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益房中的蠟燭驟然亮了起來。
崔慍一襲暗紅色的衣袍,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看著秦益勾唇一笑:“是我。”
在他身后跟著崔大,崔二,還有四個絕美的婢子。
秦益神色一冷,抬手想要抽出掛在榻邊的佩劍,才發現自己竟然沒辦法動了。
“你…”他抬頭看向崔慍,眼中滿是怒火,只說了一個字,身體一軟轟然倒在榻上,唯有眼睛能夠轉動。
“我什么我?你不用這樣我看著我,我知道自己風流無邊,俊美無人能及!”崔慍笑盈盈的說著,很風騷的撩了一下自己的長發。
看的一旁的崔大,崔二,嘴角一抽,不忍直視,當下垂下頭去。
秦益盯著崔慍的眼中幾乎噴出火來,里面殺氣翻騰猶如噴發的巖漿,令人毛骨悚然。
崔慍漫不經心的掃了崔大一眼。
崔大幾步上前,在秦益榻前燃了一根紅色的熏香,絲絲煙霧升騰,暗香襲來。
秦益死死地盯著崔慍,瞬間覺得自己的身體起了一絲異樣,心頭格外燥熱,且這燥熱延著血脈擴散到四肢百骸,集中到一處,他并非人事未經的男子。
他眼光一掃落在那根紅色的熏香上,瞬間明白了一切。
緊接著他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起來,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頭上滾落,他口中不自覺的發出聲聲嚶嚀:“嗯!”
崔慍勾唇一笑,視線落在身旁四個絕美的婢子身上,笑著說道:“你們可要把秦將軍給服侍好了。”
“是。”四個絕美的婢子盈盈一福,施施然然的朝秦益走了過去。
“嗯!今晚月色甚美!”崔慍朝榻上掃了一眼,但見秦益已經環繞在美人香之中,他朗朗一笑,提步朝外走去。
但凡崔慍走過的地方皆是錦緞鋪地。
秦益房外的回廊之中,已放置了軟榻,矮幾,上面煮著茶,焚著香。
崔慍一撩衣袍,動作優雅的坐了下來,一杯溫茶已放到他手邊,他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一臉陶醉的摸樣緩緩的閉上了眼,嘴角勾勒這一絲淺笑說道:“畫師何在?務必讓他把秦將軍給我畫的惟妙惟肖,若是我一會看不出來他畫的是誰,便把他的手臂給砍下來做紀念。”
上了年紀的畫師,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朝敞開著的房間走了過去。
內室一片春光。
畫師在外室作畫。
直到他作好畫交到崔慍手中,崔慍笑瞇瞇的看著那些畫,十分的滿意,他嘖嘖說道:“沒想到秦將軍還是蠻有料的。”
他給秦益留了兩張做紀念,其余的都扔給崔大,笑著起身說道:“哦!對了,這幾個美人也送給秦將軍了,記得把她們的身世都告訴秦將軍,秦將軍一聽她們如此凄慘,定然會疼愛有加。”
忽的,崔大上前也不知對崔慍說了些什么,崔慍神色微便,衣袖一甩,大步離開。
如今他不過對秦益略施手段罷了,若是他還不識趣的話,就莫怪他心狠手辣了。
謝瑯華這一覺睡的很沉,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春桃已經在外候著,準備伺候她洗漱。
她一起身,春桃便走了進來,她還為謝瑯華準備了今日要穿的衣裙。不知怎的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謝瑯華抬頭朝她看去,目光落在她捧著的衣裙上,眉頭一擰,這是一襲紅色鑲著金邊的衣裙,寬袖窄腰,長裙曳地,裙擺處繡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太過華麗了。
“穿平常的衣裙就好。”謝瑯華緩緩說道。
春桃有些木然的點了點頭,壓低聲音說道:“大小姐,昨晚白媽媽跌入后院的荷花池溺斃了。”
謝瑯華微微一怔,卻沒有多少意外。
就在那時方幻云走了過來。
春桃轉身去給她換衣裙。
“大小姐。”方幻云對著謝瑯華盈盈一福。
謝瑯華凝神看著她,低聲說道:“可按我的吩咐做了?”
方幻云輕輕的點了點頭。
謝瑯華勾唇一笑,她們果然按奈不住出手了。
兩人對視一眼,滿是意味深長的笑。
蕭氏知道白媽媽溺斃后,久久沒有言語,神色中染了些許悲涼。
謝瑯華才洗漱過后,穿好衣裙,謝瑤華便來了。
她一襲月白色的衣裙,銀線穿插裙擺處繡著朵朵梅花,日光下華光閃動,恁的與眾不同,頭上只插了一支紅梅的玉簪,整個人溫婉動人,也符合她的身份。
“瑤華見過母親!”她先給蕭氏請了安,又問了謝恒幾句,言行舉止挑不出一絲錯處。
“姐姐,馬車已經在外面候著了,你可準備妥當了?”謝瑤華笑盈盈的看著謝瑯華。
謝瑯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眼中滿是不屑的說道:“你先去馬車上候著我吧!”
“是。”謝瑤華轉身離開。
“母親,我去了。”謝瑯華對著蕭氏說道。
蕭氏輕輕的點了點頭:“去吧!路上小心。”
“阿姐,早點回來。”榻上的謝恒也開口了。
“好。”謝瑯華抬頭朝他看去,笑著點了點頭,帶著春桃轉身離開。
方幻云起身送她。
謝瑯華意味深長的看了方幻云一眼,方幻云心領神會的走到謝瑯華跟前,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
謝瑯華壓低聲音說道:“方姑姑動手吧!”
方幻云不著痕跡的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大小姐一路小心。”
謝瑯華領著春桃上了馬車。
謝瑤華備了茶點小食,還在馬車中焚了香,香氣若有似無的,是謝瑯華從沒有聞過的味道。
一路上,她始終冷著一張臉,一副不屑與謝瑤華為伍的摸樣。
謝瑤華也只是笑笑不說話,不似從前那般沒話找話,總要譏諷謝瑯華一番。
兩人同車相處倒也相安無事。
事實上謝瑯華一上馬車,便靠在馬車上閉上了眼,她面色有點蒼白,眼下的青黑顯而易見整個人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疲憊,正符合她當下的情況。
赫連佑讓方幻云教她習武,方幻云并沒有教她舞刀弄棒,而是給了她一本名喚長生訣的心法,讓她先練習著,她早已將長生訣的心法牢記于心,與其與謝瑤華大眼對小眼,還不如她閉目養神,按照方幻云教她的方法練習心法。
燕山并不遠,從燕京城東門出去,再走三十里也就到了。
燕山種滿楓樹,如今楓葉仿佛鮮血染就一般,正是賞葉的好時候。
謝瑯華和謝瑤華到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她一下車,莫良辰便朝她走了過來,十分親熱的拉著她的說道:“謝家姐姐許久未見了,你可成了我們燕京的名人,叫良辰佩服不已。”
莫良辰笑盈盈的看著她,臉上并無半分譏諷之意,眼中滿是欽佩之意。
謝瑯華自然知道她說的是什么事,她倒是不知,她大張旗鼓的上蕭家退婚,竟沒有引得她們這些貴女的反感。
事實上她這么做,還引得很多貴女的欽佩。
她們享受著家族的榮光,也有諸多身不由己的事。
若是別的貴女遇上和謝瑯華一樣的事,為了家族利益,她們不得不忍下來,其結果就是姐妹兩人共侍一夫。
斷無人能做到如謝瑯華這般決絕。
其實對于她私自上蕭氏退婚一事,老太太和謝長安也很不滿的,因著謝恒出了意外,他們無暇顧及她罷了。
否則她定然逃不了責罰。
“你就莫要打趣我了。”謝瑯華笑著說道。
“我是真的佩服姐姐。”莫良辰誠懇的說道,冷冷的掃了謝瑤華一眼,眼中滿是鄙夷。
不僅她,在場很多貴女都如此看待謝瑤華。
若是換做以往謝瑤華早就站不住了,可她已不是從前的謝瑤華,故而從容不驚的站在謝瑯華身邊,她一副低眉順目的摸樣,令得旁人挑不出什么刺來。
崔錦與王月瑤站在一處,看著她淡淡一笑,算是打過招呼了。
謝瑯華回以一笑,想起崔慍,她實在對崔錦生不出什么親近之心。
陳意也已經來了,她淡淡的掃了謝瑯華一眼,眼中波瀾不驚,與其他貴女說笑著。
涼亭之中鋪滿紅毯,備有各種新鮮的瓜果,還有茶點,可在場的女子誰不是出身富貴,對這些自然不屑一顧。
陳意作為這場賞秋宴的主人,自然要說上幾句的。
一眾人的注視下,她笑盈盈的說道:“如今秋高氣爽,正是賞秋的好時候,我便邀了大家來此處游玩,多謝大家給我這個薄面,大家稍作休息之后便可自由游玩,一個時辰之后,我們還聚集在此處,以此情此景賦詩可好?看誰能博得頭彩!”
一眾人很是雀躍,若無人邀約,她們平日里也甚少能出來走動。
秋高氣爽少了夏日的浮躁,大家心情都極好,沒做休息便四散開來。
謝瑯華轉身的時候,陳意身旁的一個婢子,手中端著一杯茶,不小心撞到了謝瑯華,杯中的茶一下潑到了謝瑯華衣袖上。
“大小姐,有沒有燙到。”春桃慌張的說道。
“奴婢該死,沖撞了貴人。”那婢子面色一白,隨即戰戰兢兢的跪倒在地。
好在茶水并不燙,謝瑯華冷冷掃了那個婢子一眼,帶著春桃離開了。
那茶很是清冽,在謝瑯華衣袖留下一股香味,也不知是什么茶,余香悠長,香氣襲人。
滿山的紅葉,山下是碧波蕩漾,如鏡面一般的湖上浮著幾片紅色的殘葉,秋風徐徐,真是風景如畫。
謝瑯華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故而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帶著春桃只撿人多的地方去,不知為何謝瑤華始終跟著她,她不言,謝瑤華也不多說,看上去一副姐妹和睦的摸樣。
莫良辰看樣子是真的喜歡謝瑯華,一直跟在謝瑯華身旁,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燕山還是很陡峭的,白色的云朵隨風而動,仿佛觸手可及一般。
春桃難得出來,看著這如畫的風景,整個人很是雀躍。
紅色的楓葉被風卷起,飄飄然然的落下,謝瑯華伸手接了一片楓葉,垂眸一笑。
“謝家姐姐,今日看你怎么好似有些不高興。”莫良辰看著謝瑯華低聲說道。
謝瑯華莞爾一笑:“哪有!”
王月瑤和崔錦在她們前面走著。
走著走著忽的謝瑯華腳下一頓停了下來,她眉頭一蹙,耳中傳來細微的響動,她忍不住側耳細細聽了起來,目不轉睛的看著楓林深處。
“謝家姐姐怎么了?”莫良辰一臉好奇的問道。
謝瑯華笑著說道:“你們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嗎?”
“沒有啊!”莫良辰學著謝瑯華的樣子,凝神聽了一番搖著頭說道。
謝瑯華這才想了起來,她六識過人,她能聽到的別人未必能聽到。
她笑笑說道:“許是我聽錯了!”
“轟隆隆…”哪知就在她聲音落下的那瞬間,大地微微晃動起來,從楓林中傳來一陣怪異的聲音,嚇得所有人臉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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