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怎么辦啊?”小丫鬟驚嚇的搖搖欲墜,幾乎要昏死過去了。
桃紅拉了拉小丫鬟,狠了狠心,咬了咬牙,說道:“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這就是咱們的命。拖一天是一天,先看看劉良人到底耍什么把戲。”說著將畫著小人兒的黃布放在油燈上,黃布冒著黑煙,一點一點燃燒。
“姐姐,你這是?”
“無論如何,這張符咒是不能留的,萬一被人發現,咱們就是一個死。索性燒了,一了百了。”
小丫鬟絕望地點了點頭。看著黃黃的符咒,化成一團黑色的灰燼。
“劉良人今兒剛把荷包給你,這荷包做得這樣周密,她也料定咱們未必一時半刻就能發覺。”
“姐姐,你好歹把話說清楚一些。”
“傻妹妹,這是巫蠱,劉良人一時半刻不能把小人藏到新娘娘的寢殿里,所以借了你的身子,讓你帶著符咒,在你侍奉娘娘的時候,她讓人做法,這樣就能鎮住娘娘了。”
“怪不得,今兒劉良人給我荷包的時候囑咐我要天天帶著,還說新娘娘剛來,讓我多在娘娘身邊侍奉。”
“果然如此,跟我想的一樣陰毒。這劉良人膽子也太大了。連親王正妃都敢詛咒。這要是被人發現,不光自己要死,全家都得跟著陪葬。”
“劉良人哪有什么家人啊,姐姐你忘了,她是個孤女,養在東安太妃親戚的家里,托了東安太妃的福,才進了咱們王府。”
“沒人給她陪葬,那她就拉咱們給她陪葬,好陰毒的一個女人啊!”
“姐姐,劉良人既然詛咒娘娘,娘娘要是安然無恙,她必定猜得到是我把符咒弄沒了,到時候還不是要找我的麻煩。”
“到時候的事情,到時候再說吧,眼下先保住小命,幸虧咱們今兒發現了這塊符咒,若是娘娘中了邪,請了高人來降妖除魔,那時候揪出咱們倆,咱們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了。那才是碎尸萬段也無救了。”
“姐姐是說,咱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把符咒毀了,只要娘娘平安無事,劉良人就不能來咱們春華臺發難找茬。”
“眼下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姐姐,謝謝你,要不是你細心,我的小命真的就沒了。”
“好妹妹,人心隔肚皮,她忽然間給你這么貴重的東西,肯定不是平白無故的。還是那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哦對了,姐姐,那個金戒指怎么辦?”小丫鬟想起劉良人還交給自己一個金戒指。趕緊翻箱倒柜找出來,遞給桃紅,讓她檢查一下可有破綻。
桃紅拿著戒指摩挲了幾個來回,慢慢地說:“金戒指應該是沒事兒。你就收著吧,藏好了。別到時候讓人家誤以為是你偷的。”
“嗯,我明白了。”
“你把針線筐子遞給我,我把荷包給你縫好。”
“姐姐,這東西我現在看見就杵,縫它做什么?”
“劉良人既然給你,你要不天天帶著,她也疑心。”
小丫頭旋即明白桃紅的意思,拿了針線筐子放在桃紅身邊。看著桃紅又將拆開的荷包,一針一線地縫好。縫到頭,咬下線頭,掛在小丫鬟身上。
忙完這些,桃紅拉著小丫鬟說:“趕緊去正殿看看吧,咱倆躲屋里這么久,新來的管事媽媽肯定罵我們偷懶耍滑。”
小丫鬟說:“那個叫蕓娘的媽媽很和氣的,昨兒上夜不是還給咱們叫了夜宵么?”
“說的也是,我也看著這位媽媽面善。以后跟著這樣的管事兒的,也是咱們的福氣。”
“桃紅姐姐,你覺不覺得這位蕓娘跟李媽媽長得有些相像?”
“被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有些像,她們倆年紀差不多,身量也差不多,看著跟兩姐妹似的。只可惜不是。”
“我聽說李奶媽命硬,不僅克死了自己男人,連剛出世的孩子也克死了…”
“別胡說了,趕緊回去干活,這回兒該傳晚飯了,去晚了,估計娘娘都要用完飯了。”
兩人并肩來到春華臺正殿,剛走到正殿門口,被紅芙攔住說道:“你叫桃紅,你叫翠兒,對么?”
兩人點頭,桃紅說:“姑娘有什么吩咐么?”
紅芙笑著說:“你去廚房上看看,晚飯怎么還沒有送過來,現在都什么時辰了?問問是不是出了什么緣故?”
桃紅應聲出了院門,七拐八拐地來到大廚房,只見馮家的陪房也站在里面裝菜。
桃紅也剛跟了婉瑩才一天,剛才還跟翠兒背地里笑話婉瑩淫蕩,這會兒也不知哪里生出來的護主之情,對著廚房里的一眾人等說:“我們娘娘的飯怎么還沒送過去?”
一個婆子慌慌張張地湊過來說:“這就送,這就送…”
馮家陪房陰陽怪氣地說:“才剛下了床,這就餓了?”
桃紅知道這話里有話,但是自己身份卑微,也不敢頂回去,站在廚房門口眼睛兇巴巴地望著馮家陪房。
婆子害怕得罪王妃身邊的丫鬟們,忙不迭地拿了一塊紅燒肉塞進桃紅嘴里,嘴上哄勸著說:“你看,她們幾個不是正在裝著盒嗎!”
馮家陪房也還了桃紅一記兇神惡煞的眼神。桃紅‘噗’一下,將紅燒肉吐出來,走到馮家陪房跟前,抓住食盒說:“你不準先裝,娘娘是王府里的主子,豈能吃你們挑剩下的菜式。”
馮家陪房胳膊一頂,將桃紅推到,嘴上惡狠狠地說:“淫婦生的小蹄子,你不想活了。主子們的事兒,你也敢胡說八道。”
桃紅‘騰’一下站起來,復又拉住馮家陪房的胳膊說:“你們不能先挑菜,這是王府的規矩,娘娘挑完了,剩下的才是你們的。”
“等娘娘挑完,黃花菜都涼了。送飯的剛才都去了一趟了,幾個大丫鬟在院門口攔著不讓進去。娘娘不餓,我們也不能吃嗎?”
“是啊姑娘,剛才真的送了一趟了,你瞅瞅吧那些熱菜都放涼了,現在正在火上餾著呢。”
桃紅見狀,愣在那里,李氏推門進來說:“尊卑有序,嫡庶有別,在你們馮家,馮夫人沒動筷子,底下的姨娘們可以隨便開動嗎?”
馮家陪房心里想:我們家?我們老爺早就寵妾無邊,只待讓悍妾滅妻了。小姨娘想什么時候吃就什么時候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老爺都縱著慣著,我們夫人能管得了嗎?
心里這樣想,嘴上卻不能這樣說,只得賠笑道:“是是,必定是夫人先動筷子,姨娘們才能夾菜。”
“既然馮府里有這樣的規矩,想必你們也都明白。不用我老婆子多說。咱們王府里娘娘是正妃,你們馮家小姐是側妃,嫡庶有別,你可知?”
馮家陪房連連點頭說道:“是是,娘娘是正妃。”
“那還不放下你的食盒,天底下哪有正室還沒吃飯,小妾先來挑菜的道理。”
馮家陪房趕緊將裝進食盒里的菜品,一樣一樣端出來。
李氏看到一碗金絲血燕羹,走到馮家陪房面前說:“王府里,妾室的份例里面沒有金絲血燕,這一點不知道嗎?”
馮家陪房扭扭捏捏地說:“我剛才問了廚房里的婆子們,她們說娘娘今天早上用了一碗金絲血燕,想來晚飯不會再用了。所以我就自己做主,給我們側妃端了一碗。我們小姐在家里的時候也常用金絲血燕的。這東西早晚食用,最是相宜。”
“你們小姐在家是嫡出,用金絲血燕也是應該的,只是王府里面,血燕只能僅供王爺和娘娘兩個主子使用。妾室們份例吃食里都是沒有的。只能用次一等的官燕。”
婆子忙賠笑道:“是是是,正是這個道理。”
李氏反口沖著婆子喝道:“你既然知道娘娘早上用過了金絲血燕,為什么晚飯還要做一樣的東西?”
老婆子支支吾吾地說不上話。拿著圍裙,搓著自己的手油星,一籌莫展地站在原地。
馮家陪房笑著過來說:“媽媽,這也不能怪她們,她們一心想給主子們滋補,心里也就沒了算計。”
李氏轉眼盯了馮家陪房一眼,復又沖著婆子說:“實話實說,我能饒了你,若是隱瞞一個字,今兒這碗金絲血燕你要賠出來。”
婆子一聽慌了神,一兩金絲血燕等價一兩黃金,自己能有幾個閑錢,賠這個窟窿。急得眼淚直打轉,配笑著說:“媽媽,今兒我糊涂,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年暹羅那邊兒打仗,市面上金絲血燕幾乎都斷了貨,府里這一點兒還是從宮里勻過來的。你向來是精打細算的,今兒要是犯糊涂,你自己賠上這一兩金絲血燕。”
“媽媽,血燕金貴,我上哪里弄這一兩啊?”
“是啊,媽媽,她也是為了主子,就饒了她這一回吧…”
李氏,鼻子里哼出一股涼氣,不理馮家陪房,直接問婆子:“你還打算瞞著嗎?”
婆子知道瞞不過李氏,看了一眼馮家陪房,怯懦地說:“是她讓我做的。”
馮家陪房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連忙賠笑道:“我也是早上看見你們給娘娘送金絲血燕,所以也想給我們小姐做一碗。”
李氏這才和悅地望著婆子說:“你一向老實,心里有算計,廚房交給你我也是放心的。血燕金貴,你比我明白,市面上現在多少錢一斤你也清楚!”
“往年都是一兩金絲血燕五十兩白銀,今年市面上奇缺,一兩差不多要買到一百五十兩,品相好一點的幾乎要賣到二百多兩。”
馮家陪房趕緊接過話,十分大方地替婆子解圍,說:“我也是糊涂,這就送200兩銀子過來,不叫這婆子為難了。”
婆子一臉感激的看著馮家陪房,李氏卻不吃這一套,冷臉說道:“你倒是會做好人,你哄著她做了金絲血燕給你家側妃,見她被我責罰,你又出來替她還錢。讓她承你的人情,200兩銀子,天大的面子。這婆子以后還不被你死死攥在手里。你可真有本事啊?”
“媽媽,你這話說得我要找個地縫鉆進去了。”
“你先別鉆,你也別溜尖耍滑,你明知道金絲血燕不是妾室們的份例,挑唆廚房給側妃做,你別打量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王府容不下你,讓你們馮家來人,把你接走,從此再不許進我們王府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