”這小組長小跑著離開了何承堅的書房。
何承堅又給自己國家在蘇聯的外勤打電話，“馬上再給我查一次，謝姿妍這個人，到底在蘇聯什么地方去世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這個要求，他三年前就提過一次，當時在蘇聯的外勤追查到謝姿妍最后出現的地方，是那一次幾乎滅城的戰役里。
鑒于當時城里幾乎沒有人活下來，外勤傳回來的消息，是謝姿妍下落不明，因為他們也不敢百分百說一定死在那場戰役里。
因為沒有找到她的遺骸。
這一次，何承堅要他們確認，到底是不是死在那里。
這些外勤這三年來沒有放棄追查謝姿妍的下落。
接到何承堅的命令，他們再一次確認，謝姿妍還是下落不明。
因為當年那座城的公墓起了一次大火，將大家都燒在一起了。
要從萬千骨灰中辨認出一個人？
對不起，神仙也做不到。
所以謝姿妍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大概只有一個渠道能夠證明了。
何承堅接到這個消息，心里有了主意。
他帶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立即去了高能物理小組的實驗室，問道：“我們剩余的磁場能量能持續多長時間的視頻通話？”
“報告首長，最多十分鐘。十分鐘后，我們連監控的能量都幾乎快沒有了。”
“那就給我九分鐘的時間，啟動量子通信儀，我要跟對方視頻通話。”何承堅坐在一張辦公桌后面，對準了鏡頭。
他面前放著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沒過多久，對面世界華夏帝國軍部季上將書房的視頻電話響了起來。
季上將探頭看了看，見是一個奇怪的四位數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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