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兩秒、三秒…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然而意料中的慘叫聲,卻遲遲沒有響起。
這幾個人忍不住轉過頭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們的同伴。
他們個個目瞪口呆,一張張嘴張得老大,鴉雀無聲,一副看到外星人降臨在他們面前跳廣場舞的古怪表情。
再一眼,那幾個剛才轉過頭去的混混,他們的嘴也張大了,甚至比他們的那些同伴,張得更大。
天哪,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要說不管是鐵嵐一腿當場踢死金老板,或者風凌滿血復活擋住了鐵嵐這一腿,又或者說臨空降下一位絕世高手,一掌把鐵嵐打趴在地上,他們都不會驚訝。
然而眼前這一幕,根本就突破了他們的想象力。
因為,金老板,只用了一只手,輕輕松松地捏住了鐵嵐那一腿。
毫不費力,跟用三只手指捏田螺一般,輕松,寫意,理所當然,甚至還帶著一絲虛無縹緲,世外高人的氣質。
這和他身上那件油膩得已經看不清本色的廚師袍,產生了一種強烈而奇異的不協調感。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趴在地上起不來的風凌,和一旁同樣目瞪口呆的老板娘,也一樣不敢置信。
誰都沒能想到,窩囊了幾十年的拉面店老板,一個被小混混敲詐都不敢言聲的老好人,居然是個高手。
一個很高很高的高手,起碼有六七層樓那么高的高手。
風凌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被打傻了,出現幻覺了?
他伸出手指,狠狠地咬了一口。
真疼…
風凌這才相信,他不是在做夢。
回想起來,他和金老板打過不止一次的交道了。
先前他奉命過來搗亂,最厲害的時候,甚至封了金老板面店的大門。
金老板最多也只是笑笑,該給錢給錢,該說軟話說軟話。
后來他被徐陽打趴下了,選擇重新開始做人,也是金老板發善心收留了他。
在金老板這里打了一個多星期的短工,風凌從未看到過金老板有流露過任何一絲一毫的高手氣質。
這要是偽裝的,那金老板也太可怕了點吧?
至于老板娘就不說了,她和金老板已經在一起超過了二十年,她就算是做夢,也從未想過自己的老公,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居然真的是,
他怎么敢是高手?
這老王八蛋,等這事兒了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著想著,老板娘的怒氣已經平息,甚至有些想笑。
不管金老板是怎么樣的高手,在她眼里,他永遠都是那個有些窩囊的熊男人。
他是自己的男人!
老板娘甚至把胸都挺了起來。
這男人,只有自己能收拾,你們這些小混混,也敢動老娘男人的主意?
“打死這個兔爺!”老板娘在背后大喊道。
不管鐵嵐怎么掙扎,他的腿卻在金老板的手掌中,紋絲不動。
金老板在笑,但他心里并沒有他表現得那么輕松。
他隱忍多年,從未暴露過自己的武功,并不是說他就不愿意當一個堂堂正正的男人,而是他有難言之隱。
然而今天,他既然選擇了站出來,那他就再也不會再縮回去了。
白熊,鐵嵐,好大的威風!
對方這一腳,是沖著要他命來的,他當然能看得出來。
然而他更知道,哪怕他躲開了這一腿,接下來還有第二腿,第三腿…
除非他能堂堂正正地擊敗鐵嵐,接著再擊敗杜沖,打散那些小混混,不然,他終究無法保護所有人。
他的妻子,他的朋友,和他所擁有的這一切。
所以他選擇,不躲。
躲了幾十年了,不需要再躲了。
眼前的敵人,以及未來那些更強大的敵人。
又如何?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故事,不是嗎?”金老板笑了笑,手上微微發力。
一股熾熱的內力,沖擊著鐵嵐腿上的經脈。
他驚恐地發現,這條腿除了疼痛,居然已經沒有任何別的感覺了。
甚至他想要抽回來,也早已成了奢望。
非但如此,那股火一般的內力沖擊下,他整個人全身都已經接近虛脫,除了顫抖,就連之前的那種掙扎也不可能了。
高手,
高手中的高手。
這一刻,鐵嵐甚至想罵人。
你特么這么高的一個高手,居然躲在市井之間當廚子?
還是最爛的那種廚子,開一家蒼蠅館,賣面條?
你特么有病啊?
扮豬吃虎,鐵嵐以往都只認為是三流網絡小說里才會有的橋段。
每當看到這種橋段,他都會毫不猶豫地棄書。
什么亂七八糟的。
然而,今天他碰上了。
碰上了這種他認為絕對不真實的橋段。
最關鍵的是,他還是那頭想吃豬肉的笨狼…
然后就被那頭老虎給吞了。
連皮帶骨,營養豐富。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寧可先前就被風凌打斷腿,也不愿意面對金老板這樣一個身手如此恐怖的絕頂高手。
還是個閑得蛋疼的絕頂高手…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在罵我,扮豬吃虎,坑人不淺,是不是?”金老板繼續淡淡地說著,此時他指尖發出的內力已經漸漸收斂,然后,放手,鐵嵐這才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后抱著腿在地上打滾。
他知道,這條腿,算是徹底廢了。
若不是他出招太陰毒,金老板也不會使出這種斷人經脈的重手。
然而鐵嵐卻根本不會考慮這些,他只知道,他一定要殺了金老板,不管用什么手段!
“你特么,你特么的不是人,我的腿,我的腿啊…”鐵嵐只來得及罵了兩句,就痛得徹底昏了過去。
“沒辦法,你自找的。”金老板將視線從鐵嵐身上移開,望向了杜沖。
杜沖從頭至尾,并沒有看鐵嵐一眼。
對他來說,鐵嵐只是一個工具,用來殺人的工具。
工具壞了,換一把就是了。
有錢,什么手下找不到?
比如,眼前的這個金老板?
只希望他的價碼,不要太高。
“沒想到,金老板如此深藏不露啊!”那種古怪的恐懼感,應該就是來自這個扮豬吃虎的拉面店老板吧?
既然讓自己感到威脅的對象已經出現,杜沖反而沒有先前那么急迫了。
刀,只有未出鞘的時候,才最可怕。
一旦鋒芒畢露,讓人看清了底細,反而就沒那么令人恐懼了。
金老板的武功確實不錯,還順便陰了鐵嵐一把,不過說到兩人之間的差距,應該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大。
若是堂堂正正地對決,就算鐵嵐會輸,也應該撐過三十招以后了。
就好像正面對決,風凌也絕不會一招就敗在鐵嵐手下一樣。
然而,敗就是敗,一切的解釋都只是借口。
鐵嵐能用陰招偷襲了風凌,金老板自然也可以利用鐵嵐的輕敵,輕松干掉他。
一切都只是鐵嵐的問題,與人無尤。
“過獎,獻丑了。”金老板并沒有和杜沖攀交情的意思,既然暴露了自己的武功,那么今天以后,他就必須再次逃亡了。
只是,這次的逃亡過程,恐怕不像之前那么簡單了。
杜沖似乎并不知道這些,還在盡力緩和兩人間的關系。
“不知金老板師出何門?我看很像是北方鐵指門的功夫啊?若是如此,那說不定金老板還是我的長輩呢!”杜沖笑道。
金老板有些厭惡地看著他,淡淡地說道:“我的師門不聞于世,杜老大不必再亂猜了,我很累,還請杜老大先回去,明天再重新談論這商鋪的歸屬,如何?”
杜沖眼珠一轉,走了上來。
“金老板,何出此言,難得碰上高手,怎么能不請教一番就走呢?豈不是入寶山而空回嗎?”
話音未落,杜沖一指直直地戳向金老板的胸腹之間。
一言不合就動手啊。
點穴!
居然是點穴!
懂行的人能看出來,這招就是鐵指門的絕技,鐵指斷穴神功!
江湖傳聞,這招本是鐵指門內門的絕技。
天賦不夠不能練,天賦夠了不刻苦不能練,天賦和刻苦都具備了,也很難練成。
但這門功夫一旦大成,往往能傷人于無形之中,哪怕對手強行抵擋,大成者鐵指間的內力沖激,一樣可以斷人穴道!
以杜沖的年紀,絕不可能大成,但小成應該毫無問題。
誰都沒想到,杜沖居然會是鐵指門的內門弟子。
除了金老板。
之前杜沖就曾經誤以為金老板是鐵指門的前輩,卻不料反而暴露了自己師門。
金老板不敢大意,掌緣輕削,沖著杜沖的腕脈而去。
一巧破千斤。
腕脈受制,哪怕指尖的功夫再強,也使不出什么功力來。
無源之水,無根之木,即便如杜沖這般的高手,金老板又有何懼?
然而,此時情形驟變!
杜沖的指尖,突然彈出一截寒光閃閃的銀色刀刃。
這是一套機關,之前一直被隱藏在杜沖手掌之下,此刻突然彈出,打了金老板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即便如此出人意料,金老板的手掌已經削中杜沖的手腕,同時整個人身形急退,因此那段刀刃只是劃破了金老板的一層肉皮,堪堪掠過,刀尖上帶走一絲血跡,并沒有造成更大的傷害。
只是卻嚇得金老板一聲冷汗,要知道,若是他剛才的反應慢了半拍,此時他已經是腸穿肚破的悲慘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