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七大家族哪個人讓顧韶看不透,恐怕就是他的二叔了。
人總有七情六欲,一言一行都被它們掣肘控制著。
唯獨二叔顧琞是個例外。
兩個弟弟都懷疑是二叔顧琞為奪權害死父親,但顧韶卻不這么認為。
因為顧韶在二叔身上看不到這么做的動機。
二叔掌控顧家大權不是為了權利,權利對他沒有吸引力。
顧韶見過太多一朝權力在手就膨脹猙獰的惡徒,為所欲為的嘴臉讓人發自內心作嘔,但二叔始終沒有變過。不論是顧家小透明時期,還是成為掌舵人,執掌顧家大權時期,始終如一。
這樣的人,權利對他是沒有吸引力的。
二叔顧琞也不曾追逐財富,待美色也沒有絲毫興趣,每天的日常就是睜開眼睛刷牙洗臉,穿好衣服補充營養液,再去花園散步一圈,回到書房開始一天的辦公,做人做事都一絲不茍。
他給顧韶的感覺不像個人,更像是個莫得感情的機器人。
一個莫得感情還沉迷工作的機器人。
安安靜靜做自己分內的事情,對工作以外的小妖精毫無興趣。
如此清心寡欲,擱在盛產蛇精病的七大家族堪稱奇葩。
若非顧琞也有顧家特有的遺傳病,顧韶都懷疑自家爺爺被奶奶戴了綠帽。
其實真戴了綠帽也正常,七大家族成員在私生活方面都不太干凈。
烏煙瘴氣的家庭氛圍也是顧韶離家出走原因之一。
裴葉聽到顧韶的低語,隨口追問了句。
“是誰?”
顧韶正要脫口而出“二叔”二字,含在舌頭又咽了回去。
“顧家的掌舵人,顧琞。”
裴葉對這人有印象,不就是顧韶這小子的親叔叔么,她還附身在小紙人身上見過那人。
“聽說顧家掌舵人年紀雖輕行事卻穩,七家中難得的清流,他不像是這么魯莽的人。”
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敢逼迫夙家,不是一般的莽。
顧韶內心苦笑。
二叔不魯莽,但他是個狼焱啊,比狠人還狠了不止一點點那種。
最重要的是——
夙家的的確確丟失了“黑塔信物”。
只要顧琞上門逼問,夙家態度有丁點兒不對勁,其他五家就會跟鯊魚聞到血腥一樣游過來。
顧韶含糊道:“這就難說了…”
裴葉雙手環胸道:“這倒也是,反正過幾天就能知道結果。”
她不是自由軍成員,也沒有獲得情報的渠道,但想知道夙家有沒有被逼宮也不難。
且看之后幾天娛樂圈的動向。
如果禁娛了,說明夙家影響力還在,其他六家還沒有大動作。如果沒有禁娛,說明夙家這會兒已經自顧不暇,有什么事情絆住他們的腳步,讓他們無心顧及死者死后哀榮的排場。
花輕輕第二日要產檢,睡到日頭曬進窗戶才悠悠醒來。
娛樂版面照舊,直播網站依舊熱鬧。
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啊啊——‘筱青姐’,你看網站還是正常運…”
花輕輕抱著手機從房間跑出來,穿著小貓睡衣的她頭發蓬亂,滿面油光,眼睛還沒完全睜開,以這樣大大咧咧的形象撞入顧韶的視線。她僵硬地站在原地,維持著伸出手機的動作。
“顧、顧先生…”
他怎么會在自己家?
還是這個點?
顧韶正站在廚房呢。
他有偷偷追花輕輕的直播間,也在學著做飯。
雖說不會太復雜的,但煎個蛋,弄個早餐沒問題。
聽到動靜轉頭,愕然發現花輕輕也有另一面。
“你家‘筱青姐’有事情出門,我不放心你一人去富人區產檢,過來替她陪你一趟。”
花輕輕又手忙腳亂跑回房間。
顧韶眉頭微壓,啪嗒一聲將蛋打碎,繼續做荷包蛋。
花輕輕吃早餐的時候一直在神游,瞧著心不在焉。
顧韶淡淡問她:“做的不好吃?”
花輕輕猛地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覺得有些丟人了。”
顧韶:“???”
花輕輕一本正經:“女孩子都不喜歡別人看到自己剛起床沒刷牙沒洗臉沒梳頭的邋遢樣子。”
顧韶不解:“為什么?”
花輕輕托腮:“因為女孩兒都是小仙女啊,你見過哪個小仙女是邋里邋遢,說話還帶著積淀一晚上的臭味、眼睛積著眼屎、臉上溢著臟兮兮油光的?小仙女是連放屁拉X都不會的!”
顧韶:“…”
許久,他淡定地道了句。
“你不是小仙女了。”
花輕輕感覺膝蓋中了一槍。
顧韶道:“你是小仙女的媽媽——大仙女。”
花輕輕看著他唇角溢出的一縷笑意,莫名感覺空氣有些燥熱。
“這絕對是我聽過最土的…”
她說得輕,但顧韶怎么會聽不見?
他認真反省道:“我這人不太會說話。”
花輕輕擺擺手:“不不不,我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
一頓早餐吃得花輕輕坐立難安,好似有人在椅子墊子上灑滿細密的圖釘、烤著一盆火。
收拾好去富人區產檢,一路上風平浪靜,讓她長舒一口氣。
她真怕自己跟某萬年小學生一樣,出個門就碰上倒霉事情…
坐車的時候,花輕輕想起了裴葉。
“‘筱青姐’有說忙什么事情嗎?”
顧韶搖頭:“沒有,只說她無聊去找事情了。”
花輕輕感慨道:“‘筱青姐’為了照顧我,整天困在家里也是為難她了,出去散散心也好。”
說完,她發現鄰座的顧韶用一種“你在逗我”的眼神,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花輕輕:“…”
她哪里說錯了嗎?
顧韶沒說話,一切盡在“呵呵”中。
她家“筱青姐”的無聊跟正常人以為的“無聊”不同。
別人無聊頂多當條咸魚,她無聊則是要轟天動地。
裴葉去哪里了呢?
她去看熱鬧了。
蹲守夙家,圍觀一場七大家族現場撕嗶的大戲。
小紙人裴葉躲在暗中悄悄探出頭。
“夙家家主這會兒內心應該慌得不行了吧?”
顧家掌舵人顧琞登門拜訪,說是來吊唁,寬慰痛失愛子的夙家家主。
但一瞧顧琞出場保鏢護衛前呼后擁,各個荷槍實彈的架勢,怎么看怎么像是來者不善。
“這個顧老二什么時候這么好心過?”
夙家家主內心又氣又怒又慌得一批。
偏偏還不能發作,只能穩住暴怒的情緒,出門待客。