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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東安郡王

  小林子被叫走的時候,正在大快朵頤地享用師府的客飯。四碗八碟冷葷熱肴,算是貴客的待遇了。賀佑安已等在門口,小林子才戀戀不舍地從餐桌上下來。跨在馬上竟然從懷里掏出一只燒花雞繼續大口撕拽。

  “你小子,在宮里沒吃過飯嗎?”

  “宮里的菜中看不中用,哪有外面的菜式好吃呢,就好比這只燒雞,宮里的做法和婉瑩姐姐家的做法就不一樣。宮里先炸再蒸,將軍看這只雞,是五香佐料煮透了之后現炸的,小林子方才吃的時候,雞皮脆得頂舌頭。”

  “好吃歸好吃,回到宮里可不能胡說八道,聽到沒有!”

  “放心吧,將軍,你還當小林子是三五歲的娃娃呢,這里面的事情,小林子懂!”小林子啃了一大口燒雞,扭頭對飛奔著的賀佑安說。

  “小心,前面有人——”賀佑安扭頭那一剎那,發現胡同口滾出來一個鐵皮環,不消想就知道,后面肯定追著一個孩子。

  說時遲那時快,小林子一只手拿著燒雞,單手根本無法控制韁繩,賀佑安將手中的馬鞭使勁一甩,死死地卷在小林子的韁繩上之后,狠狠地往自己這邊扯拽。

  馬好不容易調過頭,小林子的燒雞也在慌亂中不知所蹤。此時胡同里果然跑出來一個總角男孩兒。賀佑安的心這才放進肚子里。

  “草你他媽的,你們瞎了眼了!”

  一個粗鄙霸道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那飛出去的燒雞,不偏不正剛好砸在一個彪形大漢臉上。賀佑安勒住了馬,還未轉身,小林子就被三四個屏蔽的關鍵字從馬上拽下來。小林子正欲喊:“將軍救我——”聲音還在嗓子里打轉,四五個結結實實的響亮耳光扇得小林子雙眼冒金星。

  一眨眼的功夫,小林子嘴里的話,變成嘴角的血,流了出來。

  賀佑安直接從馬上跳下來,一腳踢開了甩耳光的那個屏蔽的關鍵字,然后并著一個轉身掃腿另外一個按著小林子的屏蔽的關鍵字也被踢倒在地。一個體面的酒館里,一下自飛奔出來七八個人,十幾個人團團將賀佑安圍住。

  雙方劍拔弩張,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透過人墻傳進來:“怎么回事兒?”

  挨了打的屏蔽的關鍵字趕緊說:“爺,他打了我,分明沒把爺放在眼里。”果然是個地道的屏蔽的關鍵字,賀佑安打他,只是看著小林子被打想要阻止。并沒有不把誰放在眼里。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爺的人?”陰陽怪氣的聲音從人縫中擠進來。

  賀佑安定睛一看,竟是當今圣上的手足兄弟,東安郡王。

  那東安郡王也看出賀佑安,兩眼烏青地望著賀佑安。

  尊卑有序,賀佑安抱拳向王爺行禮。

  “卑職賀佑安拜請王爺金安。”

  風雪中,來來往往的人群都圍觀在附近,賀佑安這一個簡禮,讓東安郡王臉上十分無光。輕飄飄地說:“癩金剛!”

  一個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趕緊傾著身子走到前面,匍匐著跪在東安郡王三步之外,吼著嗓子應承到:“奴才在。”

  “咱們朝廷新封的征南大元帥,只懂軍禮,不懂臣禮,你給賀將軍示范示范,見了本王應該行什么樣禮。”

  賀佑安會轉過來,若是戎裝在身,剛才的抱拳禮不算失敬。今日自己便裝在身,見了王爺就算是臣子,應該行跪拜禮。正在恍惚之際,那個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畢恭畢敬地后退一步,行了一個標標準準的跪拜之禮。

  賀佑安無言立在雪中,小林子早就嚇得面色煞白,跟落在臉上的雪一個顏色。

  “很好,很好,賀將軍,你我同為朝廷一品,算是同級,可我是當今皇上手足,是先帝皇子,你敢藐視先帝和皇上嗎?”

  賀佑安心里生出一股倔強,早知東安郡王不學無術,整日和各地招募來的地痞屏蔽的關鍵字一起鬼混,沒想到今日竟然撞在這個太歲頭上,實在是晦氣。心中不平,但是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得不跪下行禮,說道:“卑職賀佑安恭請東安王爺主子金安。”

  “哈哈哈…哈哈哈…”東安郡王十分稱心的大笑,“佑安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一場風暴眼看就要結束,賀佑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小林子面上也緩和出一絲血色。

  “佑安有事在身,先行一步,再拜王爺金安。”

  “好,很好,過幾天你就要去南邊打仗了,本王也忙,就不去送你了。”

  旁邊幾個小嘍啰有些咽不下這口氣,慫恿著那個挨打的屏蔽的關鍵字說道:“爺,他剛才打了奴才。”

  賀佑安原本已經轉身,聽到這句話,不得不又轉過身子。

  “瞎了你媽的狗眼,還是聾了你媽的耳朵,你沒聽見爺剛才說的話嗎?他是朝廷新封的征南大元帥,是爺的哥們兒。打你是抬舉你,滾滾滾,什么大不了的事兒,讓爺站在雪里半天。”

  賀佑安心里一陣苦笑,這就是先帝的皇子,皇上的手足,跟一條拎不起來的爛泥有何二致?賀佑安正在苦笑,那邊東安郡王對著賀佑安這邊說:“走吧,走吧,甭管他。到了南邊兒好好打仗,本王耐不住江南的濕冷,否則也跟著你去瞧一瞧,你見到有什么好玩兒的物件兒,帶幾樣回來,本王疼你。”

  賀佑安又是一連串的苦笑,在東安郡王的心中,打仗就跟雜耍一樣,揮師南征就跟隋煬帝下江南游玩一樣。這樣的王子皇孫,不知道是朝廷的福,還是朝廷的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縱然心中丘壑萬千,不得不打千說道:“一定一定,王爺保重。”

  說完跨上馬準備離開這個可笑的是非之地。小林子挨了幾拳,動作有些遲緩,賀佑安矗立在雪中等待。只聽身后又是一陣喧鬧,扭頭一看,一個面容清俊的二八少女被一個屏蔽的關鍵字扯著衣衫按著跪在地上,后面一個老朽踉蹌著往這邊趕。

  “怎么這么半天才過來,爺們兒們都等了半個時辰了。”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說道。

  “操他媽的,你看看,這臭咬了我,還撓我,你看看…”一個屏蔽的關鍵字擼起袖子,露出一排血紅的牙印,撩起散發,腮邊也有幾道指甲印。

  “你是狗樣娘的,你的手端著豆腐呢?她撓你,你不會打她。”

  “你才是狗娘養的,還不是你說她有幾分姿色!想獻給咱們王爺。”

  “都給我閉嘴,在這里丟人現眼。”東安郡王發話。

  兩個屏蔽的關鍵字嘍啰不再爭執,那個白頭發的老朽也趕過來,跪在東安郡王腳下,老淚縱橫地說:“爺,再緩幾天吧,過了年,連本帶利一定如數歸還。”

  “放屁,過了年,你們變賣了店鋪,來一個卷包會,我們上哪里找你去?”絡腮胡子罵道。

  “你要過年,我們也要過年,都指望這點銀子買米買面,你不還錢,你讓王爺這個年喝西北風啊?”臉上幾條血印子的屏蔽的關鍵字說。

  賀佑安騎在馬上,更加愕然,天皇貴胄,竟然放高利貸,收印子錢!看樣子還要搶占良家婦女!

  “你也是糊涂,這事兒不是跟你商量過了,你把孫女押在我們爺這兒,幾時你拿了銀子,幾時領你孫女走,青天白日的,我們決不食言。”絡腮胡子說。

  這才是真真的屎話,一個黃花大閨女放在土匪窩里,還完銀子再領走,傻子也明白這是耍弄欺壓。賀佑安心中的愕然,已經點燃,只是靜靜地等著,看接下來王爺怎么說。

  “沒錯,這也是個辦法,銀子還是還我們的銀子,孫女還是你孫女。這不算欺負你。”

  白發老朽哭著磕頭,臉上流著淚,陪著笑臉,說:“爺,這玩笑使不得,燕兒還是個小丫頭,只會吃飯不會干活,到了爺那里只會添張嘴添麻煩。”

  “你怕餓著你孫女,王府里還能少她一口飯吃?”絡腮胡子怒斥道。

  “是…不是…是…”白發老朽一時間已經不知所措。

  “還是那句話,屏蔽的關鍵字償命,欠債還錢,自古就有的道理,你借了一萬兩,每月一分利,如今一年,連本帶利一共是兩萬兩千兩,你若拿銀子,我們走人,你若拿不來銀子,你孫女我們就得領走。幾時你還了銀子,幾時我們還你孫女。不過我們也不是沒有期限,三個月內你要是還不上銀子,我們可就把她賣了。不要怪我們心狠,是你這個做爺爺的不心疼自己孫女。”絡腮胡子彪形大漢不耐其煩地說。

  “爺爺,爺爺…”小姑娘嗓子已經嘶啞。

  賀佑安怒火已經熊熊燃起來,原本以為東安郡王要霸占良家婦女為妾。眼前這一幕,比自己想得還要齷齪卑劣,比霸占良家婦女為妾,還要下流一千倍。做妾還算是給這姑娘一條能活下去的路,若是白白抵押在王府,不僅便宜了這一群衣冠禽獸,也把姑娘活下去的路堵屏蔽的關鍵字!

  “各位爺,三個月也行,我馬上找人把鋪子頂出去,讓我帶燕兒回去吧…”

  “跟你說話真他媽費勁,人我們肯定是不放,這三個月期限就是你孫女頂出來的,你懂不懂?”絡腮胡子一連兇相的怒吼。

  “沒錯,不能讓你們走了絕路,你養她,她也該孝敬你。”東安郡王雙手抄在袖口里,斜著吹來的雪掀開了大氅上的帽子,旁邊的小嘍啰趕緊又將帽子套在東安郡王頭上。

  “爺啊,燕兒還是個黃花閨女,這樣押在府上,將來怎么嫁人啊?”白發老朽將自己的臉埋在雪里,也是無顏說出這樣悲慘的話。

  “爺爺…爺爺…”小姑娘絕望地喊著爺爺。

  “這是你們家的事兒,跟我們不相干,你若心疼她,你早早地還了錢,大家都方便,你賴著銀子不還,如今還想說我們霸占你家黃花閨女,你是骨頭癢了吧?”彪形大漢發狠說。

  “少跟他廢話,老不死的,趕緊回家湊銀子,三個月之后拿不來,你孫女就要去百花樓里端茶倒水了…”

  “老天爺啊…我怎么走到這一步了…”白發老朽仰天長嘆。

  “爺爺…爺爺…”小姑娘連‘救救我’都不敢說,她也知道爺爺救不了自己。

  “好了,今日耽擱了半天了,咱們走!”東安郡王朝著酒店門口的馬樁走去。

  “爺…爺…我把自己賣給你,你放了我孫女…鋪子和里面的貨,我都不要了…求爺放了我孫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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