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陽一路逃出小區,一直到十字路口才停下腳步。
他電話里留給金耀華的地址就只是這個路口,徐陽并不想這個和他并不算太熟悉的人,過度地侵入自己的生活。
當然,這并不意味著他對金耀華有什么防備,只是關系還沒到那個點上,他覺得就應該是這樣。
一路上,他都在想昨天那些事,羅浩最后離開時,留下的那個充滿滿足感的笑容,讓他開始感覺到,自己算不算改變了一個人的人生呢?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只是這一切發生得有些太快了,快得令徐陽猝不及防。
好事終究是好事,但徐陽心中不知為何,有些惴惴不安,或許他還沒有完全從兩個世界之間的穿越沖蕩中恢復過來,太過輕易地改變一個人甚至是一群人的命運,在小世界里并不罕見,然而轉換到現實世界,這恐怕是徐陽生平第一次了。
一輛黑色奔馳商務車緩緩停在了徐陽身邊,車廂門打開,金耀華走下了車,手一擺,微笑著請徐陽上車。
這就是世家子弟的風度嗎?徐陽點了點頭,同樣也感覺到,如此禮遇的背后,說明金耀華也在隱隱地擺出了距離感。
真是朋友,絕對不會如此客套。
這叫講禮貌,也叫懂得分寸,徐陽同樣很滿意。
這只是一次商業拜訪,他提醒著自己。
進了車徐陽才發現,這款他還不知其名的奔馳頂級商務車,內部極為寬敞,駕駛室與后排是完全隔離的,除非主人愿意,否則駕駛員是聽不到半點后排對話的。
那么寬敞的車廂,居然只有兩個并排的豪華座椅,居然還有按摩功能,九宮格頂燈散發著柔和的光線,照得車廂內比外面光線要更好些,卻并不刺眼,除此之外,前排是一個精致的吧臺,吧臺上方是臺電視,此時播放著首不知名的音樂作品。
給人的整體感受就是舒適。
有錢人真會享受,徐陽暗暗吐槽了一句,然后隨便找了個座位就坐下了。
金耀華緊跟著上了車,坐到了徐陽身邊。
車門自動關上了,平緩地啟動,絲毫沒有什么沖擊感或者說推背感。
見徐陽上車后便不說話,金耀華笑了笑,主動開口道:“王經理那里,昨天我把那根野山參買下了,給他留了兩分利,他多少還是有些舍不得的。”
徐陽也淡淡地笑了笑,以金家的勢力,王經理自然是留不住好東西的,不過金耀華如此表示也算是很給自己面子了,雖說只是兩分利,那也是二十萬的利潤了,這個金耀華,挺會做人啊。
金耀華繼續說道:“昨天回去就請龍老先生親自配藥,晚上就服了一劑,今早又服了一劑,家父精神明顯好了許多,看來痊愈有望啊。”
說罷,他臉上的笑容又加深了幾分。
看起來他還真是個孝子,富貴人家有這樣孝心的,真的不多。
只是透露出的信息,卻讓徐陽更加憂心了,雖然不關他的事,然而有些明顯違背常識的事,讓略有些強迫癥的他,突然很想玩一把“大家來找茬”的游戲。
只是一切在沒有面見到金明光,詳細了解他的真實病情之前,都只是一個猜測。
而猜測之語,并沒有什么實際說服力,徐陽也不想白費勁。
“令尊身體轉好,那實在是太令人欣喜了。”徐陽淡淡地恭喜了一句,便不再說話。
金耀華能明顯體味出徐陽現在不想多說話,于是也收起了找人傾訴一下心中喜悅的想法。
好在車雖然開得極為平穩,但徐陽能感覺到,車速其實是極快的。
不多久,商務車開始緩緩降速,一直到停下,都沒有讓徐陽感覺出任何一絲不適,這就是豪門的底蘊,連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都能顧慮到很多不為人注意的細節。
而往往是細節決定一切。
等到下了車,看到所在地的場景,徐陽又一次驚訝了。
能在魔都的市中心區域,有占地如此之大的一片地來營造別墅,看來金家隱藏著的實力,遠比它顯示出來的更為驚人。
除了中央的那棟別墅以外,外圍足有幾十畝綠地,星星點點地種植了一些植物之外,其它都是綠草茵茵。
那么大一片地,只是作為主宅的映襯,這樣看上去的感覺,頗有些英倫貴族莊園的風格。
在寸土寸金的魔都,光這片地恐怕都值上個幾十億了,更不要說金家的其它產業。
而據徐陽昨天特意在網絡上了解到的,金家一直以來非常低調,給所有人的感覺就是,除了資格老一些,已經完全跟不上時代的發展,淪落成二流世家了。
徐陽現在很想給那些在網絡上冒充行家的發帖人一頓耳光,哪個二流世家,光住的地方都值幾十億的?
金耀華見徐陽有些發愣,也明白他所想的,于是謙和地解釋到:“家祖當年買下這塊地的時候,地價還很便宜,加上當時還有些關系,其實并沒有花多少錢。”
如此解釋,徐陽表面上點頭認可,心里卻不是這么想的。
光這片地,抵押給銀行,貸款都能有幾十億,有這么一大筆資金,什么生意做不成?
看來除了明面上的生意以外,金家的觸角恐怕比所有人能想象的都波及廣闊。
而金耀華過度謙虛的說法,大概也是習慣使然吧。
徐陽對金耀華和金家,更有興趣了。
跟著金耀華進了宅子,一旁的管家早就迎了上來,金耀華問了幾句情況,管家低聲稟報,從他喜上眉梢的表情來看,顯然金明光的情況,比起一早來要更好了一些。
金耀華也是如此,笑著請徐陽進了里屋,邊走邊介紹說:“剛剛龍老先生來診治過家父,說情況比他的預料還要好很多,看來是徐兄的野山參藥效極好,這次還真是多虧了徐兄啊!”
徐陽只是點了點頭,并沒搭話。
走到一間房門口,門口守著兩名高大的守衛,金耀華推開了房門,帶著徐陽進了屋子。
床上躺著一個看上去五十出頭的老者,此時已經昏昏睡去。
只是仔細看去,此人似乎比同齡人更為蒼老一些,面色有些青灰,唇角卻露出一些妖異的血紅色。
除此之外,都和一名普通的患病老者沒有什么差別。
徐陽遠遠地看了看,便對心中的預想有了些把握。
但是為了更加保險一點,
“鑒定術”發動。
看著系統內,鑒定術得出的結果,徐陽的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冷笑。
看起來這些年,醫學界退步很多啊。
這種雕蟲小技,居然沒人能發覺?
泰山北斗?呵呵。
金耀華守在父親身邊,替他掖了掖被角,又找來一旁伺候的護士,詢問了幾句,然后便轉回身來問徐陽是否要診脈。
徐陽搖了搖頭,說不必了。
光光看一眼就可以確診的事,再去做什么表面功夫就顯得多余了。
徐陽轉身便出了房門。
金耀華有些愣神,這和他之前預想的不太一樣,不過既然徐陽表示不用診脈,對于父親身體看得遠比任何事物都重的金耀華,自然也不會強求什么。
只要徐陽走之前,能留下那些野山參就已足夠了。
匆匆跟著徐陽出了房門,到了大廳中。
“有沒有安靜隱秘的所在,我有些話要和金先生說。”徐陽壓制住心中的莫名怒氣,淡然地問道。
金耀華以為徐陽是要和自己交涉野山參的價錢,怕被人聽去,于是欣然答允,帶著徐陽去了另一間密室。
說是密室,其實也只是間比較僻靜的房間,不過內部的裝潢卻不次于任何一間主臥。
關上房門,金耀華急急問道:“不知徐先生何時能將人參割愛,龍老先生說之前那支野山參最多用到明天就要用完了,后續治療一定要跟上,不然只怕前功盡棄。”
徐陽想了想,金家這個人情自己應該拿下,不然就是錯過了一次難得的機緣。
至于背后的黑手,還有那個所謂的龍院長,難道自己需要擔心?
那自己還有什么臉面去談俠義精神?
于是徐陽便盯著金耀華的眼睛問道:“你信我不信?”
“怎么說?”雖然疑惑于徐陽的問題,但是金耀華還是下意識地問道。
“你不信我,很簡單,我把人參賣給你,銀貨兩訖,大家一拍兩散,從此江湖不見。”徐陽淡淡地說道。
“那如果說,我信徐兄呢?”即使金耀華反應再慢,這時也應該覺察出不對來了,何況他身為幾家上市公司的實際掌控人,又如何會是個遲鈍的人?
此時他已經開始考慮其它后果了。
選擇不信徐陽,反而簡單,拿錢收藥走人。
但徐陽想表達的意思,明顯不是如此簡單,這幕后,必定有甚多的牽扯。
“你若是信我…”徐陽湊近了身體,低聲說道:“就請給令尊,停藥。”
緩了一秒,徐陽又道:“立刻!”
“什么?”金耀華大驚失色!
如果說徐陽想表達的意思是,他不愿意賣參,那么金耀華或許會認為他想借機抬價。
然而很明顯,對方并不是這個意思。
相反地,他在質疑,龍老先生開出的藥方,對自己的父親是相當不利的。
這才是徐陽問他,信不信自己的真正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