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明,地平線暈染著一層金光。
奔波逃命一夜的試煉者還未來得及喘口氣,惡魔島的安全圈刷新,可供試煉者活動的范圍進一步縮小,迫使他們往同一個方向奔逃。路上偶有相遇,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經過昨天和昨夜,惡魔島上的試煉者僅剩原先三成。
權執夷一行人也在其中。
他們是最先抵達安全區的一批試煉者,相較于其他試煉者的狼狽和頻繁減員,他們的精神狀態都算不錯,實力保存大半,人員更是一個都沒少——假使不算上分批行動的裴葉幾個。
“為什么‘筱藍’沒回來…”
韓致塵低聲詢問自家哥哥,遠眺的眼睛中含著擔心。
安全區刷新位置離裴葉幾人離開的方向是相反的,但他一直注意從那個方位過來的試煉者,并沒有看到她或者顧乘風幾個的身影。更讓他心里不安的是,隊伍中那個叫“談蘇”的男人昨晚偷偷離開過大部隊,大概二十多分鐘才回來,行為鬼祟,讓人不得不懷疑他。
“你有空關心別人,不如多提升提升自己。”韓致光白了一眼自家弟弟,嘲諷道,“昨晚上下夜輪值,你能一覺睡到天亮。這么個警惕性,綁匪沒盯上你這條發家致富的路子真是眼瞎了。”
韓致塵:“…”
親哥啊,這真tm是親哥。
別人家的親哥是三句話不理老本行,他家的親哥是三句話不忘對他冷嘲熱諷、挖苦譏誚。
就在韓致塵醞釀著反擊的時候,韓致光嚴肅道:“至于‘筱藍’…她的實力遠超出你的想象。如果連她都不能在惡魔島生存下來,我們兩個不妨用剩余時間想想什么姿勢能死得更安詳。”
韓致塵啞然。
原來自家哥哥不是不擔心,而是太有信心。
也是,那位“筱藍”救了自家親哥好幾回,幾次下來掏空了他的小金庫。
就在他們以為惡魔島第二天的競爭會比第一天更加殘酷的時候——
“哥,天裂了!”
“什么天裂了?你怎么上的學,天怎么會…裂?”
韓致光跟顧灝夫婦幾個一致順著韓致塵手指的方向看去,驚得杵在了原地。
布滿濃厚陰云的天幕裂開一道漆黑深邃的裂縫,還有持續擴張延長的趨勢,從地平線一端開裂至另一端,裂縫深處散發一股著極度危險的氣息。光是用眼睛看,也覺得莫名心悸。
“…阿葉…千萬不能有事!”權執夷無聲低語。
幾個呼吸過后,地面毫無征兆地劇烈震顫,隨即就是山崩地裂,巨大聲響震徹寰宇經。
縱橫交錯的裂縫將惡魔島分裂成無數塊,不少試煉者沒有反應過來就掉入裂隙,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反應快的試煉者勉強躲開這一波,但很快就發現自己這么做注定只是徒勞。
因為他們落腳的地面在消失,身體也從腳部開始一點點往上變透明,化成點點星光向天幕裂縫飄去。顧灝夫婦也發現彼此身體在消失,他們經歷過那么多試煉場景,也對眼前情形無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牽緊彼此的手。不論是好是壞,至少他們都是在一起的。
權執夷是最后一個消失的。
此時的惡魔島已經完全消失,整個空間只剩下一片漆黑與虛無。
他閉目試圖感受生死之隙的存在,卻吃了個閉門羹。
生死之隙…
被封印了。
一如當年妖皇隕落,她的道場自動封印,如一抹幽魂在浩瀚萬界飄蕩。
“…怎么會這樣…”
究竟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
不論是哪種,生死之隙都沒有自我封印的必要。
他垂在身側的手在細微顫抖,內心仿佛有個小小的黑洞再急速向外擴張,這個虛無的黑洞越來越大。空虛、擔心、懼怕、憤怒…無數負面情緒在里邊兒醞釀。他攥緊了雙拳,雙目隱約有猩紅閃爍,皮膚下浮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封禁紋路。明明滅滅,隱約有被沖破的征兆。
瀕臨臨界點,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封禁紋路逐漸談去,隱沒不見。
“她不會有事。”
權執夷如此對自己說。
身形消失不見。
現實世界——
在生死之隙被封印的瞬間,數千上萬正享受著榮華富貴與滔天權利的人——savior成員,齊刷刷變了臉色。體內充沛的力量莫名消失,與他們并肩作戰的神獸血脈蕩然無存。
神獸血脈消失,他們的獸化斷崖式退化,有些干脆失去獸化能力,從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新人類”變成了沒有獸化能力的“舊人類”,身體各方面素質甚至比舊人類還不如。
這一變化引起整個savior組織上下震動。他們默契一致選擇隱瞞,死死捂住這個消息,一邊組織人手嘗試聯系生死之隙的“主神”,期望“主神”能降臨幫他們解決問題。
結果,沒等來“主神”,先等來了“殺神”。
手腕鐵血的權執夷元帥,高調出手。
原先被savior控制的大財閥勢力紛紛倒戈、倒臺,被殺雞儆猴,以權執夷元帥為代表官方勢力前所未有得強勢。跟savior串通、狼狽為奸的高官政客紛紛落馬,不是死了就是坐牢坐到死,savior組織的窩點也被同一時間搗毀。原先讓政府兵力損失慘重的savior大宗師們,一個個弱得不像樣,也就比紙糊得稍微強一些…
整個肅清活動持續了一整年。
從年頭到年尾,每天都有許多耳熟能詳的大人物落馬。
后人將這一年戲稱為“學生們的噩夢”。
一年要考的重點幾乎是上下幾百年的總和。
“光哥,你這里還沒‘筱藍姐’的消息?”
顧暮雪又一次打來電話,韓致光的回答依舊是沒有。
“我很擔心她,去得再遠,不至于連個語音聯絡都聯絡不上吧…”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家父母跟韓致光幾人對“筱藍”二字諱莫如深,每次詢問答案都是“她去旅游了”。顧暮雪一開始還相信,時間長了忍不住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多年之后,她覺得——或許“她去旅游了”跟告訴孩子“誰去了很遠的地方”是一個意思。
某次閑談,她無意間說起這事。
夜君王看著老婆搖頭:“也許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去旅游了。”
畢竟,那是個能自由出入生死之隙的家伙。
鬼知道她能不能去其他位面世界。
說完了“筱藍”,顧暮雪又道:“我昨晚做了個夢…”
“什么夢?”
“夢見你很欣賞顧朝顏,你還當了她的舔狗。”
夢中的顧朝顏意氣風發又風光無限,顧家勢力如日中天。
“舔狗?哼,不可能的。”夜君王冷嘲,“而且,夢境跟現實是相反的。”
的確,是相反的。
顧暮雪恍惚想起,她許久沒聽到顧朝顏的消息了。
上一次還是從大姨口中聽到的,說顧朝顏如何眼高手低,最后卻要低頭朝她要錢才能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