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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玉碎

  可憐云河被這兩只吸血鬼同時放血仍渾然沒有反應。黑骨老怪和趙英彥的喉結每動一下,就有一大口血被喝下肚子里。

  黑骨老怪自己都說了,狐血要新鮮的才有靈氣和功效,所以他們現在完全沒有心思搞些優雅的格調用杯子收集起來再喝啥的,裝起來的時間血就涼了大半的,還不如這樣熱的喝新鮮。

  他們每喝下一口,都感覺到那腥甜的暖液入肚后,化為一股亙古而精純的力量滲入四肢百骸和全身的經脈,舒服得像被高濃度的液態靈氣滋養著似的。黑星丹沉淀在他們臟腑里的毒素漸漸被凈化了,這股力量又開始洗滌他們的體質。

  兩人容貌的變化很明顯。

  趙英彥臉部的傷正在眼睛能見的速度在自愈。血止住,膿液也化開了,新的皮肉很快就長出來,他恢復了昔日英俊的容貌。由于狐血凈化了他肌膚的雜質,他的膚質比起以前白凈細膩了不少,就像一只去了殼的雞蛋,水靈光滑,這絕對是連女人都會羨慕的大好皮膚。

  黑骨老怪由于長期專研和潛修邪門左道的秘術,全身縈繞著黑氣,但此刻這些黑氣被凈化了,就像遮天蔽日的烏云被驅散,春回大地,讓人眼前一亮。

  他臉頰的皺紋少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年輕了二十歲。他之前是一個老頭,現在看起來頂多就是一個氣質中年人。

  嘗到狐血的好處后讓這兩個喪失人性的家伙變本加厲繼續地吞飲著云河的血。隨看血液的大量喪失,傷口出來的血越來越少,這并不能滿足兩個貪婪的渴望,于是他們開始用牙去咀嚼云河的傷口,皮肉被進一步撕扯爛,附不著骨。

  某一個瞬間,那個只剩下空殼的靈魂破碎了,漸漸消散在空氣中。折磨了他數個月的赤蝎火也因為再沒有燃料可燒驟然熄滅了。

  魂散了,心還在跳。這只是靜止前最后幾下慣性的跳動。越來越慢,最后也安靜了。

  直到那傷口連半滴血也滲不出來,這兩個貪婪的家伙才意識到云河的血被他們榨凈了,魂散了,心跳也沒了。但他們依然留戀著口腔中那香甜的味道,沒有放手的意思,回味無窮地嚼著云河的手腕不放。

  無論黑骨老怪和趙英彥對云河做了多殘酷的事,他嘴角那抹淡淡的微笑不變,他仿佛一個正在沉睡的王子,夢境中有他向往的幸福,軀殼所遭受的一切與他無關,也不在乎了。

  若不是他的心跳早就沒了,趙英彥真的懷疑這狐妖又在裝睡。

  終于如愿以償地除掉了云河,趙英彥卻沒有特別喜悅,這也許就是勝利的寂寞吧!把云河冰涼的手腕摞下,趙英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殘余的血跡,失神地望著云河。

  他覺得自己這次贏得太容易,有點空虛。云河這狐妖狡猾無比,門道又多,怎會如此輕易就咽氣了?

  趙英彥疑神疑鬼地伸出兩指探到云河鼻下停留了好一會,才確定他真的連一絲活氣也沒有了。心臟已經停止跳動,膛前平靜地凹陷著,沒了起伏。再細細地把脈,那薄薄的皮膚下血脈枯萎了,也失去了循環的搏動,蒼白的身軀已涼透了,四肢也開始僵硬,唇變成青紫色。

  確認云河真的斷了氣,趙英彥才如釋重負地站直了腰背。

  “真的結束了,最后是我贏了,是我贏了…”

  趙英彥自言自語,不斷重復著同一句話,他不明白,為什么贏的是自己,但自己開心不起來,甚至連嘴角都笑不動?而云河明明被折磨得傷痛累累,衣不遮體,如此不堪地咽下最后一口氣,卻笑得幸福安詳?

  看著云河那張蒼白發青又凄美得空靈的臉,趙英彥突然覺得心臟一陣難受的發慌,他捂住心口,渾身無力,大汗淋漓,喘著氣跌坐下來,驚恐地望著云河。

  黑骨老怪跟他的癥狀也一樣,都是痛苦地跌坐在地。

  趙英彥很害怕,因為他的內心突然不由自主地萌發了一種很可怕的情緒,他竟然很懊悔對云河下手,為云河的遭遇悲傷,甚至認為過去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得自己錯得不可原諒。

  他三番四次不求回報地好心救自己,自己的心被魔鬼蒙蔽了,居然因為妒忌他的容貌和才華處心積慮地害他,還喝光他的血,自己的所作所為簡直不是人啊!

  如果時光可以重來,自己肯定不會再傷害他,一定會乞求他原諒,無論他愿不愿意原諒自己,自己都會用一生去彌補這個錯誤。

  臣服,悲痛,內疚,懺悔,這些情緒正在吞噬著他原本那些妒忌,報仇、怨恨、戾氣的情緒。

  “啊啊啊…”趙英彥和黑骨老怪痛苦地嚎哭。

  “黑骨前輩,這是怎么回事?”趙英彥一邊哭,一邊費力地吐出一句話。

  “剛才我們太大疏忽了,他的血能令人對他產生臣服之意!如果一次性喝太多就會有副作用,我們的意識會被他影響,甚至會認他為主。沒想到這妖孽斷氣了還能蠱惑人心!”黑骨前輩氣忿忿地說著的同時也老淚縱橫。

  更可怕的是這種情緒并不會因為云河的溘然而逝消失,而是像烙印一樣作用于他們的靈魂,除非他們靈魂煙滅。

  “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會變成他的奴仆了,難道你想我們守在他墳前懺悔一輩子?快想辦法啊!”趙英彥害怕得大吼。

  不經意,趙英彥又瞟了已經斷氣的云河一眼。

  云河安靜地躺著,全身傷痕累累,嘴角依然掛著那抹淡淡的微笑,這笑容在趙英彥眼中看得顯得扎眼的詭異。趙希彥仿佛看得云河這在取笑他:趙英彥,就算我活不成了,你依然是一個失敗者!你只能給我當奴仆!

  趙英彥嗷嗷大哭,痛苦地指著云河罵:“云河,你都沒氣了為什么還不肯放過我?為什么啊?”他手里還拿著云河的青月妖刀,他打著顫舉起刀,想把這張臉毀了,但是他遲遲下不了手,冰冷的刀尖距離云河臉頰不到半寸就頓住,怎么都無法再刺下去。

  在刀刃的寒芒映照之下,云河蒼白發青的臉依然很安詳,很平靜,完全不把趙英彥放在眼內。這種安詳和平靜使得趙英彥心中徒生的畏懼又增添了幾分,心虛的趙英彥瞳孔一縮,打了一個冷冷的激靈,被嚇得往后退了幾步。

  他再也無法對云河下手…

  痛恨云河的同時,內心悲傷自責的情緒不容許他這么做,甚至有一絲沖動,了結自己給云河賠罪。

  云河的確是他害的,用的還是最殘酷最卑鄙的手段,這是鐵一般的事實。

  他的腦袋里仿佛有兩種不同的聲音在激動爭吵:

  “他已經斷氣了,沒什么好怕的,用刀砍他!只有這樣才能克服心魔!”

  “云河是無辜的,是自己錯了,不該以怨報恩,自己已經做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不能一錯再錯了,只有向他誠心懺悔才能得到救贖!”

  內心的矛盾越演越烈,趙英彥痛苦得手一松,青月妖刀就應聲落地,他抱著頭跪在地嗷嗷大哭,覺得自己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崩潰瘋掉…

  黑骨老怪的情況不比趙英彥好多少。只能說,他們之前太小看了云河這種與生俱來的血脈力量。在貪婪地榨取了云河的血后,他們終于要付出慘痛的代價。如果他們不能及時煉化狐血,狐血就會同化他們,把他們變成云河的仆人,永無翻身之日。

  趁著意識還未被完全侵蝕之前,黑骨老怪在拼命想辦法,他突然想到什么,抖著的手從空間戒指里翻出一瓶鎮狐丹,旋開蓋子倒了幾顆出來一口吞下,又扔給趙英彥幾顆。

  趙英彥看到黑骨老怪服食這東西,問也不問就是知道是有幫助的,用最快的速度吞了幾顆。

  “用鎮狐丹應該能凈化狐血!”黑骨老怪喘著氣道。他這是急中生智想到的辦法,狐妖中了鎮狐丹會失去妖力現出原形,那么被狐血下了蠱的人服食了鎮狐丹就能化解狐血。這是逆向思維,也虧黑骨老怪想得出來。

  這次真的被黑骨老怪蒙對了!

  服下鎮狐丹后,那種臣服的感覺減弱了一些,但是他們與云河之間那種微妙的感應就像千絲萬縷般連在一起,一時之間想斬也斬不斷,這實在太怪異了!

  “可能是我們太靠近他的緣故,只要遠離他,我們就不會受到影響了!這樣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去煉化狐血。”趙英彥想到的只有這些。

  這次黑骨老怪也認同趙英彥的分析。

  本來黑骨老怪還想留著云河的軀殼用來煉制傀儡的,看來不能留下來了,否則自己就會變成一個傀儡的奴仆!縱然心中有萬般不舍,黑骨老怪也不敢拿自己的人生來做賭注。

  “孩子,快把這狐妖扔出去!”黑骨老怪被狐血的力量震懾得全身無力,無法對云河動手,只好命令變成傀儡的燕富。

  燕富面無表情地拎起云河,打開倉門,手一松就把云河扔入天蓮池。水面泛起一串水花,很快就平寂了,甚至連一個氣泡都沒有冒出來。

  趙英彥扶著船的護欄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緊張地往水里眺望,他要親眼看著云河完全沉下去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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