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更孩子氣了,年前你母妃托了多少誥命夫人們,央求哀家要你進宮?這才幾(日rì)就要反悔?”
“誰讓陛下欺負慧珊?慧珊不依,慧珊要告訴父王,慧珊要回王府!”
太后一句‘胡鬧’還沒說出口,周玉蔻實在按耐不住內心的想法,直接說出來:“打是親,那是(愛ài),皇上跟你親近才出你,本宮想讓皇上動手,皇上還未必愿意呢!”
說完這句話,將手中的干果丟盡果盤里,站起(身shēn)走到珍嬪(身shēn)邊,仔細瞧了瞧被皇上掌摑過的地方。狂沙文學網 然后意味深長地說道:“都已經沒有印記了,可見皇上也不舍得真對珍嬪動手,皇上肯定是被珍嬪氣壞了吧?珍嬪到底因為什么事(情qíng)氣壞了皇上?”
珍嬪被周玉蔻這一通‘指點’,抬起頭,瞪著淚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發聲道:“太后,慧珊是親王嫡女,是朝廷親封的縣主,如今被一個奴籍出(身shēn)的((賤jiàn)jiàn)婢,慧珊咽不下這口氣。”
“說來說去,珍嬪到底是嫌皇上動了你,還是嫌自己的位份沒有武貴嬪高?”周玉蔻一陣見血,直接問到珍嬪最最核心的地方。
珍嬪撅著嘴,捂著自己的臉。被皇上掌摑過的地方已經沒了疼痛,可是被碧蓮踐踏過的內心,還是斑斑血跡。
“慧珊不想屈居在武貴嬪之下!”珍嬪糾結了半天,說出了自己心里真實的想法。
周玉蔻饒有興致地又捏了幾個干果,放了一粒在自己嘴里,‘嘎嘣’的咀嚼聲音夾雜在她意味深長的話語里。
“太后,要說珍嬪是親王嫡女,也當得起貴嬪的位份。”
珍嬪感恩戴德地看著周玉蔻,恨不得沖過去,在她粉嫩的臉上狠狠地親一口。
但是只是短短的一瞬間,珍嬪一副可憐兮兮地盯著太后哀求道:“太后,佳慧姐姐做了皇后,玉蔻姐姐如今是貴妃,慧珊進宮半年了,還只是個嬪位。”
周玉蔻原本以為,一個貴嬪的位份就能打發珍嬪,卻沒料到珍嬪居然將她的目光盯上了皇后和貴妃的寶座。
太后都無需思量,珍嬪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嫌自己的位份太低了。
“越說越不像話了,皇后和貴妃是從王府里跟著皇上一起進宮的,這份尊貴,珍嬪不能不敬重,懂么?”
太后微微用話語斥責了珍嬪,珍嬪低眉順眼地湊在太后跟前說道:“太后,慧珊不是不敬重兩位姐姐,慧珊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衡罷了。”
周玉蔻起初還想幫襯幫襯珍嬪,聽到珍嬪的野心之后,也懶得惹禍上(身shēn),只淡淡地說道:“那要怎樣做,珍嬪妹妹才能平衡呢?”
珍嬪并不接周玉蔻這句話,而是沖著太后,撒(嬌交)發嗲說道:“太后,慧珊可以不要什么顯赫的位份。”
太后見過太多的(欲yù)擒故縱,所以決口不開,等著珍嬪自己把話講明白。
周玉蔻沉不住(性性)子,搶白道:“既然珍嬪不是來找太后要位份,那方才哪一出又是什么意思?”
珍嬪看也不看周玉蔻,對著太后說道:“太后,慧珊真的不是為了自己。”
太后連眼睛都沒抬一下,周玉蔻倒是用自己的眼睛,饒有趣味地瞄著珍嬪,等著珍嬪親口說出她自己這一出戲,到底是為了什么?
“太后,慧珊的父王是武昭先帝的結拜兄弟,先帝駕崩之后,父王一直郁郁寡歡,若不是擔心太后孤兒寡母被人欺負,父王恨不得追隨先帝而去。”
太后終于將目光轉向珍嬪,用一種溫熙的眼神審視著珍嬪的內心。
“當年先帝在世,怡親王為朝廷立下了汗馬功勞。”
珍嬪聽不出太后話語中的意味,繼續說道:“太后,慧珊可以不要什么位份,可是慧珊是父王嫡女,慧珊位份太過于卑微,只會讓宮外的人以為太后不重視父王。”
周玉蔻這才明白,珍嬪不是不想晉升高位,而是(欲yù)擒故縱,讓太后無法反駁和拒絕。
太后不動聲色地理了理珍嬪鬢角的亂發,慈祥地望著珍嬪說道:“怡親王這幾年追隨哀家和皇上兢兢業業,勞苦功高。”
珍嬪聽了太后的話,激動地拱在太后的懷里嚶嚶大哭。
“太后,若不是武貴嬪掌摑了慧珊,慧珊絕不會過來給太后添亂,慧珊實在是委屈極了,只能讓太后給慧珊撐腰做主!”
太后撫摸著珍嬪的發髻,安慰道:“好孩子,有哀家這個老婆子在,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太后抬頭對著魏公公說道:“武貴嬪無故掌摑珍貴嬪,罰俸三月,閉門思過。”
珍嬪方才還在太后懷中哭鬧,聽見太后不僅晉封自己為珍貴嬪,而且還親口處罰了武貴嬪,心里別提多愜意了。
“慧珊多謝太后,有太后給慧珊主持公道,慧珊再也不覺得委屈了。”
太后打發了珍貴嬪,然后也讓周玉蔻散了。正午的慈寧宮里,沒有太多的暑氣,魏公公將東暖閣的窗子都打開,然后又放下細細密密的碧色窗紗。
太后靠在躺椅上,魏公公腳踩著風輪的踏板,倆人悠悠噠噠地說話。
最近宮中變數極多,魏公公見太后已經昏昏(欲yù)睡,停下了話匣子。拿了一方薄薄的絲被,搭在太后(身shēn)上。
然后喚了一個小丫鬟在暖閣里踩風輪踏板,魏公公自己則在正(殿diàn)門口的條凳上躺著歇晌。
珍貴嬪歡天喜地地離開,回到自己的宮室,掖庭署的總管已經得了耳報神,畢恭畢敬地候在那里。
乍一見珍貴嬪回來,小碎步迎風帶雨地撲過來,歡天喜地地伸著蘭花指(陰陰)陽怪氣地說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突如其來的飄飄然讓珍貴嬪有些恍惚,但還是喜不自勝地笑魘如花。
“曹總管,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
掖庭總管曹公公瞇縫著芝麻大點的小眼睛,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諂媚道:“娘娘剛剛晉封為貴嬪,奴才這不就忙不迭得趕過來給娘娘賀喜的么!”
珍貴嬪一臉驕矜地承受著,忽如一夜(春chūn)風來一般的阿諛奉承,傲(嬌交)的小嘴嘴角上揚,歡悅地說道:“你能有這份孝心,本宮的父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曹公公低頭哈腰地接過話說道:“娘娘,奴才能有今(日rì),全是仰仗怡親王在背后替奴才周旋撐腰,娘娘能有今(日rì)之喜,奴才是打心眼兒里高興!”
“你和本宮的父王是舊時相識,本宮得已進宮,也是多虧你多方游走。”
“娘娘言重了,能為王爺和娘娘略盡犬馬之勞,是奴才三生有幸。”
“你如今是掖庭署總管,本宮以后也得仰仗你,才能在后宮站穩腳跟,公公萬萬不可再說這樣妄自菲薄的話語了!”
曹公公連連搖頭,一張哈巴狗似的臉上,逐漸爬上了些許(陰陰)郁。
珍貴嬪心思靈巧,一下子就看穿了曹公公臉色的差異,直接問道:“公公今(日rì)來,可是還有其他的事(情qíng)嘛?”
曹公公也不敢遮掩,繼續囤積著(陰陰)郁,哭喪著臉,支支吾吾地說道:“娘娘,您如今是一共主位,可是您也知道宮中如今的(情qíng)形,不是奴才不給娘娘別宮獨院,實在是騰不出來地兒了!”
珍貴嬪一開始只是沉浸在驟然獲封的狂喜中,絲毫沒有意識到這個嚴峻的問題。
直到這一刻,她才回過神兒來,忍不住抱怨道:“怪不得太后娘娘這么痛快給了自己一個貴嬪的位份,感(情qíng)沒有獨宮獨院,本宮這個貴嬪也不過是個虛名而已!”
曹公公不敢點頭,但是卻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說道:“娘娘,咱們大周朝承制不過四代而已,幾代先皇都主張勤儉治國,所以后宮宮室不足,也是(情qíng)理之中的事(情qíng)。”
珍貴嬪不以為然地說道:“后宮中一共一十六座正宮,還有數不清的宮室樓閣,難不成還能騰不出一間宮室給本宮居住?”
曹公公被珍貴嬪質問,如喪考妣一樣解釋道:“娘娘有所不知,中宮皇后獨居在長樂宮,周貴妃在未央宮,淑妃居慧芳宮,德妃在迎(春chūn)宮,靜妃才剛薨逝,武貴嬪就占了靜妃的東照宮,李貴嬪在關雎宮,孟貴嬪在華清宮…”
“宮中那么多宮室,果真騰不出一個院子嘛?”
“娘娘,您有所不知,武昭先帝的后妃原本就眾多,西北所全部安置,已經是沒有剩余。緊接著永安皇帝駕崩,永安皇帝那么多后妃,說什么也擠不進去了,只能散住在皇宮中,靠咱們掖庭署的一把金鎖,以示區別。”
珍貴嬪聽了這些車轱轆話,風眼一斜,認真地問道:“果真就沒有地方安置本宮了嗎?”
曹公公為難了半天,低聲說道:“也不是真的沒有地方,只不過有點難辦罷了。”
珍貴嬪瞪著眼睛厲聲問道:“難不成公公方才說的犬馬之勞,都是嘴上說說而已?”
“不,不,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公公既然有地方,不妨直說,難與不難,本宮也幫著斟酌一下…”
“這件事兒,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看娘娘愿不愿意出手。”
“你不要拐彎抹角,但說無妨!”
“紫宸(殿diàn)東邊兒的問仙宮,如今住著庶人師氏…”
曹公公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之后,珍貴嬪心領神會。
“永安皇帝的遺妃,大多也都是功勛門閥之女,與其驅趕她們,倒不如驅趕一個罪臣之女!”
“阿彌陀佛,娘娘果然聰慧無極。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