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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5:執法長老筱寶(八)

  裴葉對他們的眼神可熟悉了。

  她甚至不用開口,只需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就能造成巨大心理壓力。

  試問,哪個學生能面不改色抗下老師的“死亡注視”?哪怕是那些所謂的刺頭學生,也是表面淡定,內心慌得一批。恒林二人自然也扛不住陽華真君的氣場,早嚇得三魂七魄不附體。

  慌亂之中,一股腦全交代了,還將比較相熟的弟子也“無情出賣”。

  說完,他們直接一副靈魂出竅的模樣。

  不僅怕犯禁的事情被師尊知道,還怕師尊說他們沒有同門手足之情,為了這么點兒小事連同門都能“出賣”。思及此,恨不得立刻跳進靈溪,將脖子洗干凈等師尊來砍。

  誰知——

  師尊只是擺擺手,笑得寬和,既沒懲罰他們,也沒叱罵他們。

  他們…更加慌張了。

  “師尊,弟子們…”

  兩個弟子嚇得面如金紙,咬著下唇,肩膀細顫,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不用這么緊張,我也是你們這個年紀過來的,我了解。”

  修士在金丹期前無法徹底辟谷,但為了修煉又不能攝入太多濁物,只能用一定量食物配合辟谷丹,整個過程比讓吃貨減肥還要難受。對他們這些年少修士而言無異于酷刑加身。

  后山可是弟子們隔三差五來打牙祭、解饞嘴的秘密基地,互相掩護,心照不宣。

  裴葉可懂了。

  二人愕然,恒林更是大著膽子問。

  “師尊,您的意思…您少時也曾…”

  “不然呢?”裴葉得意,“我也曾是個中好手。”

  只是這個“曾”對她而言,只是幾天前的事兒。

  因為她念書的學校性質特殊,校內管理也稱得上嚴苛二字,各種懲罰能將人看得心驚肉跳,但少年人心性哪里是幾個規章制度能壓制下去的?越是被禁止的,她越蠢蠢欲動想伸jiojio。

  再加上一幫有同樣心思的損友互相幫助、互相包庇,在一眾老師教官眼皮底下瘋狂犯禁,斗智斗勇,她甚至總結出一套切實有效的套路。即便老師知道她有搞事,但只要沒證據——

  她裴葉就是清清白白的。

  又故作深沉:“修仙是修行更是修心,求道也不只是求長生更是求本真。規范自我是好事,但也不能矯枉過正,壓抑了天性與本心。只做完修行功課,剩余時間做點兒其他的,為師也不禁止。當然,僅限叩仙峰,宗門其他地方還是要遵守其他師叔師伯的規矩,不能逾矩。”

  兩個弟子驚訝得張了張嘴。

  要不是刻在骨子里的涵養習慣約束著,他們嘴巴能大得裝下一顆雞蛋。

  這話——

  從誰口中說出來都不稀奇,但從師尊嘴里說出來就很驚悚了。

  他們的師尊陽華真君,目前擔任凌極宗執法長老,專司弟子懲戒之事,宗門上下誰犯了錯落到他手里就要吃一頓排頭。每一任執法長老喜歡的懲罰項目都不同,自家這位最喜歡罰抄書,最愛抄宗門宗法,其次是修真界名人軼事,偶爾還有規定多少字的檢討反省。

  害得不少弟子閑暇時間都會聚在一起多抄幾份庫存應應急。

  這么一位鬼見愁,這會兒居然鼓勵他們放開天性???

  兩個弟子默默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樣的想法。

  魔氣入腦果然可怕!

  不過,師尊要放飛天性總好過變本加厲抓他們罰抄。

  幾個月前抄的庫存已經所剩無幾了…

  裴葉不知他們真實想法,仍振振有詞,兩個弟子在后邊兒時不時當個點頭工具人。

  “這后山的禽類,可有化靈或者生出靈智的?”

  兩個弟子搖頭。

  獸類開啟靈智哪有這么容易。

  更別說這里還是凌極宗。

  裴葉:“那我就放心了。”

  兩個弟子:“???”

  放心什么???

  很快,他們就知道放心什么了。

  恒林與恒森這輩子也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親眼看到會看到自家師尊徒手爬樹折樹杈的樣子。身手矯健地穿梭山林間,饒是野物再狡猾,也逃不過師尊老人家的精準追殺。

  憑著一根簡易彈弓便將后山作威作福的野雞野兔們攆得上躥下跳。

  那嫻熟的手藝…

  他們這才相信自家師尊說的“曾是個中好手”不是吹牛。

  恒林還膽大腦補了執法長老在夜深人靜時,偷偷跑到后山禍害野物的姿態。

  人前高冷得一批,人后也有一顆躁動的心。

  沒多會兒,恒林拎著四只兔,恒森手上三只鴨,還有幾顆鳥蛋一小包野果。

  這場景怎么看怎么詭異。

  在溪水邊清理獵物的時候,裴葉將衣擺隨便卷了卷,找了塊干凈的鵝卵石坐下,坐姿隨意而豪邁,笑問二人:“這么清澈的溪水居然還有這么多魚,你們平日不下水摸魚打打牙祭?”

  被問到的兩個弟子脊背一僵。

  看著裴葉又不敢撒謊。

  于是硬著頭皮道:“有是有,不過溪里有幾尾師尊放生的魚,我們怕不小心吃了…”

  所以,他們不敢捉魚。

  “放生?何時的事情?”

  恒森說道:“聽師兄們說,師尊四十多年前出游,途中聽聞沿海某處有魚妖作祟,您幫著降服魚妖,當地漁民感念恩德,但苦于魚妖作祟太久,家家戶戶囊中羞澀,拿不出多少報酬。于是師尊便向這戶凡人要了幾尾魚,還將它們放到后山靈溪養著,弟子們怕誤食就不敢抓。”

  裴葉一邊感慨原主還挺溫柔,一邊笑著說道:“…原來都過去四十多年了嗎?想來靈溪里的魚也不是當年那幾尾了,不知重了幾輩的魚子魚孫…我看它們生得肥嫩,不如去叉幾尾。”

  兩個弟子:“…”

  還未開口說什么,他們的師尊已經熟練上了攀膊,將寬袖束在腋下,又將層層疊疊的長衣擺扎進腰間束帶,脫下靴子,擼起褲管下了靈溪。溪水清涼,剛接觸到肌膚激起陣陣顫栗。

  抓魚多簡單的事兒。

  那些魚還蠢,裴葉來抓它們,它們不逃反而湊上來親她腿肚子。

  于是輕而易舉抱了一尾魚上來。

  還不等裴葉直起腰,耳尖聽到背后兩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她脊背僵了一僵,唇角噙著笑意逐漸收斂干凈。

  緩慢而淡定地站直,立在靈溪之中,冷漠地轉頭看向身后。

  恒林恒森二人昏迷倒地,胸口起伏正常。

  他們身邊穿著一名身穿紅色衣袍的紅眸青年,臉上噙著邪魅而純粹的惡意。

  垂在身側的手涌動纏繞著危險的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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