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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怡兒之樂

  伙夫體味不到賀佑安的五味雜陳,更無法了解他此時此刻的孤寂,看著他不停地往灶膛里塞柴火,皺著眉頭嘀咕道:“烹魚要小火慢燉,你這樣架那么多柴,待會兒燒成魚干了。”

  伙夫當然不敢在賀佑安面前指手畫腳,只能看著他一根一根地往灶膛里塞柴火。

  不多會兒,賀佑安孤涼的意境中飄進一股焦糊的味道,這才把他從空曠孤獨的沉寂中拉出來。

  “魚是不是燒糊了?柴火是不是放多了?”賀佑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

  伙夫早就聞到了焦糊味,叫了‘賀將軍’一聲,賀佑安沒聽見,他只能又從魚簍子里掏了一條,刮干凈了魚鱗,掏干凈了內臟,待賀佑安問自己的時候,一邊拿著圍布擦手,一邊無奈地點了點頭。

  “壞了壞了壞了,光顧著燒火,竟忘了魚的火候。”賀佑安起身有些赧意地說道。

  伙夫詼諧地指了指水盆里處理好的魚,憨厚地笑著說道:“我喊了將軍,將軍像是在想心事兒,沒聽見。”

  賀佑安更不好意思了,紅漲著臉,赧然地說道:“可惜這條魚了,烹魚要小火慢燉,我竟忘得一干二凈。”

  伙夫將烹糊的魚倒出來,然后洗干凈了鍋,再次添水加料,然后又重新放了一條魚進去。

  “將軍竟然還懂得烹飪之道?”

  賀佑安笑著搖頭說道:“我要是懂得烹飪,就不會白白浪費一條魚了。”賀佑安說著指了指花貓正在舔舐地那條糊了的魚說道。

  嘴上這樣說,心里想的卻是‘我若會烹飪,這道魚湯肯定自己做了。’

  伙夫從灶膛中抽出來一半的柴火,攏在一邊兒,知道賀佑安一時半兒不會離開,所以用這些燒紅的柴火,攏了一個小火堆,讓賀佑安取暖。

  兩個人擠在一個簡易的棚子里,各自忙各自的事情,伙夫眼睛盯著灶膛里的火候,賀佑安安安靜靜地繼續想自己的心事。

  四面八方的寒風穿堂而過,賀佑安守著自己眼前的火堆,就像是堅守著他對婉瑩的愛情,縱然天寒地凍,只要心中還有這一點點愛,身子就不覺得寒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蕓娘朝著這里走來,遠遠看見賀佑安,喜滋滋地喊道:“將軍,娘娘生了兩個極好的皇子,一下子得了兩位皇子呢。”

  “娘娘這會兒醒了嗎?”賀佑安淡淡地問道。

  “醒了,醒了,餓了兩天兩夜,這會兒想吃點兒什么,讓我來找一找。”

  伙夫一下子從灶火后面站起來,佩服地望著賀佑安,要不是賀將軍弄來這幾筐子鮮魚,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么伺候娘娘這頓飯。

  賀佑安一聽婉瑩要吃東西,欣喜地指著鍋臺說道:“可巧了,伙夫剛剛好給娘娘熬了鮮魚湯。”

  賀佑安三言兩語將自己昨夜一夜的辛勞遮掩過去,仿佛這些魚湯都是伙夫一人為娘娘準備的。跟他自己毫無關聯似的。

  “太好了,娘娘剛生完孩子,喝些魚湯是極好不過的了。真是謝天謝地了,沒想到這荒田野地里還能有魚湯。”蕓娘歡喜地說道。

  伙夫不敢多說,趕緊找了一個干凈的碗碟,盛了一碗魚湯奉給蕓娘,蕓娘欣然地接過魚湯,步履穩健地往御駕方向走去。

  溫情溫暖的御駕里,皇上端著魚湯,一口一口小心吹涼,放在自己嘴邊,試了溫度之后,才安心地喂進婉瑩的口中。

  一夢好睡,幾口魚湯,婉瑩徹底從疲憊饑餓中醒來。

  就像昨夜那場無聲無息的雪一樣,這碗魚湯吃進婉瑩的肚子,她只看到皇上親口喂自己,卻不知道賀佑安昨夜冒雪跳進冰河里捉魚。

  人會盲目,并不是說人瞎了眼,而是人只有兩雙眼,只能看得到眼前的人和事,看不到身后的事和人。

  “青兒,謝謝你給我生了這么好的兩個孩子。”皇上看著蓉鼻子蓉眼的兩個小人兒,心里歡喜極了。

  婉瑩勒著抹額,靠在床頭,看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心里也是同樣的歡喜。

  “要是一男一女就更好了。”

  婉瑩一直期盼生一個女孩,然后把她寵成一個幸福的公主。雙子傍身固然最好,美中不足的是婉瑩并沒有打算母以子貴,她更想要一個甜美可愛的小公主。

  “兒子好,將來子承父業,開枝散葉。這多好啊!”

  婉瑩幸福地點了點頭,歡喜地說道:“都好,都好,,自己的孩子都是極好的。”

  皇上疼愛地摸了摸襁褓中的皇長子,甜甜的睡夢中,皇長子仿佛喜歡自己父皇的撫摸,忽然嬌憨地笑了笑。

  “青兒,你看,咱們的弘治沖朕笑。”

  婉瑩順著皇上的聲音看去,暖暖的襁褓中,弘治紅撲撲的小臉上,掛著一個醉人心脾的笑臉。那笑臉仿佛沁著蜜糖,看一眼就能甜到心里。

  “果然是在笑,我們的治兒沖著我們笑。”

  皇上的心被這個暖心的微笑融化,初為人父的喜悅,膨脹到無以復加,皇上緊緊地攥著婉瑩的手,像是發誓一樣說道:“朕決定了,立皇長子弘治為皇太子。”

  婉瑩心里并沒有更多的狂喜,她看過永安皇帝那個瘦弱頹廢的背影,她從來不奢望自己的兒子為了九五之尊,活成那般憔悴狼狽的樣子。

  “六郎,青兒沒想過自己的孩子成龍,只希望他們一生平平安安就好。”

  “傻女人,皇后的兒子不做太子,誰的兒子做太子?”

  皇上心里已經打定主意該立婉瑩為皇后,就算婉瑩沒有親口質問自己,他也不能委屈了自己的妻子。

  婉瑩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千帆過境,皇上依舊待我如初,縱然自己心里再多的埋怨,也都煙消云散。

  “六郎,青兒也不想讓你為難,廢后談何容易?青兒沒有奢望后位。”

  婉瑩這句話不是惺惺作態,她如今想的是查清楚自己爹爹的死因,至于能不能當上皇后,并不是她心里的第一要務。

  “就算全天下人反對,朕也一定要立你為后,青兒放心,回京之后,朕會勸馮佳慧讓出后位。”

  說到馮佳慧,婉瑩心里幾乎疼出了血,雖然沒有著手調查,可是直覺告訴婉瑩,馮佳慧和師大人的死因,肯定有關聯,說不定,她就是殺害爹爹的兇手。

  想到這里,婉瑩不再拒絕,她如今獨身一人,沒有母家依仗,所有的依靠只有眼前的皇帝。

  “六郎,青兒不敢說自己不想坐皇后,青兒也不能說自己要逼六郎立自己為皇后。比起皇后這個位子,青兒更在意和皇上的夫妻之情。”

  皇上動容地點了點頭,撫摸著婉瑩肩上的頭發,堅定地說道:“你是朕的妻,朕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妻子就是你。朕不想委屈了你。”

  “我懂,順其自然吧,情分在,名份就在。為了名份傷了情分,青兒寧愿不要。”廢黜皇后道阻且長,婉瑩面對的是整個武安侯集團,她不能不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傻女人,朕對你的情分此生不變。”

  “是嗎?青兒這幾日聽說皇上新進了幾位佳麗,似乎有兩位還是青兒的姐姐呢?”

  婉瑩忽然話鋒一轉,陰陽怪氣地開始質問皇上。

  皇上正沉浸在郎情妾意,怡兒之樂里,陡然被問及這些,心中著實有些羞愧之意。皇上沒想到京城中的事情,這么快就傳到了婉瑩的耳朵里,紅著臉,耷拉著腦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六郎不是說情分此生不變,這幾位佳麗,六郎作何解釋呢?”

  皇上囧到了極致,他面對婉瑩的逼問,像一個做錯事兒的孩子一樣手足無措。

  “聽說劉氏也懷上了,六郎又作何解釋呢?”

  婉瑩一本正經地問著皇上,樣子像極了吃醋的妒婦。

  “朕,朕…”

  皇上結結巴巴地說不出個前因后果,只能任憑婉瑩揶揄自己。

  皇上尷尬地面對婉瑩的質問,心中著實覺得虧欠和內疚,忽然二皇子‘哇——’得一聲啼哭,婉瑩趕緊丟下質問,急急地扭身輕輕地拍打二皇子。

  皇上趕緊松了一口氣,心里感激地看著自己的小兒子,借機說道:“太子已經有了名號,咱們這位小王爺還沒有呢?叫什么好呢?”

  婉瑩拍打著二皇子,聽著皇上自己替自己解圍,心里又好氣又好笑。氣得是自己前腳走,皇上后腳就寵幸了一堆嬪妃。笑得是皇上大約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一個勁兒的給自己遮掩。

  其實婉瑩心中也能體諒皇上,畢竟皇上誤以為自己已經離世,所以寵愛幾個嬪妃也說得過去,尤其是寵幸自己的兩個姐姐,這不就說明皇上還對自己戀戀不舍,念念不忘嗎?

  婉瑩心中早就釋懷,只是故意逗皇上發窘。

  看到皇上內疚難堪,一邊輕拍二皇子,一邊慈愛地說道:“嬌兒啊嬌兒,你才降世,你父皇就封你為王爺,將來你定要好好輔佐哥哥,做個襄贊君主的股肱之臣。”

  皇上聽出婉瑩話中已經原諒自己,然后湊在搖籃邊,問道:“叫弘成可好,先封一個郡王,將來成人禮之后,直接加封親王。”

  婉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會心地望著弘定,溺愛地說道:“‘佐相克終曰成,禮樂名具曰成,持盈收滿曰成,道兼圣智曰成,不忘久要曰成…’成兒,快謝謝父皇給你取得好名字。”

  二皇子仿佛聽懂了婉瑩和皇上的對話,原本哭鬧不止,忽然也沖著兩人甜甜地笑了笑。

  “婉瑩,咱們的小兒子也沖咱倆笑了。”皇上摟著婉瑩,愛溺地望著搖籃中的兩個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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