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天臺的風吹著真舒服。”
裴葉坐在天臺邊緣護欄，上身向后一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隱約還能聽到筋骨慵懶的咔咔響聲。這具身體太弱，只跟幾個小屁孩兒過了兩招，這就腰酸背痛了。
“之后也不是我的課，正好能睡一覺補補。”
教訓了那群欠揍的毛頭小子，勉強熱身活動了筋骨，抽上兩根煙、悶上一瓶酒，這日子太美。再加上天臺涼風的助攻，逐漸有了點困意，正準備打個瞇一下，耳尖聽到有人上了天臺。
以為是普通學生就沒理，誰知來人朝著自己的方向，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步伐頻率從原先的急促轉為克制后的輕緩。裴葉微微挑眉沒有回頭，她想看看這個學生想干什么。
正當裴葉腦補學生是想從背后偷襲，趁她不備將她從天臺推下去的時候，來人的腳步在距離她兩三米遠的地方停下。如此近的距離，裴葉不用刻意去聽，也無法忽視來人克制的喘息。
裴葉在心里默念“三”、“二”、“一”，來人開口了。
“你——你等等！你、你別動！千萬別動！”
一開口就超出了裴葉的劇本。
她心下好笑，不由得生出幾分逗弄心思。
“我動不動，你管我做什么？”
裴葉故意露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連眼神都是一片荒蕪，黯淡無光。
提問的同時順勢轉過頭，余光看清來人的模樣。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個子不太高，目測也就一米七出頭一點。
膚色略顯蒼白，看著不太健康，蓬松的青色短發，一雙煙灰色的眸子卻亮得如兩泓安靜的清泉，鼻梁高挺，唇瓣蒼白。許是年紀還小，五官既沒有過分剛硬的棱角也沒有過分柔和弧度，整體介于男性與女性之間，乍一看上去雌雄難辨，但仔細一瞧也不會認錯他的性別。
裴葉看了看少年的臉，又一臉不感興趣地挪開。
少年抬著手不敢動，緊張道：“你、你別跳啊——”
裴葉：“…”
少年的聲音都在微顫：“我不知道你碰到了什么麻煩，但是、但是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活著才有希望，你說對吧？不是什么煩惱都能用死解決的，即便你跳下去也沒用，為什么就不能勇敢面對呢？你要是跳下去，你想想你的家人朋友會多痛苦，讓你痛苦的人會多快樂…”
裴葉越聽越覺得這個少年有趣。
忍不住惡趣味發作。
“你懂什么？你知道我什么會坐在這里？你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緊張看著裴葉，連呼吸都克制著。
看他的架勢，似乎是怕他自己喘氣大了會讓裴葉失足掉下去。
“…我、我是不知道，但你要是愿意跟我傾訴，我也可以幫你支招，幫你分擔的…”
他是無意間看到裴葉坐在天臺邊緣，兩條腿晃還蕩在外的場景。
天臺上的風吹打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具單薄脆弱的身體，仿佛下一秒就能被風吹下去，如斷線風箏一般從高樓墜落。他想也不想就跑了上來，試圖勸說這位想不開的學生下來。
裴葉故作憂郁地長嘆。
“我被那些學生欺負了…”
“校園暴力？你更不應該跳，應該想辦法曝光、投訴他們，而不是搭上自己的命。”
裴葉神情憂郁，抬手遮住了眼睛，忍著笑。
“他們還嘲諷我又老又丑…”
少年道：“審美是很私人的東西，怎么能隨意攻擊人的長相？”
他也沒看過裴葉長什么樣，以為她真的不好瞧。
思忖后，又勸慰裴葉：“如果你對自己的相貌不滿意，其實也可以微整的。”
在如今這個時代，整容也是稀松平常的小手術，價格也不貴。
裴葉垂頭縮著肩膀，“一抽一抽”不說話。
她不說，少年也不敢輕舉妄動。
裴葉“抽”夠了才壓抑著笑意說：“…還嘲諷我是沒人喜歡的老女人…嗚嗚，明明我也沒比她們大幾歲，這么欺負人太過分了…嗚嗚…他們還說讓我從這里跳下去，臉朝地整個容。”
少年表情變了又變，終于深呼吸了一聲。
“其實——其實是這樣的——”
裴葉憋笑憋得腮幫子都酸了，勉強壓下來笑意。
“什么？”
少年睜著眼睛說瞎話：“我、我注意你很久了，其實、其實——我一直都默默喜歡你的。”
裴葉：“…”
少年見裴葉肩膀不抖了，以為她情緒平靜一些，趁勢伸出手。
“我知道現在說很唐突，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呢？”
裴葉：“…”
“撲哧——”
別誤會，這聲笑不是裴葉發出來的。
裴葉跟少年齊刷刷看向聲音來源。
那人捂著拳抵著唇，空余的手尷尬地擺了擺。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不打攪你們了。”
裴葉眉頭一揚，認出這人就是昨晚倒在家門口的青年。
那么重的傷勢一晚上就好得七七八八，紅潤氣色看著也不像是病號。
她正欲開口，卻見少年眉頭緊皺。
“韓致光，你還笑！”
韓致光聽到少年發怒，下意識亮出最筆直的站姿，一副待命的架勢。
過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反應過激了，繃緊的肌肉又垮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