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報應還是別的,人類之外的生物飛速變異。
它們不約而同的,一步步擠占人類的生存空間。
例如,熱衷拍多頭鯊魚的漂亮國如愿以償,每年都有數百上千變異鯊魚襲擊沿海,特別是黑暗紀元三十三年,黑水潮汐爆發,漂亮國這年喪生鯊魚之口的人便高達驚人的三萬三。
例如,熱衷拍特攝片的某國,從黑暗紀元三十年開始,陸陸續續有電視中才有的怪物登登陸。只是令人惋惜的是,反派小怪獸如約而至,但打小怪獸的光之國英雄放了某國鴿子。
人類不僅要承受變異生物的襲擊,還要面對籠罩整個藍星生態系統的污染能源。
后世人類以某國傾倒污染能源為黑暗紀元元年。
元年四月,藍星尚有人類七十五億。
黑暗紀元四十一年,藍星人類劇減至三十一億。
存活人類中近五分之一或畸形或殘疾,癌癥發病率也高得令人懷疑上天正在籌謀人類清洗計劃。若非那個橫空出世的天才給人類打了一針強心劑,恐怕藍星已經成了變異生靈的天下。
從此開始到黑暗紀元1000年,人類都在跟變異生靈角力,搶奪生存空間。
黑暗紀元1000年,又是一個歷史性轉折年。
藍星靈氣復蘇,靈氣與人類掌控的污染能源融合,又雙叒叕發生了變異,誕生了一種非常強大的力量。修煉此種力量的人類,進步速度彎道超車,壓倒了隱約占上風的變異生靈。
全人類開始修煉,終于獲得千年來最大的勝利。
正在人類歡呼勝利的時候,他們又一次嘗到了苦果。
因為,這種被命名為“無炁”的神秘力量,使用它是要付出代價的。
不管是修煉過無炁的人,還是接觸過無炁的人,他們的負面情緒有概率催生傳說中的“鬼”,這些“鬼”是生物怨念、執念或者其他情緒糅雜而成的特殊生命,少數具備極強的攻擊性。
人類以為提高自身素質或許能解決這個問題,結果沒有人煙的荒地也誕生了“鬼”。
那片荒地還是亂墳崗,別的不多,唯獨尸體多。
誕生自亂墳崗的“鬼”還格外強橫兇戾,一出世便屠殺了近三萬活人,最后還是填了不少人頭才解決的。自此之后,各種鬼魅層出不窮,品種也開始豐富多樣化,人類著實吃了不少苦。
而這些災難的源頭,則是某國不愿掏錢包處理污染能源,一拍腦袋選擇就近傾倒入海口。
裴葉捧著那本天道書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話說回來,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決定嗎?”她慵懶地側了個身,從仰躺改成了側躺,七殿下熟練地以手掌輕托她的腦袋,往大腿肉多部位挪了挪,免得她枕著膝蓋,磕著不舒服。
七殿下顯然是看過這個小世界背景了。
他輕描淡寫地道了句:“知小禮而無大義,重末節而輕廉恥,畏威而不懷德,不外如是。”
裴葉又翻了翻,撲哧一聲笑出來。
七殿下垂首看著她勾起的唇角,心情也跟著好轉,幫她理了理發絲。
“瞧見什么好笑的?”
裴葉道:“我在看一個笑話。”
“什么笑話?”
裴葉:“七殿下,你看這里記載的,真真是有趣。”
那是一則記載流傳至藍星黑暗紀元3210年的古老笑話。
說的是黑暗紀元元年,某國百姓據理力爭,堅持認定污染能源對人體無害,不僅能喝還能洗衣做飯、拖地擦桌,其他國家肯定也在暗地里偷偷這么干,而他們國家更加坦蕩誠實。
黑暗紀元五年,面對各國強硬禁止進口他們國家產品的巨大壓力,國家首腦不得不站出來,同時砸了比當年處理污染能源更多的錢引導輿論,大意就是說咱鞠躬道歉了,怎么還怪咱?
黑暗紀元二十五年,某國仍舊被其他國家經濟封鎖、軍事制裁,那一代年輕人果斷甩鍋給上一代。他們是無辜的,上一代的決策怎么能讓他們背黑鍋?他們也是污染能源受害者!
黑暗紀元三十五年,甩鍋給鄰居華國,他們有充分證據證明污染能源是華國栽贓嫁禍的,甚至連當年污染能源泄露事件也是華國一手策劃,繼而達到稱霸全球,踹飛漂亮國的野心。
黑暗紀元五十一年,某國準備給當年亡于污染能源事件的亡者塑雕像、建神社,供奉超度。
黑暗紀元六十年…
啊,這個時間已經沒有某國了。
黑暗紀元開始,整個藍星發生天災的頻率和力度,遠勝以往。
地處兩大板塊之間的某國本就地質災害頻發,哪里經得住如此頻繁的地震臨幸?
震著震著就這么沉了,殘余遺民分散至藍星世界各地。
裴葉的笑點一向比較奇特,看著看著就忍不住笑出聲。
七殿下也由著她。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無炁…莫不是有什么陰謀?”
裴葉被之前幾個世界搞怕了,生怕又有什么陰謀論、大反轉。
七殿下道:“尚不知。”
還是要實地考察才曉得。
裴葉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精神滿滿,哪里還有前幾日無所事事的咸魚樣?
“那我們現在開始準備,足夠干凈的食物和水資源,靈石符篆也帶一些…哦,那個世界的貨幣系統呢?金銀還能用?衣服呢?”裴葉原地轉了兩圈,一時間,想準備的東西太多了。
七殿下逐一耐心解答。
食物和水,其實可帶可不帶。
那個小世界藍星已經是黑暗紀元3210年,不似黑暗紀元初年那么混亂。
貨幣的話,多帶點金銀。
衣裳么,他們目前穿的也能用,不用特地準備。
二人有條不紊地做著準備,說是準備,其實就是比平日多動了幾下,若非陽矅掌門偶然撞見裴葉讓人兌換凡間金銀俗物,還不知道他們倆要包袱款款走人呢。
“寶師弟,你們要離開了?”陽矅掌門和玉潭真君聯袂而來,“難道是宗門…”
他以為二人在凌極宗待得不暢快。
畢竟他們的身份著實有些尷尬。
寶師弟不是真正的陽華真君,七殿下也不是純粹的陽景真君。
外人不知底細,但陽矅掌門他們卻心知肚明,二人感覺不自在也是有可能的。
裴葉打斷他的話,制止他的發散思維:“不是不是,不是因為這個,七殿下有些事情要離開此間世界,我也要跟著去的。我那幾個徒弟…以后就麻煩陽矅師兄幫著多多照看了。”
玉潭真君問:“離開此間世界?飛升?”
裴葉道:“不是飛升,但性質也差不多吧。”
本質都是從一個小世界跳到另一個小世界。
陽矅掌門神情一黯:“那以后…你們可還回來?”
裴葉笑道:“若有機緣,自然會回來看看,屆時還要勞煩陽矅師兄招待了。”
玉潭真君心下輕嘆。
他們二人都清楚,這只是托詞。
古往今來,便沒有聽說已經飛升修士還能返回原來小世界的。
寶師兄和七殿下此番離開,怕是此生最后一面了。
他們不再多留。
陽矅掌門讓庫房多支一些靈石和金銀珠寶,玉潭真君則去開爐煉制丹藥。
“雖然未必會用得上,到底是凌極宗的一片心意。”陽矅掌門將乾坤袋交到七殿下手中,半晌才遲疑著道,“陽景師弟,容我冒犯一回這么喊你——你要照顧好寶師弟,寶師弟亦然。”
七殿下擁有陽景真君的全部記憶,笑道:“嗯,師兄放心。”
聽到熟悉而陌生的“師兄”,陽矅掌門眼眶微紅,一連到了數聲“好”!
裴葉二人走得悄無聲息。
待顧少女幾個暗暗納悶,便宜師尊怎么不來抓罰抄的時候,他們才被告知這倆已經跑路了。
顧少女:“…???”
胥少女:“…???”
費少女:“…???”
還有被拉過來充數的朗少女:“…???”
等等,那個便宜師尊(冒牌陽華)去哪里了???
“她跑了?”
朗少女睜圓了眸子,少女臉上寫滿了“你TM別驢我”幾個大字。
陽矅掌門還未從傷感中緩過神,感性地嘆道:“是啊,他們不喜離別,便不廣而告之了。”
朗少女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沖著自家師兄這張憨憨的蠢臉罵了一句。
“蠢貨!”
陽矅掌門委屈:“我怎么就蠢了?”
朗少女拍了拍已經發育出些許雛形的胸膛,氣道:“她跑了,老子一輩子當個女的?”
陽矅掌門:“啊這…其實也不是不行,凌極宗未來還能出個真正的元嬰元君,多…”
他話未說完,朗少女差點兒一掌掀了他的桌案。
慶幸桌案上壓著好幾堆等人高的文件,這才沒有成功。
朗少女:“我!說!不!行!”
陽矅掌門:“…”
他趕腳可以的 看著叩仙峰四個“少女”氣呼呼跑出去,試圖追上不知有沒有到站的裴葉二人,陽矅掌門輕嘆著“太年輕”,搖頭。玉潭真君抱著一摞半人高的書冊進來,翻白眼道:“白瞎了你那張臉。”
長得憨實可信,實則一肚子黑水。
“明明寶師兄留下了幻相之法,可幻化男相女相,你居然不說。”
陽矅掌門憨笑:“陽華師弟也沒問我啊,讓他們急兩天。”
玉潭真君:“…”
凌極宗今兒個的風啊,似乎喧囂了不少。
強烈而熟悉的暈眩感如潮水般涌來,又如潮水般退去。
裴葉扶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抬手遮著雙眼才慢慢適應周遭光線,空氣中泛著古怪沖鼻的腐臭味。她一邊撐著附近的石頭起身,一邊嘀咕:“淦,為什么還是這樣?”
她賬目上的功德氣運不是抹平了?
堂堂妖皇還不配一個舒服點兒的降落姿勢?
裴葉張口說話,舌尖泛著土壤澀味,呸呸好幾聲才舒服了點兒。
正欲抬手抹去唇上的沙土,結果看到自己手心手背指甲蓋都是偏黑色的泥巴。
裴葉:“???”
就在她感慨馬甲一次比一次狼狽的時候,腳邊的泥巴地鉆出一把臟兮兮的…扇子?
裴葉矮身撿起,將上面的泥巴弄干凈。
“天工?你怎么這副德行了?”
嗨,老人家被主人壓制封印,即將沉睡。這個世界小天道殘缺厲害,不這么干會有麻煩。
越說聲音越小,逐漸化為輕微鼾聲。
裴葉:“…”
她試了試機關扇,還能用。
將扇子合攏插回腰間,裴葉才有心情觀察周圍。
不看不知道,一看——
連裴葉也忍不住輕蹙眉梢。
放眼望去,隨處都有破草席胡亂堆著,透過草席能看到泛黑腐爛的肌膚,空氣中的腐臭味便是從他們身上傳來的。偶爾還能看到幾只怪鳥停在尸體身上,啄著腐肉,吃得津津有味。
咔嚓一聲。
怪鳥的鳥喙輕易啄穿某具尸體的顱骨,在眉心處開了個口子,叼出里邊兒的爛肉。
除了被草席裹著的,更多還是隨地一埋的。
挖坑不深,雨水隨便沖一沖便能看到他們的手腳或者半截身軀。
不少已經白骨化,有腐爛一半的,還有剛被丟來沒兩天,尸斑遍體的。
裴葉:“…”
七殿下,確定她沒降錯目的地吧?
低頭看看自己原先躺著的淺坑,這具馬甲穿著的衣物破破爛爛,一看就是個窮人家孩子,連一張草席子都沒有。剛走兩步便發現一腳深一腳淺,合著還有腿傷,腳上也沒穿鞋。
裴葉簡單處理一下傷勢。
慶幸骨頭沒斷。
她將機關扇化為拐杖,又取出上個世界準備的物資,一雙鞋子。
裴葉沉默了。
已知她上個世界用的馬甲是陽華真君的,陽華真君是個身高一米八八的成年男性,他的腳有多大?而裴葉目前這具馬甲,腳丫子比她手掌還小。勉強趿著那雙大鞋,抓著拐杖,一深一淺找到了附近小溪。這條溪水泛著詭異的幽藍色,溪水水底還有不少黑漆漆小魚游動。
裴葉試探溪水沒問題,這才小心蹲下來,準備洗干凈雙手。
剛要伸出手,卻見溪面映出一張深藍色還長滿魚鱗的臉,那張臉正沖著自己露出獰笑,張開血盆大口。
裴葉面無表情地準備用拐杖給那張臉一拐子,身后傳來勁風,她偏過頭,三枚匕首以品字形隊列,噗噗噗三聲,扎入深藍魚臉。刀切豆腐般,輕松貫穿魚臉。
裴葉:“???”
她要不躲,這三枚匕首大概率將她后腦勺和魚臉一塊兒串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