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朝的這個冬天仿佛來得特別快。
冷風咆哮著吹過大街小巷,讓人身上涼颼颼的,脊背一陣發冷。
童之諾是在一陣陣的疼痛里醒過來的,床邊的帷幕旁圍了一圈人。
耳邊是李嬤嬤喜極而泣的聲音;“側妃娘娘,您終于醒了!”
童之諾臉色蒼白,姣好的面容上全是汗珠,腹部痛的讓她忍不住一陣陣。
對…孩子!肚子的孩子還沒出來!
只有好好生下這個孩子,大皇子才能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為獄中的父親求情,父親被人誣陷受取賄賂,尚書府里的男女老少都被軟禁在府里。她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疼愛自己的家人被流放…
正想著,嘴邊突然遞過來一碗參湯,李嬤嬤關切的看著這個從小看長大的主子,“娘娘,堅持住啊,孩子快出來了…”
童之諾喝下一口參湯,身體真的涌出不少力氣。
接生婆婆大聲喊著:“側妃娘娘,您再加把勁,看到孩子的頭了…”
童之諾眸痛的牙齒都在打顫,雙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床單,按照接生婆的指揮不斷用力。
身下忽得一緊,身體仿佛被撕裂的感覺,折磨她一天一夜的孩子終于順利生出來了!
只聽見接生婆婆歡喜的聲音:“恭喜側妃娘娘,產下的是一個健康的小皇子!”
童之諾臉色蒼白,嘴唇更無半點血色,但是雙眸卻閃著欣喜的亮光。
太好了,終于生下了府里第一個小皇子,父親有救了!
突然聽到園子里“吱嘎”一聲響,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了。
童之諾費力的睜開雙眼,一雙繡著金邊牡丹薄底繡花鞋映入眼簾,正妃顧婉君來了。
身后的嬤嬤拿出好幾個紅包給接生婆婆,然后打發她們出了屋子。
顧婉君靜靜的看著她,端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恭喜妹妹喜得麟兒,也不枉妹妹辛苦了一天一夜。”
“對了,忘了告訴妹妹一個消息,陛下早就下旨,你的父親罪證確鑿,剛剛已經被凌遲處死了!”
“你說什么?!”童之諾慘然一笑,猛地從床上坐起,死死地盯著顧婉君一行人。
“妹妹,你別著急,我還沒說完呢…”
似乎覺得童之諾今天還不夠慘,顧婉君又不緊不慢地笑著說道:“你的大哥還有你疼愛的侄子,全府上下幾十口人,明天同樣午門…..問斬!”
一瞬間就像被雷劈過,身下的疼痛早已麻木,童之諾只覺得連心都在滴血。
抿了抿干裂的雙唇,童之諾像是一下子驚醒過來似的。
她強忍著身下撕裂般的疼痛,手腳并用地爬到顧婉君腳邊,緊緊的拽住她的裙角:“娘娘......娘娘!求求您救救我父親和大哥吧!我父親是冤枉的,我以后為您做牛做馬,真的求求您了…”
顧婉君冷哼了一身,她輕蔑地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童之諾,用腳狠狠地踹開她:“
“我要去找殿下,我要去見殿下!”童之諾癡癡地重復著這一句話。
“妹妹,你知道嗎?所有的證據,可都是殿下親手呈上。是殿下親手送你父親去的刑場…童震這個老匹夫,不和殿下一條心,早就該死了!”
原來一切都是假的…殿下的深情,都是假的!
“啊!啊!”寂靜的別院里,只聽得見童之諾凄慘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李嬤嬤早就被顧婉那一群忠心耿耿的丫鬟們綁住了雙臂,童之諾眼睜睜的看著疼愛自己的嬤嬤被人灌了一碗封喉見血的毒藥。
李嬤嬤暈倒在冰冷的地板上,雙目緊閉,手腳不斷抽搐,嘴邊流出一股股的鮮血,分外的觸目驚心。
“嬤嬤,嬤嬤!你怎么了?你醒醒啊!”童之諾撲向李嬤嬤,卻怎么都搖不醒她。
“顧婉君,你喂了嬤嬤什么東西?”
“顧婉君,你這個毒婦會遭報應的!你不得好死!”
聽到童之諾的辱罵,顧婉君美麗的面龐,顯得越發得猙獰可怕。
她使了一個顏色,身邊的兩個丫鬟隨即上前一步,緊緊的抓緊童之諾的下巴。
童之諾眼睜睜的看著顧婉君將另一碗溫熱的湯藥灌進自己的嘴里。
她拼命的閃躲掙扎,可是剛生完孩子,身體的孱弱讓她使不出一點力氣。
伴隨著不停的強咽,一股股的鮮血從童之諾的鼻子,嘴角不斷涌出,她的腹部就要像被無數把尖刀不斷凌遲。
下體的傷口也早已經撕裂,冰冷的地板全是污血。
可是顧婉君還是不滿意,她仿佛不再是那個端莊大方,楚楚動人的皇子正妃了。
顧婉君陰狠地笑著,又步步走進只剩下一口氣的童之諾,接著,她拿出自己發髻上的鎏金琺瑯簪子,猛地刺進她的肚子!
一下,一下,又一下!
沒一會,肚子上鮮紅的血肉開始往外翻出,簪子拔出,帶出一塊塊的肉沫。
顧婉君擦了 擦自己的雙手,抱起童之諾拼死生下的孩子,隨后安靜的抬手招呼了兩個侍衛。
“把這兩個罪臣之人,扔到亂葬場吧…記得埋深一點!”
顧婉君輕描淡抹地說完,抱著孩子緩緩地向外邊走去,眼角瞬間擠出幾滴淚,故意作出一副悲痛欲絕地表情。
身后這兩個侍衛,粗魯的將童之諾和李嬤嬤從地上拽起,草草地裹在兩張破草席子里邊。
白雪紛紛揚揚地下著,不知什么時候,地上已經鋪了厚厚一層雪花。
安靜的亂葬場里,童之諾微弱的喘息聲清晰可聞。照顧自己二十年的李嬤嬤早已七竅流血,尸體就在自己的身邊。
童之諾躺在雪地上,微微睜開紅腫的雙眼,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去掙扎了。
毒藥的藥效已經開始發作。一張慘白消瘦的臉上,滿是鮮血。肚子上的傷口血肉模糊,更加觸目驚心。
她側著頭,隱隱約約看見路上趕路的商人,正滿臉震驚和恐懼的看著她。
眼淚無聲地落下,混著血水不斷落在雪地上。
算了。死了也罷,這樣的人生活著又有什么意義呢?
她這短短的二十年,錯信良人,親母早逝,害死父親,全家抄斬!
父親,母親,大哥…你們等等我…
如有來生,一定要讓這輩子欺她負她的人,血債血償!
童之諾模模糊糊地想著,她再也撐不住了,眼角的亮光逐漸渙散,終于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