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蕓心里七上八下地揣摩著那張從天而降的彤史,也無心探視婉蓉。正好婉蓉睡著,她和茉兒急匆匆地離開慧芳宮。
直到午時初刻,婉蓉在夢中忽然想起,那張至關重要的證據,還揣在自己的領口。
想到這里,她一個寒顫從夢中醒來。
下意識地去領口里摩梭,卻找不到彤史的蹤影。
那張鐵證,丟了!
“來人!”
鈴音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
“娘娘,你醒了。”
“本宮丟了一張重要的紙,你幫本宮在屋子里找一找。”
“娘娘,是什么樣的紙?”
婉蓉將彤史的樣子描述給鈴音,鈴音將五間房屋仔仔細細地找了好幾遍,始終找不到那張紙的下落。
“可有人進本宮的寢殿?”
鈴音肯定地搖搖頭說道:“沒,奴婢就守在外面,沒有任何人進來!”頓了一頓之后,她想起一件事兒,說道:“方才德妃娘娘過來了。”
婉蓉一下子慌了神,急急地追問道:“她進本宮的寢殿了?是不是她拿走了本宮那張紙?”
鈴音篤定地說道:“沒有,德妃聽說娘娘在睡覺,還沒走到廂房那里,直接就走了!”
“她沒來本宮的寢殿?”
“沒有,奴婢可以作證。”
這就蹊蹺了,難不成那張紙,自己長了翅膀飛走了?
婉蓉的嘆息就是事實!那張紙還真的就長了翅膀,自己飛走了。
婉蓉半躺半坐在貴妃榻上,摸著自己的肚子,慈愛且悲傷地問道:“孩子,你不愿娘和她惡斗,所以拿走了對嗎?”
肚子里沒有任何回應。
婉蓉落寂地躺下,眼角兩行清淚順著臉頰劃過。
或許這就是宿命,死了的爹爹冥冥之中,不愿她們姐妹倆相互殘殺。
婉蓉不甘心。她不相信一向作惡的婉蕓會就此收手。
婉蕓拿著那張彤史落荒而逃回到迎春宮。過了許久還是不能平復內心的恐懼。
一連飲了幾杯茶,才稍稍壓制住驚慌。
“快,趕快拿火石把它燒掉。”
婉蕓催促茉兒趕緊‘毀尸滅跡’。
茉兒拿著那張奪命的‘彤史’,走到書案前,拿了打火石,又將放在床底的一個小腳爐拎出來。
當著婉蕓的面兒,磨了幾次,打火石都不出火。
茉兒細心地說道:“娘娘,打火石不好著火,茉兒使點勁兒,你到后面躲一躲,小心火星子濺到你臉上。”
婉蕓驚恐疲憊地躺到床上。茉兒大了幾下還是沒打著火。
“娘娘,到了夏天,火石長時間不用,或許受潮了,奴婢出去找個好用一點的火折子。
婉蕓等不了那么久,直接說道:“你把那張紙放的近一點,在試幾次。”
茉兒照辦,又拿著火石打了幾次,許多火石的碎屑都掉落在上面。
忽然一下子,火打著了。
紙,灰飛煙滅。
毀滅了證據之后,婉蕓躺在床上惡狠狠地說道:“一直以為婉蓉是個綿羊,沒想到竟是一只披著羊皮的惡狼。”
茉兒背著婉蕓,偷偷往自己袖子里塞了點東西,轉身說道:“娘娘,你怎么斷定是淑妃娘娘。”
“你看看咱們收到的那兩封恐嚇信,那明明是婉蓉的字跡,還有那信箋,分明是慧芳宮專用的東西。”
“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陷害?”
婉蕓嗤笑幾聲,說道:“就算是陷害,本宮也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娘娘,玉席已經送過去了,咱們就別再出手了吧!”
玉席暴露之事,現在除了申若琳和婉瑩,沒有第四個人知道。
“你沒聽鈴音說‘今兒已經不出血了嗎’?”
“娘娘,昨天太醫們折騰了一天,要是沒點兒效驗,還是太醫嘛?”
“不,本宮終究還是不放心。一條席子能要人命,本宮自己都覺得荒唐。”
“娘娘,你準備怎么辦?”
“本宮暫時還沒想好,不過大概的方向是有了。”
“什么方向?”
“婉蓉若是命大,能熬到臨盆,本宮就找一個產婆,在她生孩子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做掉她。”
“娘娘,淑妃娘娘產子,宮里上上下下都有太醫照看,恐怕不方便吧?”
婉蕓篤定地看著茉兒,說道:“太醫是男人,不到萬不得已根本不讓進產房,就算讓他們進去,男女之間尚又大防,他們還能查看婉蓉下面?”
“要是萬一敗露了,那可怎么辦?”
婉蕓白了茉兒一眼,惡狠狠地說道:“沒有萬一,就算有本宮也不允許!”
“娘娘,都是一家子姐妹,收手吧!”
“你傻了!本宮放過她,她能放過本宮?尤其是今天見了那張紙,本宮更不會讓她活著!”
“娘娘,你還是好好想一想,這張紙已經幾年了,淑妃要是想陷害娘娘,早就拿出來了。”
“這才是她惡毒的地方,從小到大,裝傻充愣,扮豬吃老虎。”
“你忘了,是誰讓咱們弄死劉昭儀?你忘了是誰把婉蓉弄進宮?”
“淑妃…娘娘…”
婉蕓這才松了一口氣,指著茉兒說道:“這才是婉蓉的真面目,平日里看著軟綿綿,實際上卻是棉里藏刀,是要人命的。”
“娘娘,這東西若是淑妃的,為什么淑妃會在自己的宮中扔到咱們的腳下?淑妃難道不知道咱們知道之后的后果?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婉蕓根本不理會茉兒的揣測,信誓旦旦地堅持,“肯定是婉蓉,她活不成了!”
“娘娘,咱們再籌謀籌謀吧,萬一不是淑妃,咱們不就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了嗎?”
“不是她死,就是我亡!不會錯的。”
婉蕓堅信這幾年在背后控制自己的黑手就是婉蓉,其實她誤會了。
彤史那張紙是婉蓉的,但是在背后控制她的人,不是婉蓉,是武貴嬪碧蓮。
珍貴嬪在婉瑩搬離問仙宮的第二日,聲勢浩蕩地挪過去,也成了后宮一位名副其實的主位娘娘。
皇上乍一聽說珍貴嬪挪進問仙宮,先是氣惱,將珍貴嬪叫過來訓斥了半天,最后勒令珍貴嬪火速挪出去。
珍貴嬪已經將東西都抬進去了,要是在搬走,何止是顏面盡失,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鼻涕一把淚一把地黏在皇上身邊,用自己傲人之處配合著小嘴跟皇上撒嬌道:“陛下昨兒還是好好的,才一天而已,就對慧珊如此絕情。”
問仙宮是皇上和婉瑩恩愛回憶的見證,更何況,皇上只是心里暫時對婉瑩小懲大戒,并沒打算讓她一輩子住在永巷。
“聽朕的話,挪出來,還回你的瀲滟居,離朕這里近,咱們往來也便易。”
皇上這才叫‘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問仙宮在紫宸殿東北角,用不了一刻鐘就能走到。而瀲滟居則在未央宮和長樂宮之間,想來紫宸殿,至少需要一刻半鐘。
珍貴嬪聰慧機敏,一下子就看穿了皇上的謊言。毫不留情地揭穿道:“從問仙宮過來最多只消一刻鐘,而從瀲滟居過來,怎么也要一刻半的時辰,皇上騙人!”
皇上的謊話被戳穿,臉上大囧,搪塞道:“朕心里跟慧珊近,所以每每總覺得去瀲滟居更快些。”
珍貴嬪才不會被這種‘甜言蜜語’所哄騙,她需要實實在在的實惠。她需要一個真真切切的獨宮獨院。
“皇上還是對師氏念念不忘,對嗎?皇上也好好思量一下,倘若慧珊從問仙宮里搬出來,所有人都會以為皇上對師氏舊情未了,師氏在永巷還能好好反省嘛?還不更加恃寵而驕?”
這句話才是打在了皇上的七寸上面。
皇上不同意,也不愿意讓婉瑩繼續‘恃寵而驕’。
“好好好,給你住!”
珍貴嬪得了便宜還賣乖,對著皇上說道:“陛下,不是慧珊硬要住在問仙宮,只因慧珊心里沒有一刻不惦記著皇上的心事。”
“哦?看起來朕還是小瞧你了?”
“可不是嗎?慧珊之所以挪進去,就是為了讓師氏好好反省,說不定還能加速皇上和師氏重修舊好!”
“你若真有此意,等朕和婉瑩和好如初的時候,肯定敬你一杯,以謝今日暗中相助!”
“慧珊不要喝酒!”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能說的出來,朕一定滿足你!”
珍貴嬪一雙勾魂眼,死死地盯著皇上,然后妖嬈地說道:“慧珊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上!”
皇上意識到珍貴嬪的怪異,也推測到將要發生的一切,也忪眼迷離地看著她,說道:“昨兒那些樣兒,是誰教你的?”
珍貴嬪想起昨日床第之歡,不禁大囧。羞卻道:“陛下壞透了,這種事兒怎么能問慧珊呢?”
一個恍惚,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新婚之際。
那時候的皇上和婉瑩,也是魚水交融,親密無間。
“怕什么?你告訴朕,朕幫你保密!”
珍貴嬪大約摸對了皇上的火候,摟著皇上,故伎重演,再次將皇上撲到,兩個人滾在一起,也不提挪宮的事兒了!
一切果然都像乃娘說的那樣,琳嬪懷孕之后,后宮里能夠侍奉皇上的最佳人選,就是珍貴嬪。
珍貴嬪為了能牢牢抓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讓乃娘找到了失傳已久的道家名著《洞玄子》。
配合著市面上常見幾本《》,還有皇家的經典名著《淮南子》。多方典籍相輔相成,互補長短。
珍貴嬪天生聰慧,能夠在各家各派的理論中,吸其精華去其糟粕,融會貫通,挪為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