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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親王正妃

  連著幾日的風波過后,師府上著實安靜了幾日。婉瑩心中甚是舒暢,閑來無事,想到趙姨娘說要自己謄寫的詩,拿了用梅香熏過的信紙,又從梳妝臺上拿了一瓶梅花香精,款款走到書案前,用小匙舀了一小勺,遞進硯臺中。收好梅花香精,自己輕輕地將梅墨研開。聞著撲面而來的梅香,心中如朵朵紅梅,競相開放。心滿意足地伏在案上,把在宮中做的詩,一并一十九首,工工整整地謄寫完畢。

  因是冬天,墨汁半天尚未全干,婉瑩瞧著獸爐上地鐵罩子還在屋里,清婉地復又走到妝臺前,拿起梅花香精,走到火爐前,舀了一大勺倒進火爐中。

  霎時間屋里梅香似海,十分馨雅別致,婉瑩將書案上鋪滿的信紙,鋪在鐵架子上,沒想到只放了一張,就連連后悔,看著焦黃有些發黑的信紙,心中憨笑著罵自己:“蠢蠢蠢,光顧著著急,竟然忘了火能把紙燒焦。”

  自娛自樂之時,齊秋麗推門而入。開口就問:“小姐,是不是梅花香精瓶子跌碎了,我在樓下就聞到味兒了。”

  掃視了一圈,地上并沒有碎片,復又準備下去干活。

  婉瑩攔住說道:“拿把扇子,把這幾張紙上的墨給扇干吧?”

  婉瑩說完,自己又伏在案上將燒黃的那首詩,再謄寫一遍。齊秋麗拿著扇子,一張一張地確認無誤后交到婉瑩手中,婉瑩此時也剛好把自己寫的那張用扇子扇干。

  捏著梅香繞指的信紙,婉瑩拿了一個小提籃,將信紙放進去,然后在信紙上放了一疊梅花酥,蓋上一條繡著梅花的絲帕,獨自一人盈盈下樓。

  正月里的天氣雖說不慎暖和,但是比起臘月里還是和暖了許多。正午的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婉瑩身上,婉瑩提著小提籃,看了一遍沿途的蒼松翠柏,心情倒也十分舒暢。偶爾尋得一疏春梅,再看一副含苞待放的樣子,心中更是喜不自勝。

  盈盈繞繞地來到趙姨娘的小院,不巧聽到里面有客。蹲在院子門口井臺上洗衣服的老媽子,一見婉瑩,撂下手中的衣服,雙手在圍裙上一蹭,急忙跑過來,一臉憨厚慈愛地說:“三姐兒過來了。”

  “姨娘這會兒有客?”

  “嗯,我們舅爺家里的大少爺,過了正月準備求娶,皇商李家家的二小姐,今兒過來跟姑母報喜。”

  “既是這樣,婉瑩就不進去了,煩請媽媽將這提籃交給姨娘,再替我跟姨娘道喜。”

  “姐兒,你好不容易來一趟,豈有不進屋就走的道理,姐兒等著,我去給你通報。”

  婉瑩笑著擺了擺手,溫切地說道:“謝謝媽媽好意,我明兒再來就是。這會兒我進去了,姨娘又要招呼我,又要招呼娘家侄兒,倒不如我改天再過來吧…”

  老媽子拎著提籃,發自肺腑地說:“真真是人美心善嘴甜的姐兒,依我看,不是咱們姐兒福氣大,倒是王爺福氣大,娶了姐兒這樣的天仙兒。”

  婉瑩看得出老媽子不是逢迎,對著老媽子赧然一笑,羞怯地撒嬌說道:“媽媽…”

  老媽子看出婉瑩的不好意思,也爽朗一笑,說道:“姐兒既然明兒還來,我就跟姨娘說,明兒坐一桌姐兒平時愛吃的菜,等著姐兒。”

  “那就勞煩媽媽幫婉瑩捎帶一聲,婉瑩就先回去了。”

  話別了老媽子,婉瑩沿著來時的路回去。從東邊到西邊,要繞過太太住的正堂院子,婉瑩早上才跟太太請了安,這會兒鬼使神差地從正堂后面的小道上往回走。

  沿著石子小路,就要到崔姨娘的小院兒跟前的時候,看見崔姨娘的貼身丫鬟采薇跟一個中年男人說話。

  待及婉瑩走近才聽見兩人似乎實在爭執些什么。但是又聽不懂。

  “前兒我讓你捎的信兒,遞給她了嗎?”

  “這些日子,哪里能得空啊?”

  忽然采薇瞥見婉瑩,趕緊上前大聲說:“三小姐,您怎么過來了?”

  婉瑩和悅地說:“給趙姨娘送了幾張信紙,正要回去。”

  “是這樣啊,那姐兒趕緊回吧,我方才瞧見林姨娘正在四處尋姐兒呢?”

  婉瑩看了兩人一眼,那個中年男人忽然神情一緊,將臉扭到一邊。婉瑩忽然覺得這個男的有些面熟,想了半天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婉瑩急匆匆地回到惜珍閣,林姨娘一把拉住,急慌慌地說:“上哪兒去了?”

  “我去趙姨娘院里一趟,趙姨娘娘家侄兒過些日子要成婚了。”

  林姨娘顧不上聽這些家常瑣碎,拉著婉瑩說:“宮里的旨意來了。掖亭署的主管太監,現正在正行堂里宣旨,你爹爹已經去接旨了。”

  婉瑩興奮地幾乎要跳起來,激動地說道:“真的?是青兒和王爺大婚的旨意嗎?”

  林姨娘也是一臉按耐不住的喜色,點了點頭說:“正是,正是!”

  婉瑩一把將林姨娘摟進懷里,死死地抱住林姨娘,撒嬌地說道:“正月二十六果然是黃道吉日,青兒翻著黃歷算,今兒要是不來,就得等到二月二,果然今兒就來了!”

  自回到府上之后,天便再也沒有下雪,屋子里也一天天的和暖起來,有時夜里睡覺還會覺得悶熱而掀開被子透氣,家里的日子自是最愜意舒心不過,只是婉瑩挨不過相思,許久未見榮親王心里總是想念。

  正月二十六日,黃道吉時。內庭總管魏公公和掖亭署新任總管,兩人親自登門送來婚書和征禮。大征禮有:黃金20000兩,白銀10000兩,純金如意兩柄,純金茶筒一具,錦1000匹,駿馬四十匹。婚期定在三月十九日。

  林姨娘看著賜婚的詔書,撫摸著擺在惜珍閣里的征禮,臉上流溢著無邊無盡的喜悅說道:“三月十九,百事順遂,萬事如意,大吉大利的黃道吉日。”

  婚期已定,昭告天下的圣旨隨著魏公公的禮隊,早已傳遍大江南北,婉瑩捧著圣旨,用自己最柔情的目光,一遍一遍撫摸上面,用朱砂寫的每一個字: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榮親王毓彥,人品端方,秉性仁慈,侍朕十年,兢兢業業,夙夜憂勤。允宜擇賢作配,正位王府。茲選得世襲三品車騎將軍順天府尹師文瑞之女師婉瑩,淑慎端莊,著立為正妃。欽此。

  該來的終于還是來了。無所謂的擔憂,終究荒廢在往昔歲月的縫隙里。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縱然三生三世孑然一身,終等到今生今世的白頭到老。

  婉瑩將圣旨,緊緊地摟在懷中,看著圣旨上‘正妃’二字,眼中不禁滴下兩串喜極而泣的眼淚。

  日子安逸且從容,沒有賜婚圣旨的時候,婉瑩心中總是患得患失,如今終于踏踏實實地踩穩腳下的路。

  一個陽光充裕的午后,婉瑩安坐在閣樓上溫暖的一隅,手里拿著毓彥送來的書信。經歷了嚴冬,愈發珍惜眼前的溫暖,已是二月時節,空氣里早已不復一月前的寒冷凌厲,起身推開窗,濃烈的陽光刺得眼睛睜不開,身上卻格外暖和。

  這樣好天氣,便是水仙花的花期。冬梅和桃李之間,水仙,山茶,迎春三美并盛。而婉瑩最喜歡的卻是水仙,不像迎春花那樣信手拈來,也沒有山茶那樣土氣的妖嬈。似百合般清雅,又有些水芙蓉的遺世獨立。

  花中的君子,人們首推蘭花,可婉瑩卻不這么認為。總是對水仙情有獨鐘。和蘭花一樣的高潔堅貞,可比起蘭花凌亂的空幽,婉瑩更看重水仙整潔的高雅。這才是大家閨秀的宜室宜家。

  今冬瑞雪過多,原本的花期一直拖延到如今,樓下的養著水仙的淺缸,紅芙早晚都會添換些溫水,一連一個月的折騰,不枉紅芙日日暖水滋潤,總算是催的花開。

  榮親王的信中,是訴不盡的思念,信的最后說,太后派去了八名司寢的宮女,讓他不勝其煩。婉瑩也有些躊躇,就如同水仙根上那根爛掉的黃葉,若無水仙自然是遺世獨立,風華絕代,若有,終究是有些大煞風景。

  然而這是宮中的舊制,歷朝歷代皇家大婚之前,都必有的過程,誰也逃不開。

  膩膩地想著,信上提及遠在江南的賀佑安。據爹爹說金陵一帶的叛軍,業已肅清,賀將軍執意南下,意圖直搗叛軍老巢。

  婉瑩捏著榮親王的書信,心里煩悶地想:昭告天下的大婚圣旨,想必他在南邊已經看見,如此一來,倒也省去解釋的周折。從今往后,也算是天各一方,他做他的朝中新貴,我做我的新嫁娘。

  信中的思念,卷雜著一憂一喜徜徉,婉瑩喜憂參半地坐在桌前,直到日落西山,才發現自己失神已久,連袖爐里的香煙燃盡了,也未曾看見。

  親王大婚,通常提前一年準備,掖亭署先前就已經備好了榮親王與馮家小姐的婚禮所需物品,一切都是現成的,倒是不費什么周章。

  慌亂的是師大人家里,婚期近在眼前,林姨娘娘著實著急,幾次想與婉瑩說說話,總因神思倦怠,精力不濟作罷。

  榮親王也懇請太后,動用大內的造辦處,為婉瑩趕制嫁妝。如此林姨娘眉間才略略舒展一些。

  所有妝奩中四季朝服,朝冠,朝珠,鳳鈿,首飾,玉器,瓷器,木器,等均有宮中能工巧匠連夜趕制,師府只需支付所用銀兩便可。

  崔姨娘為此氣得吃不下飯,坐在自己的暖閣中,摔了杯盞,罵道:“原本以為婚期急,或許能少陪送一些嫁妝,可眼下竟然宮中的造辦處幫著趕工,宮中造辦,少不得比咱們家預算花得更多。縱然有座金山,也非讓她搬完不可。”

  這些房中密話,也不知怎么拐彎抹角地傳進了齊秋麗的耳朵里,一字不差地告訴了婉瑩。

  婉瑩聽后,百無聊賴地說:“這事兒千萬別跟我娘提起。”

  大婚當日所用的禮物器皿有宮中承辦。可是余下的四季常服,穿戴首飾,一應器皿,包括書籍古董等等,大小幾千件東西仍需要林姨娘一一過目。

  林姨娘說:“出嫁不比之前入宮,自然帶的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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