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顧慮徹底沒有了,臉上露出欣慰且愉悅的笑容,主動伸手扶起碧蓮說道:“你的心意本宮全明白了,本宮會替你好好撫養弘晉,你放心好了!”
碧蓮推開皇后娘娘的手,筆直地跪在地上,繼續說道:“碧蓮還有一件事兒,請皇后娘娘(允yǔn)準。狂沙文學網”
皇后娘娘臉上的愉悅,交雜著眉心的微蹙,用一種十分尷尬地表(情qíng)問道:“你說…”
“碧蓮想搬離長樂宮…”
皇后娘娘求之不得,皇四子既然養在自己膝下,碧蓮這個親娘(日rì)(日rì)在(身shēn)邊,終究還是有些不妥。
“皇后娘娘,碧蓮是皇四子的親娘,這輩子再也不能住在長樂宮,只有碧蓮遠遠地離開長樂宮,皇四子才能真正成為皇后的兒子。”
皇后娘娘臉上的尷尬被感動代替,她絕沒想到,一個宮女出(身shēn)的碧蓮,能有這樣的心(胸胸)和氣度。
“本宮謝謝你想的這樣周全。”
“娘娘,只有碧蓮徹底從皇四子(身shēn)邊抽離,才最穩妥。”
“可是如今的宮中尚且沒有合適的宮院,若是你能登上一年半載,本宮讓人好好收拾出來一個院落,等那個時候你再挪過去吧。”
“娘娘,求您心疼碧蓮,皇四子是碧蓮的孩子,碧蓮若是跟他相處久了,碧蓮真害怕自己會不舍得。”
“好吧,本宮知道了,本宮會盡快和掖庭署商量這件事兒。”
碧蓮再次跪拜,三叩之后,流淚說道:“如此,碧蓮此生再無任何憂虞!”
歡天喜地地送走了皇后之后,碧蓮開心地歪在(床床)榻上,久久不能平靜。
從師家一個小小的丫鬟,一躍成為后宮主位,昔(日rì)的綠蓉,搖(身shēn)一變,竟然晉級成為紫微神宮里的武貴嬪。
良久,碧蓮沉靜下來,宮中沒有合適的宮室是實際(情qíng)況。
西北所的太妃宮住著武昭先帝的遺妃,永安皇帝的后宮根本無法全部擠進去,有些分布在偏僻角落的宮院,暫時充當了太妃宮的職能,安置著永安皇帝后妃們。
掖庭署也計劃在新選秀女入宮之前,解決宮中這種現狀,只可惜碧蓮已經等不到半年之后。
只能自己為自己想辦法。這些都難不倒碧蓮,既然好的宮院都被宮中的主位占據了,只要除掉其中一位,不就有地方了?
若是按照計劃進行,東照宮的劉昭儀早就該給自己騰挪好地方。
想到這里,碧蓮再也在(床床)上躺不住,翻(身shēn)起(床床),伏在書案前面,心中算計著婉蕓為何遲遲不肯動手?決定再來一封猛料。
三(日rì)之內,婉蕓若是不動手弄死劉昭儀。皇三子(身shēn)世之謎就將公布與眾。
寫完恐嚇信之后,碧蓮不顧自己在月子中不能受風,等到月黑風高,夜深人靜,穿上大氅,獨自來到迎(春chūn)宮,將恐嚇信塞到門縫里之后,悄無聲息地離開。
三(日rì)之內,若是東照宮騰不出地方,迎(春chūn)宮也不錯。
碧蓮緊緊地裹著自己的大氅,回憶著迎(春chūn)宮里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情qíng)不自(禁jìn)地自言自語道。
“迎(春chūn)宮冬暖夏涼,還有一汪溫泉活水,最是適宜不過了。德妃若是舍不得劉昭儀去死,那就讓她替劉昭儀吧!”
黑暗的流光,淹沒了宮道中行走的碧蓮,一股暗夜中的妖風,吹著碧蓮的大氅在(身shēn)后伸展,那樣子像極了一個孤獨的魔鬼。
次(日rì),婉蓉拖著沉重的(身shēn)子來探望婉瑩,姐妹倆嘮嘮叨叨地說了一晌午的話,臨近中午婉瑩留婉蓉用午飯,婉蓉也懶得頂著太陽回宮,故而留在婉瑩宮中用飯。
因為婉蓉有孕畏(熱rè),婉瑩特意囑咐廚房做了幾道清淡解膩的小菜。
乃娘和蕓娘抱著太子和成郡王,婉蓉知道太子喜歡吃蝦仁青豆,夾了一個肥碩粉嫩的蝦仁,湊在弘治嘴邊,哄勸著說道:“治兒,最喜歡吃姨媽喂飯飯了,對么?”
太子弘治聽懂了婉蓉的話,嘟著可(愛ài)的小嘴,伸著脖子貼在婉蓉臉頰,濕嘟嘟地嘬了一口。
婉蓉歡喜極了,眉開眼笑地將蝦仁放進弘治的小嘴里,也親昵地親了弘治一口。
“姨媽最喜歡弘治了,將來姨媽肚子里的小妹妹生出來的話,也要像治兒一樣可(愛ài)。”婉蓉看著弘治用力地咀嚼著嘴里的蝦仁,揉著自己肚子感慨道。
弘治將蝦仁咽進肚子里,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說道:“姨媽肚子里不是小妹妹,是一個小弟弟。”
婉瑩正在喂成郡王吃飯,聽到弘治這句話,生怕婉蓉再想起小馥寧。趕緊回頭,卻迎上了婉蓉歡喜地笑臉。
“治兒,姨媽肚子里果真是一個小弟弟嘛?”婉蓉將弘治抱在自己膝蓋上,摟在懷里問道。
弘治仰頭看著婉蓉,一本正經地說道:“嗯,姨媽肚子里是小弟弟。”
婉蓉摟著弘治,神(情qíng)歡喜地說道:“也好,馥寧妹妹聽懂了姨媽的話。太好了!”
弘治聽不懂婉蓉再說什么,指著桌子上的蝦仁說道:“姨媽,治兒要吃蝦蝦。”
“好好好,姨媽喂治兒吃蝦蝦。”
三五只蝦仁,幾粒青豆,四五片綠蔬,兩個鵪鶉蛋,再加一小碗御用五色米飯。
就這么點東西,小弘治整整吃了兩刻鐘。
婉瑩見弘治頑皮,對婉蓉說道:“姐姐,菜都涼了,讓乃娘們喂吧?”
婉蓉搖了搖頭,看著弘治,回答著婉瑩的話,說道:“姨媽好不容易來一次,當然是姨媽喂治兒吃飯飯了,對么?來,再吃一只蝦仁,然后再完這個風車好嗎?”
弘治感受到婉蓉濃濃地溺(愛ài),變得乖順聽話,放下手中的風車,將自己的嘴巴長得大大的,等著婉蓉喂自己吃飯。
婉瑩看著這一幕,不再言語,等著婉蓉喂弘治吃完飯,乃娘抱走弘治,婉蓉這才開始自己用餐。
婉蓉(身shēn)邊的小宮女給婉蓉布菜,時值晚(春chūn),氣候和緩,溫暖適宜。
婉瑩一邊喝粥,瞥見婉蓉滿頭汗珠,不僅問道:“如今還不到盛夏,姐姐就覺得(熱rè)了?”
婉蓉剛好夾了一小塊酥(肉肉),放進嘴中之后,放下筷子。接過宮女遞過來的帕子,一絲不茍地擦了額頭的汗,剛好把嘴里的酥(肉肉)咽進肚子里。
婉蓉將帕子還給宮女,用手摟著自己微隆的小腹,開口說道:“姐姐原本就不耐暑(熱rè),如今有了肚子里這個,更是有增無減。這不,如今還是(春chūn)天的光景,已經(熱rè)成這個樣子了。”
“姐姐如今懷著(身shēn)孕,再過幾(日rì)天兒越來越(熱rè),若是受不住暑(熱rè),就跟內務府的人說一說,早些用冰吧,省得忍得辛苦。”
婉蓉憨厚地笑著說道:“前幾天婉蕓過來,說懷孕的時候用冰有些傷(身shēn),不如用玉。”
說到婉蕓,婉蓉的臉上松快的臉上,稍稍爬上了一些緊繃。
這個細節沒有逃過婉瑩的慧眼。
為了避免尷尬,婉瑩故意開了一個玩笑,逗婉蓉樂一樂,轉移婉蓉的注意力。
“用玉?難不成把玉鐲子都(套tào)在胳膊上,那(身shēn)子和腿可怎么辦?”
果不其然,婉蓉捂著嘴笑了幾聲之后說道:“哪里是帶玉鐲子,沉也沉死了。”
“那是怎么用?姐姐跟婉瑩分享一下,婉瑩到了暑(熱rè)的時候,也借用一下這個方法。”
“用上好的玉石做席子,鋪在(身shēn)下,既涼爽,又養(身shēn)。一舉兩得。”
婉瑩驚異地看著婉蓉,點頭稱贊說道:“果然是個好主意,姐姐何不讓造辦處打造一卦玉席,到天(熱rè)的時候,好降溫避暑。”
“說來也巧,婉蕓先前得了一條上好的和田玉席,只是沒想到我不耐暑(熱rè),贈送給大哥了。”
婉瑩瑩然一笑,爽快地說道:“這還不簡單,直接跟哥哥說一聲,讓他再轉贈給你不就行了?”
婉蓉眼中閃出兩縷亮花,一臉不好意思地說道:“橫刀奪(愛ài),不合適吧?”
“一(日rì)為兄,終(身shēn)手足。姐姐如今懷著(身shēn)孕,沒什么不合適的。話說不等姐姐開口,哥哥就應該送過來,既然姐姐說了,再沒有不合適的道理。姐姐只管等著玉席,剩下的事兒就交給妹妹好了。”
婉蓉愉快地側(身shēn)做了一個揖,學著戲文里的唱腔,說道:“如此,姐姐恭敬不如從命了。”
姐妹倆說笑間,見蕓娘急急忙忙地從外面進來,對著婉瑩的耳朵邊悄悄說了幾句話。
婉瑩將成郡王放到乃娘懷中,幾個乃娘知趣地領著兩位皇子退下,隨侍的宮女見狀,不等主子們開口都屏退出去。
婉蓉向來是兩耳不聞天下事,見大家都出去了,自己也找了一個借口離開。
正(殿diàn)里,只剩下婉瑩和蕓娘二人,婉瑩忍不住再次確認道:“消息可真?”
“千真萬確,方才紹松少爺急急忙忙找我就是說這件事兒。”
“一窩被端了?”
“好像那個王家的二少爺溜走了,其余一個不留,全被一網打盡了。”
“會是誰?下手這樣恨?難道是皇上?”
“咱們要不要去御前找小林子打聽一下?”
“不要!無論是誰,都是本宮的恩人,爹爹去世三年,終于可以瞑目了。”
“娘娘,太后分明說讓咱們等到三年以后,皇上向來不會違背太后的建議,我覺得很有可能不是皇上。”
兩人正說這話,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又小太監的聲音,說道:“娘娘,東照宮的劉昭儀一個時辰前歿了,掖庭署讓奴才過來通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