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倒在血泊中的米瓊恩,朱迪的目光變得格外冰冷。
過了足有半分鐘,她才挪動腳步,去取藥包扎傷口。
花瓶擊打使得米瓊恩昏厥過去,好在沒有失去性命。
待傷口包扎完畢后,朱迪端著一杯水,進入一樓臥房。
片刻后,又出來了。
她輕輕搖晃著手里的杯子,似乎加了什么東西。
來到米瓊恩身邊蹲下,朱迪強行掰開嘴,把水一點點的喂了下去。
不一會兒,絲絲白煙騰起。
米瓊恩縮小到兩根指頭大小的袖珍人,仍處于昏迷狀態。
她被帶到二樓臥室,放在鐵皮盒里。
沒扣蓋子,朱迪轉身去處理樓梯口的血跡和米瓊恩的衣服,沒跟霍華德多做解釋。
羅南在擬境中,一直處于上帝視角。
他可以穿墻,也能穿過物品,查看抽屜內外的景象。
趁著朱迪離開的間隙,霍華德這家伙竟然去搓米瓊恩的乃子。
是覺得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還是覺得活不下去,所以破罐子破摔?
聽到上樓的腳步聲,霍華德低頭快速吸了一口水,拉開距離。
朱迪來到桌前,抽出椅子坐下,神色有些疲倦。
她給霍華德講自己曾經被欺負的過往,還有唯一的朋友米瓊恩。
說著說著,淚水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親愛的,你好好休息,我想…我該好好睡一覺。”
鐵皮盒就有通風孔,再加上抽屜也露了一條縫,完全不擔心袖珍人會窒息。
朱迪檢查完畢,關上房門,去一樓睡覺。
在鐵皮盒蓋住的情況下,霍華德和米瓊恩,是被隔開的。
羅南瞥了朱迪離開的方向一眼,沒有選擇離開。
既然推測朱迪殺掉了米瓊恩,那案發現場,大概率在這個臥房。
“這是哪兒”
也不知過了多久,米瓊恩蘇醒了過來,不斷拍打著身邊的鐵皮。
“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事實是,你被…縮小了。”
霍華德躺在袖珍的床上,雙手托枕。
米瓊恩一怔,盯著黑漆漆的四周,問道:“你是誰?”
“我是…”
(此時省略N字)
夜晚的時間很長,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逐漸還原了事情的原貌。
朱迪福斯特,以前不是長這個樣子的。
這點倒是出乎霍華德的意料,還一直以為她是美人坯子。
現在都過去快十年了,對于米瓊恩描述的雀斑姑娘,他沒有一丁點的印象。
無論是突然換了張臉,還是把人變小,都是相當不可思議的手段。
解釋不了的事情,便統統歸咎于女巫的魔法。
在這個世界,也只有魔法,才能做到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
米瓊恩的性格外向活潑,就算落入險境,還是在積極尋求應對之策:
“你有想過逃走嗎?”
“想啊,我想了很多次,可是做不到啊。”
“為什么?”
“光抽屜就出不去,還能怎么逃?就算出去了,也沒辦法落到地板上。”
“別灰心啊。”米瓊恩給霍華德打氣:“她白天都會來找你聊天嗎?”
“對啊,每天說來說去都是那些破事兒,煩死了。”
霍華德剛成為皇子不久,是維爾加未來的一國之君,前途一片光明。
等老國王故去,登基加冕,到時候什么女人找不到?
可現在卻陰溝里翻船,霍華德只能自認倒霉。
對于朱迪,他已經完全失去興趣,甚至有些憎惡。
米瓊恩對于逃生計劃很是熱衷,隔著鐵皮問個不停:
“她平時把你放在那里,桌子上?”
“對啊,怎么了?”
“我有主意了,我們要這樣,再這樣…”
第二天。
朱迪吃過飯后,又來到二樓臥房。
袖珍人對于食物的要求不高,一粒米對他們來說,就相當于籃球大小。
午后的陽光愜意,米瓊恩一直躺在地上裝睡,由霍華德主動找話題。
朱迪今天的興致很高,對于縮小兩人囚禁在這里,沒有一絲負罪感。
一個是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最愛的男人。
如今都在身邊,再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
從白天,聊到黑夜。
霍華德不斷的在找話題,不知有何用意。
“我該睡了,親愛的。”朱迪起身,準備離開。
“不,你別走。”霍華德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她:“今晚你就趴在桌子上睡吧,好么?就算看不到漫天繁星,我也希望睜開眼,能第一時間看到你。”
這句話,和‘想要白天和你一起吃早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朱迪的戀愛經驗極其匱乏,被幾句情話撩撥得難以招架。
見霍華德多番懇求,她也不愿拂了這番美意,答應下來。
“能露出一條縫兒嗎,我要是睡不著,也想看著你入眠。”
朱迪也沒多想,答應了這個要求。
她把霍華德和米瓊恩輕輕裝進鐵皮盒,沒扣上蓋子。
然后將鐵皮盒放進抽屜,露出一條比往日更大的縫隙。
夜,漸漸的深了。
兩個袖珍人,依舊無心睡眠。
霍華德覺得米瓊恩在這方面,簡直是個天才,完美解決了抽屜和下到地板的問題。
就連如何下樓梯,她都設計好了,用床單當墊子,疊起來從扶梯下方劃出去。
羅南作為旁觀者,完整聽了米瓊恩的計劃,對此并不看好。
身體無法恢復到正常大小,是最關鍵的一點。
這點解決不了,就算離開宅院,以袖珍人的大小,外面的世界只怕會更加危險。
米瓊恩有些急智,不過整個計劃的漏洞頗多,很多地方都不夠完善。
她從抽屜攀爬到桌上,順著朱迪衣服褲子的緩坡落往地面,朝高處打著手勢。
霍華德見狀,把兩床袖珍被褥往下一丟。
接下來,只要落到地板,再利用被褥就能離開這里了。
霍華德搓著手,對逃離這里產生了強烈的信心。
希望之路,并非一片黑暗。
聊了一下午,他的身體有些疲倦,可還是干勁十足。
朱迪趴在桌上睡覺,呼吸輕微,沒有動彈。
霍華德很快順著桌邊,來到她的肩膀上。
本想借著背部的弧線慢慢朝滑下,沒想到突生變故。
霍華德一個失足,竟從肩膀上摔了下去。
慌亂中,他逮住金黃色的頭發,終于止住墜勢。
可這樣一來,頭發拉扯到頭皮,刺痛把朱迪給弄醒了。
她揉著惺忪的睡眼,劃動火柴,點亮油燈。
第一時間,就發現鐵皮盒里的袖珍人不見了!
霍華德剛才失誤,差點兒被摔死。
他坐在朱迪的大腿內側的邊緣,被很快逮了起來。
朱迪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手里的男人,眼中除了驚詫,還有憤怒。
她有些歇斯底里的怒吼:“我對你這么好,為什么要想著逃跑,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霍華德心里涼了半截,言語哆嗦,開始丟鍋:
“不是…我…我那個…對,是她!是她想帶我一起走的。”
朱迪的情緒激動,胸口劇烈起伏。
她把霍華德放回鐵皮盒關好,提起油燈四處打探。
扛著白色被褥的米瓊恩,就算躲到房屋邊緣,也還是被很快發現。
她仰頭望向抽屜的位置,神色有些失望。
面對曾經的好友,米瓊恩竭力安撫:
“朱迪,你不要激動,冷靜一下,聽我說…”
迎接她的,是一只憤怒的腳。
吧唧。
羅南心頭一沉,不再去看那團血肉模糊的東西。
朱迪對于霍華德,有著幾乎病態的占有欲。
在憤怒面前,她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看向被踩成肉泥的米瓊恩,朱迪一怔,怒火很快退散,理智稍微回來了些。
她神色懊惱,伸手想要扣起那團肉泥,卻終究沒有出手。
淚水,止不住的流。
朱迪雙手插進頭發里反復搓揉,啜泣著: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是我那里對你們不好嗎?”
鐵皮盒里的霍華德躺在地板上,輕嘆一聲,雙眼無神。
那聲吧唧,他聽到了。
剛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被無情澆滅。
鐵皮盒里的黑暗,像是深深的絕望,將他籠罩。
第二天中午,朱迪又取出鐵皮盒。
霍華德躺在鐵皮地板上,一動不動。
朱迪心存愧疚,希望能得到原諒:
“親愛的,昨晚的事情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實在太愛你了…所以…”
霍華德睜開眼睛,瞥了她一眼,又閉上了。
“真的,親愛的,別不理我,說說話好嗎?我現在只剩下你了,能不能別這樣對我,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霍華德冷哼一聲:“呵,那能把我恢復回去嗎?”
“恐怕不能,親愛的。”朱迪在這一點上非常堅持:“解藥我已經銷毀了,我不能沒有你…”
聽到希望之火徹底覆滅,霍華德啞然失笑。
他倒在地上,不再言語。
說到底,霍華德也只是個普通人。
如果還有逃走的希望,誰不愿意去搏一搏?
可現在解藥都沒了,還那么拼命干嘛?
當了近十年的牛蛙,讓霍華德厭倦了這樣枯燥的生活。
他不想,也不愿意再被眼前這個瘋女人囚禁十年。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要是搖尾乞憐,的確可以茍延殘喘。
但這樣的人生,還有什么意義呢?
自殺太疼,還不如躺在這里等死好了。
太累了。
霍華德根本不愛朱迪,充其量就是見她身材火辣,想要打個火包。
從白天,到黑夜。
他什么都沒吃,進行絕食。
朱迪不敢強行喂,因為袖珍人實在是太脆弱了。
用鑷子敲開嘴巴,一不小心,可能把整張嘴都撕下來。
“親愛的,我求求你了,吃點東西吧。”
一天沒吃東西,讓霍華德的聲音有些無力:
“不必費勁了,要么把我變回去,要么殺了我,沒有第三條路。”
朱迪內心煎熬,卻偏偏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變回原樣的藍色藥丸,已經被她毀掉了。
朱迪只想把霍華德永遠留在身邊,不會考慮變回去這條路。
在霍華德絕食的第二天,也就是第四幕開啟的第三天。
焦急的朱迪見他快餓死了,被逼無奈之下,再次擦亮了金色油燈。
不多時,黑色的光芒綻放。
漂亮女巫從光芒中走了出來,臉色掛著笑意。
她沒有多加客套,而是直切主題:“孩子,你的第三個愿望,是什么?”
三個愿望之后,女巫就會收走朱迪的靈魂。
大家對此,心知肚明。
“我…我想…”
朱迪咬著嘴唇,脫口道:“我想讓霍華德原諒我,一輩子都只愛我一人。”
女巫搖搖頭,出言拒絕:“抱歉,孩子,這是兩個愿望了。”
朱迪咂吧了一下嘴巴,什么也沒說,嘆了一口氣:“那…算了吧。”
要是許下第三個愿望,被收走靈魂,基本就等于死亡。
要是不許愿望,霍華德很快就會餓死。
真是兩難啊。
女巫見她情緒低落,笑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折中的方案。”
“嗯?”朱迪見事情還有轉機,來了興趣:“什么方案?”
“你的靈魂,我只抽走少許,不抽取全部。事后我可以滿足你一個愿望,讓他原諒你,就按你許了半個愿望算,如何?”
只抽部分靈魂,滿足一個愿望。
乍聽之下,好像是朱迪賺到了。
用半個愿望的額度,完成一個愿望。
但實際上,就跟資本家和商家一樣。
不管怎么給促銷活動,他們都是不會虧本的。
朱迪朝霍華德的方向看了一眼,咬著嘴唇沉默片刻,答應了下來:“好。”
女巫眉眼含笑,揮動法杖。
朱迪身上,被無形的力量抽出一縷透明的東西。
女巫抓住一拉,把那東西附著在法杖上。
“走吧。”她領著朱迪來到二樓臥室,推開門。
“王子殿下,我們又見面了。”
霍華德睜眼看到來者,直接坐了起來,滿臉驚詫:“你…你怎么在這兒?”
當初將他詛咒成牛蛙的,正是眼前的女人!
女巫微微一笑,以示尊敬:“我來滿足這位姑娘的一個愿望,讓你原諒她。”
霍華德一聽,有些沒好氣得坐在地上:“不把我變回去,就別指望我原諒她!”
女巫含笑不語,法杖揮舞,藍紅色的光芒溢出。
不過剎那,霍華德身體膨脹,竟變回了正常人大小。
也在同一時刻,朱迪變成了袖珍人,紅色的衣裳跌落在地。
女巫像是撕棉花糖一樣,把法杖上附著的透明靈魂拉扯下來,送入嘴中咀嚼。
她的嘴角似笑非笑:“現在呢,王子殿下,肯原諒她了嗎?”
霍華德渾身不著衣物,盯著地板上袖珍的朱迪·斯科特。
她捂住胸口的模樣,像極了一只驚慌失措的羔羊。
“當然。”
霍華德嘴角一咧,露出莫名的微笑。
旋即,一腳踩了下去。
吧唧。
他一邊用地上紅色的衣裳擦著腳底板,一邊仰頭看向女巫:
“這下,我原諒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