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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8章 祖國感謝偉人們——記先賢祠中的作家

  “你醒啦?”

  一個溫柔甜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陸海蒂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出現了幻聽,在“你醒啦”后面還隱隱能聽見一句“你已經變成女孩子了”。

  不對,重點不是有沒有幻聽,重點是她真的又變成女孩子了。

  也不對,鑒于新書篇時就她已經被角色卡命運的奴隸變成女孩子了,現在應該是“變回”女孩子才對!

  這樣邏輯就通順了。

  陸海蒂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愛德萌糖黛絲的容顏,環視一周,發現自己正趴在一只巨龍的背上,翱翔于天際。

她裝出有些不安的樣子,問道  “主人,我們這是要去哪里?”

糖黛絲將右手食指抵在了陸海蒂的櫻唇上,搖了搖頭,微笑道  “叫我姐姐。”

陸海蒂臉上飛起一抹潮紅,不好意思地垂下了腦袋,橘里橘氣地說  “姐姐大人…”

  這就是她在《自然哲學的數學原理》世界扮演了十多年自己女兒練就的功力!她已經是老戲骨了!

  又有顏值,又有演技,想火就差一個流量。

  “所羅門的智慧之塔中有不少金銀財寶,我準備去找土耳其國王買一個爵位,作為偽裝的身份。子爵男爵太低,公爵侯爵又太過顯赫,還是伯爵最為合適。既不會被人輕視,又不至于吸引過多不必要的目光。嗯,就以我們剛才一起血戰過的基督山小島為名,封我為基督山伯爵好了。”

  糖黛絲說話時候一直帶著甜甜的微笑,但陸海蒂分明看到她漆黑的瞳孔中有著烈火在燃燒。

  陸海蒂知道,那是復仇之炎。

  《基督山伯爵》是大仲馬最著名的作品之一,另一個常見的譯名是《基督山恩仇記》,直白地表明了這部作品講述的是一個報恩與復仇的故事。

  這部小說是有原型的,1807年,有一個叫皮科的法蘭西人被冤罪為不列顛間諜,被判入獄七年。他出獄后,幸運地獲得了一筆橫財,利用金錢的力量殺死了陷害他的三個仇人。后來,他本人也死于一場謀殺中,殺他的人正是向他透露了三名仇人如何陷害他的揭露者。揭露者在臨終懺悔時才坦白這一切。

  大仲馬在報紙上看到這一新聞,立刻受到了吸引,經過大量的藝術加工,打造出了《基督山伯爵》這一杰作。

  (請不要深究為什么對神父的臨終懺悔會出現在報紙上變成新聞,問就是十九世紀法蘭西的記者們也有極高的職業素養吧。)

  復仇,這個主題十分通俗易懂,乃是大仲馬一貫的風格。他不會在小說里講什么大道理,所專注的不過是描寫一段段精彩的情節罷了。

  讀者通過劇情中能看出什么,那是讀者自己的事,作者該做的是埋好伏筆、寫好劇情、塑造好人物,連故事情節都不精彩的小說,寫出再多的至理名言也不過是作者的自我滿足罷了。

  抱著這樣的創作方法論,大仲馬完成了一部又一部杰作,成為了文學史上當之無愧的“通俗小說之王”。

  然而,也正因為他創作的作品過于“通俗”,使得大仲馬在文學界常年處于鄙視鏈的下層,無法獲得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學評論家們公正的評價。

他們會說  “大仲馬的作品沒有思想。”

  “大仲馬的書就是地攤文學。”

  “大仲馬的小說只能當消遣。”

  這樣的情況在中外文學界都維持了很多年,直到公元2002年,法蘭西政府將大仲馬的遺骸遷入了先賢祠。

  在那之后,瞧不起大仲馬的言論少了九成,給大仲馬拍彩虹屁的文章多了十倍。

  先賢祠到底是何等地方,竟有如此強大的能量,能讓噴子退避,化作舔狗來朝?

  自古希臘時代,就有先賢祠這類紀念英靈的設施。歐洲的宗教傳統中,將圣人安葬于教堂之下也是慣例的做法。

  法國大革命時期,當時的國民公會決定將一座建造中的教堂改造為先賢祠,不是紀念那些教會所謂的圣人,而是紀念為了祖國、為了人民作出非凡貢獻的偉人們!

  兩百多年來,先賢祠中供奉的偉人只有72位,而其中的作家,僅僅6人——

  盧梭,代表作《社會契約論》、《論人類不平等的起源和基礎》,墓志銘睡在這里的是一個熱愛自然和真理的人。

  伏爾泰,代表作《老實人》、《哲學通信》、《路易十四時代》,墓志銘詩人、歷史學家、哲學家,他拓展了人類精神,并且使人懂得其應當是自由的。

  維克多雨果,代表作《悲慘世界》、《巴黎圣母院》、《笑面人》、《海上勞工》、《九三年》。

  愛彌爾左拉,代表作《盧貢-馬卡爾家族》系列小說。

  安德烈馬爾羅,代表作…逝世尚不足五十年,沒有作品形成名著世界,讀者諸君可以忘記這位了。

  最后,就是亞歷山大大仲馬,代表作《三個火槍手》、《基督山伯爵》。

  其中,盧梭和伏爾泰是在先賢祠建立之初就被葬入其中的。這兩人在生前多有沖突,堪稱死對頭,但在先賢祠中,他們被葬在最中心、最顯赫的位置,棺木面對著面…

  可能浪漫的法國人是想要表達偉人的思想碰撞擁有改變世界的力量?

  反正肯定不是希望這對好基友死后也繼續相愛相殺吧。

  雨果與左拉兩個同時代的大作家則其樂融融地安睡在第二十四號墓室中,兩人墓室前的文字介紹了他們如何為反對、爭取自由而斗爭。直到2002年大仲馬也從故鄉搬遷了進來,才結束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和三人同時代的作家里,巴爾扎克進入先賢祠的呼聲也很高,但目前他還葬在拉雪茲神父公墓。拉雪茲乃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墓地之一,法蘭西歷史上許多名人都沉眠于此。

  那么,現在可以來回答下為什么對于大仲馬的評價在他改葬先賢祠后產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因為法蘭西政府的這一舉動證明了一件事——小說家,只要寫好自己的作品,便能足夠偉大。

  小說是有力量的,小說所代表的絕不僅僅是版權和金錢收益,小說是思想,是文化,是人類的靈魂。

  小說的靈魂不必在于贅述那些看似深刻的思想,簡簡單單、精彩紛呈的劇情,便足以將一個時代的烙印傳承后世。

先賢祠外,刻著一句銘文  祖國感謝偉人們。

  對于所有認真創作自己作品,認真對待自己讀者,認真完成自己職責的小說家,他們每個人都至少已經是自己的偉人。

  陸海蒂思緒突然轉回她所生活的時代,百感交集。

  總有一天,網絡小說和其創作者們也能得到公正的評價和對待吧,歷史會證明一切。

  她這樣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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