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一張面值最小的,就是晏子陵找錢給他的那五百銀票。
他在想,一顆保心丹五百,衣服肯定沒保心丹貴,給這個裁縫老板五百,他應該有攢了!
將這張銀票放在柜臺上,趙英彥才再次抱起地云河,離開了裁縫店。
只不過那時候,裁縫老板還痛得厲害,沒看清楚趙英彥給他留下錢。
趙英彥離開后不久,在附近巡夜的衙差才聽到裁縫老板喊救命。
衙差見裁縫老板倒在地上,連忙把他扶起來問:“裁縫師父,有人打劫你嗎?你沒事吧?你還記得那個賊匪的模樣嗎?”
裁縫老板道:“是的!我不想給一個快死的人賣衣服,但是那家伙非要在我店里搶!還把我衣柜里的衣服全都翻亂了!他長得很高大,模樣還十分俊俏的!”
“請問這個賊搶了多少衣服?”衙差問。
“搶了一件!那件衣服,至少值一百個黯雷幣!是用上好的布料做的!”裁縫老板心痛地說。
“裁縫師父啊!這柜臺上有五百銀票,是你的嗎?”衙差問。
“什么?五百銀票?”裁縫老板驚得跳了起來,連骨頭都不覺得痛了!
在打烊之前,裁縫老板很確定自己已經將所有的錢都鎖進柜子里,而且最近也沒有收入面額為五百的銀票,這銀票,并不是他的!
剛才雖然被打得眼冒金星,可他還是隱隱約約聽到,那個力大如牛的少年說過,會付錢。
“難道,他支付的是一張五百的銀票?”這下子,裁縫老板目瞠結舌了。
就算這件衣服是一百黯雷幣,也有三成利潤。
而現在,那個少年居然多給了四百黯雷幣,也就是說,他剛才攢了足足四百三十黯雷幣啊!
這足以抵他好幾天的收入。
看到裁縫老板這反應,衙差已經猜到是什么回事了,他笑著拍了拍裁縫老板的肩膀道:“我說你啊,裁縫師父,那個客人或許只是想為那個快死的親人盡點心意,若不是十萬火急,也不會半夜敲門的。這不,人家還多給了你四百銀票,你這單生意,是穩攢不虧!過門都是客,以后對待客人,態度你得要好一些了,不過你今天雖然挨了一頓打,也值了吧?”
“是吧…”裁縫老板苦笑。
見裁縫店沒什么事兒,那個衙差就走了。
裁縫老板一邊收拾凌落了一地的衣服,一邊暗暗回想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
那個少年的手勁大得非比尋常。
自己剛才真的是撿回一條命,試問,如果他再摔自己一下,自己還有命嗎?
吃一墊,長一智。
從此以后,這個裁縫老板的待客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論是窮人還是富貴的人,只要走進他這家裁縫店看衣物布料的,他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殷勤接待,不敢再輕視任何客人。由于裁縫老板為人和藹,衣服的質量好,價錢合理,裁縫店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了,此乃后話。
話說,那個夜晚,風冷冷地吹著。
趙英彥幫云河買好衣服之后,就漫無目的地走在漆黑的街頭。
趙英彥的眼圈又紅了,他難過地對小貓說:“小貓,我才發現,沒有了哥的保護,天大地大,沒有我的容身之所。如今哥都快咽氣了,我連一個讓他安靜長眠的地方都找不到…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小貓的眼睛亮了亮,沉著聲音道:“小彥,我知道有一個地方環境很清幽,也沒有人能打擾的,我想云河會喜歡那里的,我們可以待在那里靜靜地陪著他,直到最后一刻。”
清幽的好地方…
有山,有水,有花嗎?
只是,小貓從來不騙他。
趙英彥擠掉眼角的淚水,道:“小貓,我相信你。請你快帶我們去!”
“好!那你跟我來。”小貓點了點頭,就搖著尾巴,走在前面。
小貓帶著趙英彥離開了邊南城,穿過了一片荒野,來到了一座人跡罕至的山林。
前面已經沒有路,只有一面懸崖峭壁。
小貓并沒有繞路而行,而是沿著陡峭得幾乎垂直的石壁往上攀。
趙英彥毫不猶豫地跟著小貓攀崖。
要是有普通人在這里,一定會覺得不可思議!
在幾乎垂直的懸崖上,趙英彥雙手還抱一個人,竟然可以如履平地般飛速向上攀。準確來說,那不叫做“攀”,因為“攀”,你得手腳并用。而趙英彥是整個人垂直往上跑,就像超人一樣!
對于自己的這種能力,趙英彥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事實上,自從云河出了事之后,他就覺得腦袋里空白一片。
他根本就沒有留意到,自己跟普通人有很多不同點。
可以直接一躍跳上墻頭,可以跑得比千里馬還快,還在還能在垂直懸崖上奔跑。這么多不可思議的能力,仿佛對他來說,只是一種本能的行為。
小貓不時回頭,悄悄望了趙英彥一眼。
此刻,他們已經攀至半山腰,離地至少有五百丈,然而趙英彥臉上依然沒有絲毫的倦意,甚至連一滴汗都沒有。
他的雙手依然堅定有力,在他懷中的云河穩穩地沉睡著,完全沒有被驚動到。
趙英彥的不尋常能力,越來越印證了小貓內心的一個觀點。
又約莫向上攀了五百丈,在距離地面一千丈的石壁上,突然有一塊突出來的大石頭。
小貓一躍跳到這塊石頭上。
趙英彥也跟著跳上來。
他這才發現,原來這里有一個山洞,形狀就像一堵石門。
而他們腳下的這塊石頭磨得非常平整,不像是天然形成的石頭。
這塊石頭一直沿伸至那個石門前,就像石洞的門檻石梯一樣。
“跟我進來。”小貓搖了搖尾巴,就一頭走進石洞里。
趙英彥沉著氣,小心翼翼地跟在小貓身后。
這石洞約莫一丈寬,不時覺得清涼而舒服的山風從石洞里吹出來,讓人精神一振。
奇怪的是,沒有火把或燃燈的照明之下,這石洞之內的光線非常充足。
大估行了十幾米,轉過一個彎,趙英彥眼前突然豁然開神!
原來這里有一個龐大的洞府。
這個洞府有一排圓環圍繞的古老石柱,石柱上雕刻著遠古時代的玄獸圖騰。
洞府頂部圓形中空的,月光照耀下來,撒在洞府中庭的空地上。
這片空地長著一片綠油油的草地。
月光把草地染上了一層凄迷的白霜。
石柱兩側的長廊上刻著大量浮雕,這些浮雕仿佛在描述著遠古時代的故事。
因為這些浮雕上的人物,有人,有神,也有玄獸。
而兩側的長廊最后匯合在一起,通向府洞深處的正殿。
那正殿之上,供著一尊人形的石像,石像前設著祭臺。
原來這里是一座古老的神殿。
只是祭臺上并無香火,就連燒香爐里的灰都石化了。
可以看得出,這座神殿荒廢已久,早就被世人所遺忘,連來上香火的人都沒有。
可是,這座神殿建在海拔三千米的山頂,而且掩埋在巨石之下,只在中庭有一個天窗透氣,一面山側有一堵隱蔽的石門,山頂四周都是懸崖峭壁,連上山的路都沒有,還遠離城市,凡人不會上天入地,又如何發現呢?
對于趙英彥來說,他根本就不在乎這座是什么神殿,他需要的是一個沒有人能打擾的清幽的地方。
由于年代久遠,石柱,長廊甚至是里面的正殿到處都積滿了塵灰,唯獨中庭有天窗的那片空地,由于長著一片小草,綠油油的,就像鋪著一層綠色的地毯,看起來是整座神殿最干凈舒適的地方。
趙英彥抱著云河走到草地上,然后輕輕將云河放下。
然后,趙英彥就茫然地坐在云河身邊。
抬頭一望天空,天上月明星稀。
今天的月光很美。
皎潔的月亮女神,正用溫柔而憂傷的眼神凝望著草地上的兩人。
清新的草香隨著夜風撲鼻而來。
覺得小草軟墊墊的,坐著也甚是舒適。
幕天席地,也不覺得寒微,淡淡的涼風中的香氣,是最怡人的安魂香。
趙英彥望了身邊的安然睡著的云河一眼,凄然地笑了笑:“哥,你可喜歡這個地方?”
“喵…”小貓蹲在云河身邊,對著月亮,低低地嚎叫著,仿佛在哀痛即將逝去的朋友。
“滴答滴答…”
水滴石穿。
原來這神殿曾經人工開鑿出一條洞溪,引山水流進,繞著長廊,匯至中庭前的水池。
而水池的水滿溢而下,從神殿順著山勢傾落,在某一面山壁,形成一道山溪。
從神殿之外看來,這只是一條普通的山溪,根本看不出,這條山溪的水,是從神殿的水池里溢出來的。
云河臉上還涂著脂粉,白蒙蒙的。
趙英彥不懂這叫做上妝,還以為哥的臉被塵灰蒙臟,現在看到這里有水源,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給哥洗個臉。
他翻出一條手帕。
這原本是條汗巾,喬家莊給下人配備的,只是趙英彥平時用不著。
他把手帕洗干凈,然后就細心地給云河擦臉。
胭脂水粉被刷掉后,云河的右邊臉就現出了一大片青淤,看得趙英彥的心都在滴血。
“真是可惡!他們居然把哥你打成這樣…嗚嗚…”趙英彥又忍不住嗷嗷大哭。
他這才明白,哥的臉并不是被灰塵弄臟,而是哥的臉被打青了,為了不讓風楊這個敗類掃興,才幫哥化的妝,用厚厚的脂粉把他臉上的青淤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