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尋梅說著,突然從腰間亮出一把利刃,就往自己的脖子上抹下去。
紅梅移情別戀,令他傷害至深,游鴻和老大慘死,一切都變得無可挽回,他痛得麻木,對他來說,活著,已經沒什么意思。
“殿下!”仲良嚇得腦海一片空白,沒想到寒尋梅會因為云河如此想不開,突然自尋短見的。
他想伸手去搶寒尋梅的劍,但是抓空了。
眼看利刃就會割破那薄薄的咽喉,在千鈞一發之際,利刃竟然頓住!
原來是趙英彥直接用手將利刃捉住。
那利刃是欠毛斷發的利器,要是普通人這樣抓刀刃,手指都會被切斷。然而,趙英彥手指的皮肉竟然毫發無損。
他的手緊緊地抓著劍刃,那劍刃就像寶劍入鞘,鋒芒收盡。
仲良十分驚愕,這個趙英彥難道是金剛不壞之身不成?
不過,慶幸的是,殿下的命總算保住了。
看來趙英彥是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看到殿下有危險,才及時出手相救,總算將功補過,及時地避免了悲劇的發生。
“你不是想我死嗎?為什么又阻止我?”寒尋梅流著淚問。
豈料,趙英彥一把搶走了寒尋梅的劍,然后冷笑地盯著寒尋梅道:“誰說我救你!你難道忘了這里是我主人的靈前?你這樣一劍下去,血濺一地,豈不是把我主人的靈柩都沾污了?想死,就吃下這顆毒藥!給我死得干凈一些!”
趙英彥說著,攤開手掌。
掌心托著一顆黑色的丹丸。
寒尋梅凄然地笑了笑,道:“抱歉,是我一時疏忽了。”他垂下眼簾,手顫顫地從趙英彥的掌心那里拿起那粒丹丸。
“殿下,不能吃!趙英彥,你是瘋了嗎!你逼殿下服毒,那是死罪!陛下絕對饒不得你!”仲良怒吼著,慌張地朝著寒尋梅沖過去,想打落他手中的“毒藥”。
趙英彥輕蔑地笑了笑,一掌拂出,仲良和侍衛都被拍出倒飛出靈堂。
仲良手中原本還拿著云河的遺物,他被拍飛,那幾件東西自然就脫手而出。
趙英彥眼疾手快,伸手一探,三件寶物皆落入他手中。
這些東西,寒尋梅原本就打算歸還給趙英彥,現在趙英彥主動拿走,那就最好不過。
對寒尋梅來說,只不過是又了卻了一件事情而已!
寒尋梅流著眼淚默默地將那粒黑色的藥丸吞下,然后呆坐在地上,等死。
趙英彥望著他,冷冷地笑道:“做得好,現在我相信你對我主人是忠心的了。”
“謝謝你給我機會向老大贖罪。如有來生,我希望能再次跟老大相遇,我會繼續追隨老大的。”寒尋梅微笑著,眼淚蒙蒙地望著靈柩中的云河,淚水就像晶瑩的珍珠,又滑落一串。
趙英彥并沒有理會他,走出了神殿。
無數莫煌古國的侍衛亮出兵器,將趙英彥重重包圍。
為首的,正是仲良。
現在伯玄將軍死了,伯玄將軍的職務,暫時由仲良頂替。
仲良統率大軍,將士們都聽令于他。
“來人!將趙英彥拿下!這家伙逼殿下服毒,其罪可誅!”仲良氣憤地大罵著,又對身邊的將士道:“你們快去宣御醫救殿下!”
“遵命!”侍衛們正想一哄而上。
“停手…”寒尋梅扶著墻壁,從神殿踉踉蹌蹌地走出來。
“別傷他…這一切,都是我自愿,我愿意用我的生命去祭奠老大的英魂…這對我來說,是贖罪,也是向往的事情,所以,你們別為難他,他想去哪兒,他要做什么,由得他就好…”
還沒把話說完,寒尋梅就痛得跌倒在地上。
那粒黑色的丹丸入肚后,藥效就迅速在他肚子里化開。
就像一道道洪水般,沖入他的四肢百骸和氣海,他覺得自己的經脈和氣海都快被撐碎了。
再這樣下去,他說不定就會像魔尊一樣,七孔滲血,爆體而亡。
這種痛,是常人難以承受。
縱然寒尋梅已經無生可戀,一心尋死,也覺得面容扭曲,全身汗滲如雨。
“殿下…”仲良趕緊跑過去,將寒尋梅扶起來。
“噗…”短短一瞬間,寒尋梅已經有數道經脈被震碎,他猛地咯了一口血。
這可把仲良都嚇哭了。
“快!快宣太醫啊!”仲良著急地大吼。
“不,不必了,讓我安心地死,跟隨老大而去吧…”寒尋梅拉住仲良的手,凄涼地哀求。
趙英彥沒有回頭,徑直向前走。
留給寒尋梅的,僅僅是一個滄漠而無情的背影。
侍衛們都敢怒而不敢言,不甘心地讓出一條路。
趙英彥很快就走到那些前來哀悼的平民面前。
他注視著這些人…
大家仍在哭哭啼啼,呼天搶地地哭喊著“祭師大人”。
這些人對云河是真心擁戴的,竟然都自愿地為云河穿起了喪服。
趙英彥回想起這幾世以來,跟隨著主人在無數界面歷練,也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和生離死別。
說真的一句,莫煌古國的人,是唯一明知道主人是狐妖,而沒有嫌棄主人,毫不猶豫地選擇繼續擁戴和支持主人的人族!
就算是當初的唐家和九重神殿的人也做不到這一點。
把主人視作異類排斥,唐家曾經想折散主人和唐紫希,而九重神殿的人也曾經把云河當作妖怪驅逐,只是后來主人為了救他們,不惜犧牲生命,他們才對主人有所改觀的。
而且九重神殿的人臣服于主人,很大程度是因為主人同時繼承了九重神殿和紫蓮這兩件法寶,而九重神殿的人生活在這兩件法寶的空間里,靈魂早就被法寶同化,因此主人成為這兩件法寶的主人同時,也成為他們的主人。
他們的臣服,是契約式的。
而莫煌古國的人,則是發自內心真正的愛護和擁戴。
這些天以來,趙英彥在云河臉上看到了很多久違的笑容。
或許是這里民風純樸,真誠待人,讓云河精神上沒有任何包袱,能暫時放下沉重的過去,過了幾天開心的日子。
其實說到底,趙英彥并沒有那么恨莫煌古國的人。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從人群之中走出來,顫著手牽住趙英彥,哭著道:“彥少俠,祭師大人一個人去那個世界好可憐,我也想跟殿下一起去陪他。你給殿下的那個藥,也能給我一份嗎?”
趙英彥低頭一看。
原來這個小孩,正是當日云河在村子里治好的那一個。
這小孩有先生性的心臟疾病,原本是活不久的。
但是云河用塑體之術幫小孩重塑心臟,因此這個孩子才能恢復健康。
“宇兒!不可啊!你還這么小,怎能拿自己的命來獻祭!你走了,娘怎么辦?”這個小孩的母親沖出來,一把將小孩摟住。
小孩從母親懷中掙扎出來。
云河曾經為他洗經伐髓,凝聚氣海,這小孩小小年紀,已經是一個不弱的修士,他母親只是弱質女子,又如何能攔得住?
“娘,你忘了我吧!以后,我會在另一個世界追隨祭師大人的步伐。這對我來說,是一個福氣。我還有一個大哥,他會代替我照顧好你的。”這個小孩竟然向著他母親磕了三個響頭,已經就閃到趙英彥身邊。
趙英彥盯著這個小孩,淡淡地問:“你叫什么名字?”
“南宮宇!”小孩無畏地回答。
“小宇是吧?既然你這么勇敢,我就成全你。”趙英彥說著,又攤開手掌,掌心靜靜地托著一顆黑色的丹丸。
這顆丹丸,跟剛才他給寒尋梅的那一粒一模一樣。
南宮宇毫不猶豫,伸出小小的手,一把將丹丸拿起放嘴里吞下!
“宇兒!”孩子的母親悲傷痛哭。
仲良怒喝:
“趙英彥!你對殿下懷恨在心,蠱惑殿下服毒已經本是以下犯上的死罪!殿下仁慈,體恤你痛失至親,不與你計較,你竟然變本加厲遷怒于莫煌古國的平民,連一個無辜的小孩都不放過!你這樣做,還是人嗎?你和魔尊喬晉之輩有何區別?你的所作所為,對得起為了莫煌古國犧牲了自己的祭師大人的嗎?”
仲良此話一出,平民們紛紛跟著一起怒罵:
“就是!他就恃著祭師大人寵他,桀驁不馴!如今祭師大人尸骨未寒,他就在祭師大人的靈前搞事,實在可惡!”
“你是一個壞人!”
“你滾吧!這里不歡迎你!你別再打攪祭師大人的靈堂了!”
看到滿腔義憤的人們,趙英彥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反正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好人,隨便你們怎么說。”
“瘋了!”
“這個家伙一定是瘋了!在這種悲傷的時候,他竟然還在笑!”
“祭師大人真是可憐,一生普渡眾生,提壺濟世,卻有一個這么瘋狂無情的兄弟!”
就連仲良將軍和侍衛都被趙英彥直接扔飛,這些平民都打不過趙英彥,也只能圍著趙英彥七嘴八舌地罵。
原本被兩個侍衛扶著的寒尋梅突然慘叫一聲,他的氣海被那丹丸的力量撐碎了,緊接著,那道力量在他原本氣海的位置爆發,煥發出一道可怕的氣息,席卷天地。
這道氣息掃過,殿前的靈花之海無數瓣葉被刮至半空,然后又紛紛揚揚地飄降著,下起了一場姹紫千紅的瓣雨。
寒尋梅周圍的侍衛全都被他身上的氣息彈開了,東倒西歪摔了一地。
寒尋梅長發飛舞,身上的衣飾被狂勁的氣流吹得拂拂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